第30章 疑凶
高思远来到御龙殿前，心情无比沉痛，想要进去祭拜程飞龙，但化龙宗的弟子明显不太想让他进去，因为他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李……”高思远本想唤对方李师兄，但话到嘴边又猛地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化龙宗的人了，这么称呼可能已经不太合适了，“我跟程前辈毕竟曾师徒一场，又怎能不来，而且我只是想祭拜一番，绝无任何不敬之意，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你跟师父缘分太浅，如今师父已经离开，就别再打扰他了。”
“虽说我跟程前辈的缘分已尽，但毕竟曾传我功法，带我入门，此恩从不敢忘，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告别，难道连这种小小的愿望都不行吗？”高思远低声说道，情真意切，绝无做作之态。
“是啊，这位师兄请通融一下吧，高兄因为程前辈的变故，刚刚伤心至极，如今只想再看一眼，也是人之常情吧。”丁一辰见此状况，也开口帮忙说道。
李师兄看着高思远的神色，觉得并无作伪之态，便不再阻拦，“也罢，虽然你已不是本宗的弟子，但祭拜一下也不打紧，我们有言在先，千万不要弄出任何动静，否则便不好收场了。”
程飞龙的遗体被摆在一件专门的法器中，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失血过多昏睡了过去，而不是真的被死亡所占据。
若是仔细感应后，便会发现躺着的只是一具毫无生机的躯壳，其实已然魂归天地，这具躯壳终会化为尘土。
高思远跪在程飞龙的遗体前，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着，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以防失态。
他自幼便没了父亲，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小时候常常吃不饱，直到遇见程飞龙之后，他的人生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他来说，那时的相遇便是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而且程飞龙还教会了他修行之法，尽管只是非常粗浅的入门法诀，可对他的意义却胜过以往的一切。
对方带领他踏进新世界的大门，让他见识到了不曾想象过的风景，无论如何，他都很感激对方。
此刻望着这副躯壳，他潜藏于心底的真挚情意不断涌现，让他感到阵阵痛楚，无比折磨。
他手里握着护身灵偶，那是对方最后留给他的东西，此物依然完好无损，可对方却无法再次站起来了。
到底是谁下此毒手？在他的感应中，程飞龙胸口的伤有点奇怪，像是被钝器砸穿的，是法器么？他无法确定。
他神色哀戚地跪了许久，化龙宗的人见状也不好让他离开，只能听之任之。
正当他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一道充满力量又带着冷酷意味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简直像把锥子似的，扎得他脑袋疼。
“他是什么人？”
这个“他”指的正是高思远，说话的人是个面色泛紫的中年人，顾盼之间，威势自生。
高思远马上认出此人正是化龙宗宗主李化龙，看来这位宗主对他没什么印象，想来也正常，他在化龙宗待的时间不长，而程飞龙也没有把他正式介绍给李化龙。
一名化龙宗弟子马上向李化龙解释了眼前的状况，显然心情有些惴惴不安，但见宗主没有责备的意思，又稍稍安心了些。
李化龙眉头微皱，来到程飞龙遗体旁仔细查探，过了许久之后，又沉思起来。
“有凶手的线索吗？”
“八成是梁问道这贼子，手段如此狠毒卑劣，我们事前实在没料到。”
“梁问道？他有此实力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肯定是偷袭的，他一向喜欢藏头露尾，会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
“虽说他一向与本宗不睦，但应该不至于下此重手。”
“前不久因为一些事，程师对此人出言嘲讽，因此旧恨未消，又结新怨，难保他不会出手报复。”
“有这种事？”
“那次很多人都看见了，宗主明鉴！”
“那我就去会会他吧。”
梁问道自从见过程飞龙的遗体之后，便一直待在住处，此刻望着窗外出神。
崩！崩！崩！……听起来应该是有人朝他门上丢小石子，这里还有什么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呢，太不入流了吧。
想来只有化龙宗的那些年轻弟子吧，他本不欲理会，但对方却没有停下的打算，既如此，那就去教训一下他们吧，让他们长长记性。
他一掌挥出，劲气将门推开，整个人跟着蹿了出去，不好！一股恶风自上风兜头罩下，而且感觉上，来人的修为丝毫不弱于他！
身在半空之中，他急催真气，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身体扭向一旁，犹如云龙摆尾，正是腾龙道的变化。
只是对方随之而变，他接连变换两次方位，已然无法将其摆脱，看来避无可避，只能强行硬接了。
他脚尖在地面一点，气力复生，立马狂催真气，双掌迎上对方，轰的一声，地面剧震！
他踉跄着退开，体内的真气有些散乱，对方居高临下而击，占尽了优势，让他吃了个暗亏，如今只能暂避锋芒。
“李化龙！”这时他终于看清来人。
“你的本事确有长进，但还不足以取程师弟的性命。”
梁问道终于平复了体内的真气，脸色不太好看，但对方刚才的话，于他而言，今后算是少了许多麻烦。
“程飞龙的事跟我无关。”
“也行吧，待在这里的人，谁又能说没有一点关系呢。”
梁问道目光深沉，对方此言似有所指，但他并不想深究，毕竟关于化龙宗的事他毫无兴趣。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关于程师弟，你知道些什么？”
“我不清楚谁是凶手。”
“除此之外呢？”
“对找到凶手也没什么用。”
“那可未必，对程师弟出手的人必然蓄谋已久，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人？”
“他们的偏见太重，自然很难注意到一些不太显眼的东西。”
