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镜水之畔15
“但就算是这样。”
在希维尔冷淡的视线之中。
拥有俊逸之貌的精灵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头上佩戴的，独属于自己这漫长50年，一针一线编织而出的“叶纱”拿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希维尔的面前。
“就算是那样，我也还是想要尝试一下。”精灵抬头笑着对他道。
“希维尔。”他说。
“我曾经烧毁了一件叶纱。这东西对我们精灵来说意义非凡。空镜他当初将这个留给你。我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的。所以我就是故意毁坏它的。”
“但是在那之后，我也有想过赔给你。可是其它东西都没有办法代替。”
“所以最后。我选择亲自编织一件还给你。”
“这一次它所用的材料更加地漫长。远比那个人要漫长。”
空暇停顿了一下，然后直直的看着希维尔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里是整整50年，我与你的50年。”
你等待了他多久。
我就等待了你多久。
“希维尔，已经是完完全全的50年了。”空暇说。
此时，他的声音已经有点略微地颤抖了。
“就像那件被我烧毁的叶纱一样。”
“他不会回来了。”
所以。
“所以，回头吧。”
回头看看我。
“给我一个机会，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你了。”
“求你给我一个陪在你身边的机会。”
“就算你以后会遇见别人，那为什么不是我呢？我也陪伴了你那么久啊。而且，你肯定拥有我们都想象不到的漫长岁月，而很巧的是身为精灵王，我的寿命也勉强可以和你比肩。”
“除此之外，再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了。就算是喝下生命之泉的人类都做不到。”
“所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明明，我也就比他晚了一点点。
就一点点。
为了这一点点时间，空暇花费了整整50年去弥补。
但是。
“我想你搞错了什么。”听完了空暇所说的一大段话后。希维尔的表情似乎有所变化。
但那明显不是空暇所希望的那种。
希维尔伸手接过了空暇这些年来辛辛苦苦寻找材料编织的“叶纱”。这块花纹繁复精美的叶纱明显可以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这一块由空暇所编写的50年的精灵书，对他而言，注定是意义非凡的。
但是。
在空暇惊喜于他接过叶纱的目光之中。他抓住了空暇想要缩回去的手。
然后，在精灵怔愣的神情之中。
拥有倾世之貌的耀金之子将那块繁杂唯美的轻纱在阳光之下摊开。
轻柔之风拂过了那薄纱之上的一针一线，也拂过了空暇写下的一言一语。
希维尔将它最终，再次戴回到了空暇的头上。
站在精灵微微颤抖的身体边，他对他说：
“你知道我能看懂。”
“我也确实看见了这漫长的50年。”
“但是。”
希维尔背对着他抬头看着天上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变化的云朵轻缓而又决绝地说道：
“但是，那只是你的50年。”
而他与空镜的那几年，又或者是他等待空镜的50年。
才是他真正会去接受的。
除此之外那些都不是。
再次转过身。希维尔对已经蹲在地上不愿说话的精灵再度轻声开口：
“空暇，你不是他。”
“你只是你。”
“他也只是他。”
从意识分离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是两个人了。
所以，希维尔绝不可能觉得空镜会被替代。
仅此而已。
在漫长的寂静之中，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希维尔离开了，最后将庭院留给了空暇一个人。
轻薄而柔长的羽纱完全遮住了空暇的脸。他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身体微微颤抖一言不发。
精灵此时明白。
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
希维尔还是拒绝了他。
只因为他不是那个人。
也只因为他比那个人要更晚遇见他。
可是凭什么呢？
他明明只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啊。
却怎么也弥补不了。
哪怕空镜被他压在了湖底，根本没有办法回来。
希维尔也还是没有让任何人替代他。他一直明白自己等待的是谁，从未动摇过。
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
紧紧咬着唇瓣。
空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眼泪豆大一颗的砸落在了沙土之中，最后彻底隐入消失，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和他这漫长的50年尝试一样。
空暇直到现在才发现。
原来有时候命运确实那么不讲理。
在曾经的他嘲笑空镜被因为命运而选为那个失败者的时候。
他现在。
是否也被空镜嘲笑为了失败者呢。
该说不愧是一胎的兄弟吗。
他这么就……
怎么就喜欢和那个家伙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这一次还失败了。
失败得彻彻底底。
这下好了。要被自己一直认为的输家嘲笑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
空暇用力的抽泣了一声。
就算是这样。
他果然。
还是好喜欢希维尔。
喜欢他筛选花种的样子。
喜欢他依靠在窗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慵懒的看着窗外阳光的样子。
喜欢他纵容自己毁坏他花田的样子。
也喜欢他凶自己的样子……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
天生就会被他喜欢上呢？
“不甘心……”
好不甘心。
但是。
就是得不到了啊。
哪怕他做到这个地步。
哪怕他封锁了空镜所有再次与希维尔相见的方法。
这一次，他也还是失败了。
【空暇！】
【你以为希维尔是什么人！】
【你算计不了他的！】
【哦?】
【那我偏要试试。】
空镜最终，还是用他的几年告诉了空暇的五十年。
不是他的东西。
这一次。
真的不会被他夺走。
哪怕他卑鄙无耻，机关算计。
也一样。
真是羡慕啊。
这是唯一一次，空暇承认。他原来真的也会羡慕空镜啊。
但是能被希维尔那样的人等待如此漫长的岁月，甚至更久。
无论是谁都会羡慕嫉妒的吧。
所以。
没什么羞耻的。
只不过是在找乐子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给丢了而已。
只是这样。
空暇擦了擦眼泪，然后重新站了起来。他看着希维尔离开的方向重新整理了情绪。
等到风再一次拂过他发间的轻纱时。
命为空暇，尊为破言的精灵王保住了自己仅有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