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镜水之畔26

“这是……”

在之后，又一段无法书写的时光平静的踏过过往的河流。

在新的耀金节再一次如期举行的时候。

希维尔再次带着空镜去参加了庆典。

也许是也早就预感会发生什么了吧。

这一次，在希维尔将那棵指甲盖大小的碧绿通透的宛如空镜眼眸的种子放在他的手上时。

空镜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看着掌心从未见过的晶莹剔透但是生命力旺盛的种子他忽然明白。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及天之树。”希维尔对着空镜浅浅地开口。

“只要活下来，它就能生长得很高很高。”

“足以望见云海与树下的一切。以及时光的刻记。”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空镜。然后在庆典喧哗的乐器与歌唱声中，他向他述说。

“这棵树和我一样来着于这个世界之外。”

“镜，我知道你肯定早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希维尔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空镜依旧温柔的表情然后继续说：

“我原本来自一个毁灭的，曾如黄金般闪耀过的世界。但是很不幸的是，我与我在乎的人全部堙灭在了一场……无法避免的关于人心的灾难里面。”

“从此以后，在一些未知存在的帮助下，我得以得到第二次漫长的，且永无止境的生命。”

“这就是我漫长寿命的由来。之后的我也曾与你一样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

“之后，我迫于让人发疯的孤独四处拾起同样孤寂的灵魂。然后建立起了新的，绝不允许背叛的箱庭。”

“这就是耀金最开始的传闻。所以最开始，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那么，所以。”空镜温柔的看着他的少年。

“最开始，你愿意帮助我。确实是因为我在你眼中是特殊的，是被你一眼选进了箱庭的存在？”

听到这里。希维尔轻轻皱眉然后摇头。

“镜，没有我选择你的说法。”

“你拥有独自选择的权利，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剥夺的。而我想做的一切，只是尝试并且不自量力的想要拾捡起所有曾经与我一样的，不被任何东西所以接纳最后只能归于宇宙最初的辉煌意志而已。”

“我不想看见那样的光辉再次陨落，所以用自己的力量自私且一意孤行的想要给予他们第二次新生。”

“这是我身为耀金的私心。”

所以。

他的少年。

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真正正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精灵垂眸笑而不语。

这一刻的空镜终于明白，他的担忧和妄想，原来真的都是真的啊。那不是没有根据的恐慌。而是真真正正地，命运给予他的一种预感。

希维尔，他就是会离开他。

这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那是耀金第二次重生所选择的命途之路。是绝对无法轻易违反的道途。

所以。

哪怕空镜知道了希维尔原来隐瞒了他的是这一件事情之后。他还是一点也生气不起来。

因为。

希维尔现在所以做的一切，到底是将自己的光辉与温暖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维尔一开始的拾荒。他就不会遇见这样一个刹那让他动了心。教会了他很多东西的，崇高出色的少年。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可能早已经死在了那条阻挡之河里面。看不见更多的未来了。

所以。

在得知了维尔接下来注定的，无法停止的路途后。空镜做不到去阻止。

但也就像是希维尔曾经对他说的。

他拥有自行选择的权利。是否愿意和他走，前往新的家园。这意味着空镜需要放弃所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这个问题的答案。

其实都算不上答案啊。

空镜扪心自问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留有什么呢？

从那一天开始，他不就只剩下了维尔了吗。

所以。

就算说他自我束缚也好。

画地为牢也好。

他不想。

也永远不想离开希维尔。

慢慢的握紧手中的种子。

空镜在满天飞舞的彩带之中对面前的耀金之子露出了格外明媚的笑容。

他笑着对他说。

“不过是等待而已。”

“你不是也等了我那么久吗？”

所以。

“所以如果你真的要继续前进离开这个世界的话。”

“那就请带我走吧。”

以整个世界的虚假与唯一拥有的真实为代价。

他愿意等待种子成长。

空镜不惧于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未知。

因为耀金足够在乎他的箱庭。

那么身为箱庭之中一员的他，也一定是被他在意着的吧。

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选择的选项啊。

而且……

其实。

他已经等到了，不是吗？

宛如湖水般澄澈的精灵笑着主动伸出了双手。在银发青年依旧好像看起来平静的眸光之中。

他主动拥抱了他。

然后在满天纷飞的花瓣彩带与喧嚣的庆典乐曲声中。

空镜闭上眼睛倾听着由身体震动而传递过来的，属于两人的心跳。这一刻他再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

这是这么真实。

也是这么虚假。

希维尔指尖微动，鎏金的瞳眸之中，细碎的光芒一点点变得盛大。在他看见空镜一如记忆之中的那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己。

希维尔知道。

他表面上的平静就在那一瞬间，确确实实的全部变为了虚假。

他缓缓抬起双手然后再一次环上了空镜的脊背。

希维尔就仿佛整个人都松弛了一样。

“我一定……会将你们都带回来。”

哪怕他知道，这是在说给过去的他们听。哪怕他明白一切早已经发生了。拾荒也早已经结束。

但是此时此刻。

他觉得，应该说出来。

无论是以何种方式。无论他们醒来后还会不会记得。

空镜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的沉默。他浅笑的将下巴抵在希维尔的头顶然后难得放在的将他的少年整个人团进怀中。

微笑的回应了周围朝他们投来揶揄笑意的人们。

空镜这一次，将目光望向了很远很远，仿佛没有焦点的地方

明明是在热闹的庆典氛围之中。两人此时的世界却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

然后在这时。

空镜开口了。

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启唇对他说道：

“走吧维尔。”

“你该继续行于你所选择的道路。”

“而我。”

“也该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