“不是还有其他散修吗，你可以去问他们。”
“你和他们不同，你能留意到被他们忽略的东西。”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我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
李化龙打量了对方一阵，知道已经无法问出什么，觉得有点遗憾，但也只能如此了，便转身离去。
高思远悄然立于一旁，目睹了整个经过，此刻沉思起来，刚刚两人的交手以及对话，让他想到了什么。
“你觉得怎么样，梁问道的嫌疑大吗？”丁一辰也来了，他很想知道对方的看法。
“梁问道的实力不弱于程师，他如果想取程师性命，谋划一番估计可以做到，但他不像是凶手。”
“喔，他的实力如此之强么。”丁一辰听了若有所思，对方跟李化龙的看法有所不同，但结论都差不多。
“李宗主从高处凌空而击，占了地利之便，可他居然能在空中连续两次变换方向，分明游刃有余，足以变换第三次，而且他还示敌以弱，暗中以潜龙道积蓄真气，触地之后才予以反击，看清对手时，双掌劲气暗涌，想必接下来会以伏龙道应对，但两人没有继续交手，想来即便李宗主不停手，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丁一辰听完有些惊讶，这其中的许多细节连他都没能来得及注意到，对方却能一一洞悉，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高兄好眼力，我还真没发现这么多的东西。”
“他对御龙六道的掌握比看上去要强一些，只是细微处不够圆融通达。”
丁一辰诧异地看着对方，心想其莫非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否则怎能在短时间内，便对御龙六道有如此深的领悟。
“我说的哪里不对吗？”高思远见对方一直盯着他看，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
“这倒不是，我是觉得，一段日子不见，你就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
高思远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刚才交战的情形如此明显，听对方的意思，居然没能发现那些东西，还说他与以往大为不同，他的变化真有那么大吗？可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啊！
“有那么夸张吗？”
“不是夸张，若是御龙散人复生，估计会立马收你为徒，不对，应该会跟你结拜才是。”
“那倒不至于吧，你太夸张了。”
“我比你早练了好多天，可是要论对御龙六道的领悟，还是差了你一截。”
“其实也不尽然，毕竟你早有师承，而我基本没学过多少东西，情况毕竟不同。”
“这一点我应该没有看错，你可以信我，你至少是最适合继承散人衣钵的人。”
“承你吉言，希望御龙前辈不要嫌我愚钝便好。”
“这你大可放心。”
倘若梁问道不是凶手，那又是谁呢，要说起来的话，这里不少人都有嫌疑。
就算是丁一辰他自己，也一样不会例外，毕竟以他的实力，确实有这种可能。
“唉！我们要不还是走吧，这神龙道太难参悟了，我想破头都想不明白。”鹿饮泉看起来很苦恼，眼眸都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我还想再待几天。”
“噢，为什么？”
“我想帮高思远找出杀害程飞龙的凶手。”
“帮他，为什么？他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吗？”
“我今天见到他了，而且就在这里，他知道程飞龙被杀之后，特别难过，我从没见过别人有那么难过。”
“他通过飞仙桥了？”
“是啊，而且他对御龙六道的领悟比我要厉害许多，啧啧，原来他有这种天赋。”丁一辰提起此事，赞叹不已，忍不住有些羡慕高思远的天赋。
“这倒是很有趣。”鹿饮泉灵眸转动，看来对此事很感兴趣。
“他应该是个天才。”
“那之前为什么过不了桥？”
“可能是没学到适合他的神通手段。”
“也许吧。”鹿饮泉嘴角含笑，兴致愈发浓了。
“我还看到李化龙了。”
“喔，他有什么说法？”
“他觉得此事不是梁问道做的。”
“这样么，越来越有趣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如果梁问道不是凶手，那会是谁呢，恐怕连你我都会被重点怀疑吧。”
“被怀疑倒也正常，反正你我跟此事无关，不必担心什么。”
“这可不好说，别人怎么想的，我们也没法知道啊。”
丁一辰走出神龙殿，感受着初冬的寒风，却并不觉得怎么冷，大概是刚刚跟佳人分别吧，心头的暖意还在不断散发出来，助他抵御这无情的寒风。
行至升龙殿附近，迎面出现了一名面色泛紫的中年人，正是化龙宗宗主李化龙。
“我听说你来自清溪派，不知是否属实？”李化龙开门见山，毫无寒暄之意。
“李宗主为什么会关心这些？”丁一辰虽然这么说，其实清楚对方的意思，自然是觉得他有嫌疑。
“我仔细观察过你，以你所显露的气息，教你的人必然非同凡响，绝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派能比的。”
“宗主何必妄自菲薄。”
李化龙摇摇头，一副审慎的模样，“如果你突然对程师弟出手，应该可以取他性命吧。”
丁一辰神色不变，反问道，“宗主觉得我是凶手吗？”
“我觉得你有这个实力。”
“但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未必，和你同行的女子，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如果程师弟冒犯了她，你会怎么办？”
丁一辰瞳孔骤缩，呼吸也变急了几分，“冒犯？怎么冒犯的？”
“我听值守的弟子说，在出事的前两天，程师弟在神龙殿跟那位姑娘起了点冲突，两人不欢而散，那名弟子只是在殿外听到了些动静，并没有亲眼看到，知道的也有限。”李化龙一边述说，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心知对方应该是刚刚听说，要么就是掩饰得太好，连他都给骗了，倘若是后者就麻烦了。
丁一辰目光幽深，不置可否，但心里对程飞龙的厌恶一下子变得无比强烈起来，若是将其直接轰杀，能否让这厌恶感散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