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归属与支配

伊塔尔似乎真的并不认识自己的样子。那不是装的。

希维尔脸上浅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看着伊塔尔那陌生的脸，又感受着那熟悉的波动。思绪竟不知不觉的回到了以前。

在他第一世离开后。

世界的权柄选中了他的意志。

希维尔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荒谬而又可笑。曾经，他摆脱不了命运给予的枷锁。于是他甘愿成为了命运的奴隶。

现在，他成功的摆脱了一切。

却又失去了前进的目标。

于是了然一生的他，开始了漫长的拾荒之旅。

不同与他人捡拾的珍贵宝物。

希维尔捡起的。

是一个个残破而又孤寂的灵魂。

它们在各个世界漫无目的的漂流，不被任何存在接纳，也没有任何归属。在看见它们的时候，希维尔在那一刻仿佛看见了如今的自己。

也许是早已经无法忍受这漫长的孤独了。

抱着可怕的妄想。

借助着这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他得到了新的家人。

强大的，扭曲的，疯狂的。

家人。

现在想想，希维尔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可能觉得是谁都无所谓。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那时的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不让自己继续疯狂下去的理由罢了。

无论是谁都好。

在那件崩裂箱庭的事情发生之前，一切都是顺利的。希维尔拥有了新的归属。他甚至等到了第一个可以和他交流的意识觉醒。

不过好景不长，当他似乎终于被体内的力量承认，并且完全接纳的那一刻。

那一群驾驭着虚妄的存在。

来到了他的箱庭。

世界与世界的矛盾毁灭了他的宁静。

希维尔深知他等不到那些被他捡回来的存在睁开眼看看他了。

于是他毅然决然的将一切交给了镜。

也就是那个第一个能与他交流的意识。

希维尔告诉镜他的决定，希望他能照顾剩下没有醒来的家人。但是却遭到了镜的反对。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希维尔只能离去。

而镜似乎也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办法阻止希维尔的决定，哪怕他再怎么去劝阻。

弑虚的人来了。

即便不了解自己体内的东西。但是希维尔却本能的知道该如何去驱使。更何况那个时候他已经得到了权柄的认可。

但是，意外发生了。

权柄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驾驭在希维尔的意愿之上，更快一步地封存了希维尔的灵魂。

而在被迫离开之际，他不放心的将全部的力量分成了七份，给予给了当时最有可能觉醒的那七个意识。只为了能让它们在离开他之后，仍然有再一次苏醒的可能。

就这样。

被抛弃的孤魂好不容易等来了新的归宿。却又再一次被现实狠狠的打破。

弑虚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了权柄的消失。于是离去了。

但是，这个因为他们而失去了主人的箱庭。却独自在漫长的时间里走上了寻找旧主的道路。

那是痛苦且煎熬的。

时间。

会让疯狂更疯狂。

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所以现在在他们之中。

只有镜真正地见过希维尔。

而其它的。

没有意识的它们即便隐约知道曾经有一个存在一直陪伴着自己。却也仍然不知晓他的具体样子。

只不过有些本能。

远比它们的意识更早地，便刻入了它们的灵魂之中。

希维尔收回思绪。

他现在能想起来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也许还有一些记忆很模糊，但是影响也不大了。

现在想想，之前双子一见面就对他那么热情的原因，估计是因为之前他应该有陪过他们一段时间。即便那个时候的他们可能并没有真的苏醒。

而修林，则是希维尔最意外的。

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世比他先离开一步的修林，原来一直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而希维尔在发现他后。

再一次遵守着当初的约定，将他带回了新的庭院。所以他与修林的关系。确实远比其他几个要更加密切。但也止步在某个程度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

他离开的时间太早了。并没有见证到他们的苏醒。

所以伊塔尔认不出自己也是正常的。

其实怪异都会有一种本能。

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他们本能的会知道。那个人就是将他们带入了新家园的存在。

他们唯一的主人。

唯一的支配者。

按理来说伊塔尔应该感知的到，就如当初的双子和修林一样。

但是现在塞壬的这个表现。

确实是希维尔没有想到的。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聊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还偷偷地用眼睛打量自己。希维尔就忽然觉得有点好奇。

他这个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在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被本尊发现了。伊塔尔便直接不装了。

他双手撑着下巴。然后直勾勾地看着面前坐姿很挺拔优雅的希维尔。那双漂亮的湛蓝色大眼睛，可谓是盯的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被看的没办法了。希维尔无奈主动的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王与妖精。”

“你为什么想到要拍这个主题呢。”

听见面前的人终于与自己主动搭话了。某个星际大明星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但是他这一次竟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反而是很意味深长的反问。

“你对这个感兴趣吗？”低沉优雅的声线，仿佛正在演奏的竖琴一样典雅悦耳。

该说不愧是传说中的塞壬吗。

这种声音怕是谁听了都会沦陷吧。

塞壬的声音本就自带引诱的能力。更别说他现在确实是在刻意地利用力量试图吸引希维尔的注意力。

不过伊塔尔的算盘打错了。

他没有想到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因为过早离开失落之地。伊塔尔没有系统地接受过祭祀的教育。所以他其实是缺少很多关于本能的常识的。

希维尔完全没有受到他声音与外貌的影响。依旧是神色淡漠的反驳了他。

“不。我好奇的是为什么你要让我来饰演这里面王的这个角色。”

“我只是一个刚进圈不久的新人罢了。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您看中的地方。”

希维尔语气平淡地说。

听到希维尔的回答。伊塔尔噗嗤笑了一下。

“宝贝。”

“那你可就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

有着幽蓝色长发的男人坐直了身体。此刻他慵懒地靠在背后的沙发上。脸上恢复了外界人最熟悉的那种，自信而又妖异的笑容。仿佛之前那有点意外的反应都是错觉一样。

他的五官深邃而美丽，但又有着不轻易显露的强势。这种矛盾的气质和外在便是他引起了这么多人疯狂的资本。

“就算是不相信自己。”

“也要相信一下我的眼光吧。”

“你可是把我都给吸引了啊。”

看着现在不再压制自己气势的男人。希维尔这才从他的身上看见了那个被外界一直称赞追捧的星际巨星塞壬的影子。

“多谢夸奖，但是请叫我的名字。”希维尔淡淡的说。

看着面前银发青年仍然平淡的反应。

伊塔尔是真的有点意外了。

虽然他很早就听说过瑟兰冷淡的性格了。但是今天倒是真的领会到了。

而且还有一点。

深蓝的怪异隐去了眼底的暗色。

直到现在，他内核的鼓动还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之前只是看见面前这个人，自己就差点没有忍住跪在地上了。

塞壬那试图诱捕的本能第一次真正的出现，却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忍下了什么。

只要他意志力稍微差一点点，恐怕就要忍不住把眼前的存在用尾巴从岸上卷进暗无天日的深海之下了。

但是就算是现在冷静地观察下来。

伊塔尔也还是觉得。

只能是他了。

就算确实是很荒谬，荒谬到他也没有办法相信。

但是，他想要筑巢的本能不会欺骗他。

名为伊塔尔的怪异曾经在失落之地数个光轮的时间中没有等来他所期望的王。

现在却在人类里。

找到了他一直渴求的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