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辛苦

这不可能。

空镜冷静地想。

这绝对不可能。

【殿下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呢？】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希维尔殿下甚至也没有亲自经历过。

【所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镜。”看出了空镜的状态不太对。希维尔微微皱眉。他刚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视线稍微一转就看见了那在植物丛中若隐若现的金属反光。

就这样，刚想要说出口的话彻底地吞灭在了喉咙处。

“这是什么。”希维尔听见了自己猛然变得冰冷的声音。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好不容易再次见面的他。

但是没有办法。

箱庭之主现在真的很生气。

比起刚刚想要询问的事情。他现在更在意那段附加着好几种力量的沉重镣铐。

希维尔说不清自己在看见空镜身上由其他领主力量一起打造的“枷锁”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只知道。

他想要珍视的人没有好好的珍视自己。这一刻，重逢的喜悦似乎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

额间生菱度过了漫长时光的祭祀在目光触及到王眼中的那一抹冷色后都有点瑟缩的避开了目光。

没有人可以抗住希维尔的冷漠。就算是他也一样。

空镜没有直接回答希维尔的问题。而是笑了笑。

“维尔。”

“再朝我走一步好吗？”

无论怎么样都好。希维尔想要知道的一切。他都会告诉他的。就算是当年他隐瞒的一些事情也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这近在咫尺却没有办法触碰的煎熬了。他只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被那漫长痛苦的渴求折磨得几近癫狂了。

而且……

碧绿的眸子对上那冷漠的鎏金。空镜忽然感觉自己嘴里出现了苦涩的味道。

果然没有办法接受。

希维尔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抵抗。

根本不能接受。

空镜就那样跪坐在原地朝他笑着张开双臂。似乎是在渴求一个已经等了很久很久的怀抱。

及天之树顶上的天光倾斜而下，温柔的照耀在了纯净圣洁的他身上。细微的浮尘飘荡在空气里。注视着那双眼睛，希维尔的余光又瞥见了那刺目的镣铐。

他起唇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在空镜乞求的目光之中，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两人似乎像是对峙了一下。

终于，希维尔妥协了。

他的脚步轻轻向前迈了一步。

踏过青苔的声音是那么的小但又是那么地清晰。

仿佛时间都慢下来了一样，空镜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希维尔成功踏入了他能接触到那个圈的一瞬间。

空镜动了。

他在希维尔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站了起来。然后在他的惊讶中。

本应该高洁有礼的祭祀就那么突兀的狠狠扑倒了怔愣的箱庭之主。

锁链一节一节撞击的声音清脆地响起。等到希维尔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空镜扑倒在了绿色柔软的植被之上了。

“镜？”

身上的人紧紧地抱住他。相接触的那薄薄的几层布料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两个人的体温。

希维尔的身体温度是正常的。而曾经身为精灵的空镜身体一直是偏凉的。

在终于感受到这熟悉且温暖的温度后。曾经高傲的祭祀满足的喟叹一声。

希维尔被空镜整的实在是措手不及。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而这个时候身上的人对他开口：

“殿下，让我抱一下。”

“就一下。”

真的已经太久太久……

到底是多少个日夜了呢。

为了履行你给予我的任务与“枷锁”我将自己永远的束缚在了这一方小小的箱庭之内。

谁都可以去找你。

无论是龙厄…修林，还是双子和伊塔尔他们。他们都可以不顾所有的在发现你再次诞生的那一刻去往你的身边。

“可是偏偏是我……”低低的声线消散在了寂静的空气之中。

可偏偏是我不行。

唯独只有我。

只有我这个当时唯一苏醒过来的，唯一能被你信任的存在被你委以了沉重的任务然后永远的被留了下来。

明明是第一个来到了你身边的人。

现在却是最后一个与你重逢的。

明明无数次有机会可以抛下你施加的一切去往你的身边。

可是啊。

真的好害怕。

好害怕。

如果箱庭再出了什么事情的话。

你永远不会原谅我的吧。

在那漫长的守护之下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是一次又一次地画地为牢。

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疯狂试图挣脱自己的枷锁前往你的身边？

……

不重要了。

那都不重要了。

那漫长得看着你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噩梦终于终止了。

你看。

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

即便你已经忘记太多太多。

希维尔有些不解地看着树顶朦胧的光线。

自从两人倒下后，空镜就这么缩在他的怀里。时间其实已经有点久了。但是他还是没有起来。

希维尔倒不是觉得累了。

而是在这久违的接触之中。他似乎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那从未宣泄出的情绪。

希维尔那时才发现。

空镜的身上。

是自己曾经的衣服吧？

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似乎都还是和新的一样。

也是啊。

将手臂缓缓抬起。希维尔闭了一下眼睛。冰冷的态度缓缓融化。

虽然看见他这样折磨自己确实是很生气。

但是。

“辛苦了。”他闭眸回抱精灵纤细的腰身如此说道：

“对不起。”

“我来晚了。”

即便是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但是半个纪年真的太漫长太漫长了。

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执念支持。空镜的意志怕是早就回归到了世界之树吧。

可是他现在却仍然在原地。

缓缓睁眼。

希维尔这才发现。

不只是希又。

他好像把太多的人都留在了原地。

【希维尔是重要的。】

【总有一天。】

【你会遇见自己真正在意的家人。】

【到那个时候。】

【就请好好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宝藏吧。】

……

【如何不履行职责的话。创生就会选择新的主人。】

【而那些被你拾荒而来因为创生而拥有了二次生命存在着的意志们，就会再次回归世界的循环之中。】

所以说。

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