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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公孙三郎受刑

他头上的水还没有干,垂眸不语,待那挂满了倒刺的荆条高高扬起,直至落在他的肩背上,便闷哼一声,面色登时涨红了。

卫亦舒默然移开了视线,望向高台上的郡王妃。

面色依旧平静,连头上的步摇都不曾晃动过,静静地看着底下的人行刑。

不到二十下,公孙三郎就已经支撑不住了,面色惨白,额间发丝被汗水浸湿了,黏在了俊秀的脸上,颇为狼狈,哪怕想要撑着身子,想要挺起的背还是塌了下去。

“扶着他,继续打。”

卫亦舒心中轻叹,低头不忍细看。

直到了五十下,外头便有人道“三郎昏死过去了。”

此话一出,郡王妃便微微直起身子,终是克制着冷声道“继续打!”

仆人将人扶起来,肩头的血一点点的蔓延开,破开的布料下还能看到绽开的皮肉。

在场的贵女都将目光看向了沈玉珠。

可大家都是从宛南过来的,宴席之间对郡王妃无不是乖顺恭维有加,如今人家堂而皇之闯进去做出那样的癫狂下流之态,她们若是开口让沈玉珠开口宽宥了,反倒是让南安郡王府把宛南的女子当作下贱的奴婢,被人轻视。

人活一世,终究是体面二字。

这个道理,在士族之中更是如此。

她们过来原是作陪,本就是为了父兄为了彰显自己对于皇族的忠诚之心,可不是为了让公孙三郎选妃用的。

何况即便是司马家的女儿进宫,手里也有圣人御批的文书的。

所以今日之事,已经不是沈玉珠原不原谅的事了。

沈玉珠依旧低着头,眉眼间坚忍着,内心的挣扎与惶然不安全然写在了脸上。

堂内无人开口,外面就是抽打的声音,郡王妃再克制压抑,此刻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痛色。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传来一声一百。

郡王妃几乎立刻就道“抬下去。”

刑罚既了,她便移目看向沈玉珠,“沈女郎,小子无礼,请女郎务必宽心。”

沈玉珠倾身叩首道“郡王妃公正严明,玉珠感激不尽。”

她一个受害者,还要对加害者的母亲道谢,当真是讽刺。

郡王妃起身来到她面前,亲手扶起她,“这是一个母亲该做的,沈女郎不必谈及感激二字,是我该感激沈女郎饶了他的性命。”

说着就牵着她来到了自己旁边一同坐下,“今日宴请各位女郎,原是为了京安与宛南的情谊,不想犬子无礼至此,请诸位女郎,看在我的薄面上,宽宥一二。”

此事算是到此为止,内情如何,比如公孙三郎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都不重要了。

今日乘兴而来,不少人想要与郡王府结交,此刻倒也都歇了心思,此刻男席那边散席了,都纷纷起身告辞。

公孙婉与郡王妃一同将人送走,待回了堂内,便变了脸色,怒不可遏的将茶案上的东西扫在了地上。

“母亲是郡王妃,是圣人亲封的诰命夫人,对着这群连天子都不曾见过的小官之女屈尊道歉,哪里还有郡王府的半点体面!”

郡王府冷冷的呵斥她,“要体面就好好忍着,忍不住就回屋子闹去。”

公孙婉一下红了眼眶,“我方才去见了阿兄,背上没有半点好地方,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母亲,我只是心疼他。”

闻言,郡王妃闭上眼,颤着声道“我何尝不心疼他。”

公孙婉被她呵斥了,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开口道“阿兄不是那样庸俗下流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闯到这里来。”

琼玉岛上都是女宾,他若真是醉了,如何大费周折跑到了这里来。

郡王妃倦怠至极,“此事是有人算计也好,他自己误事也罢,断案不是我们要做的,他们看起来都是些不入流的品级,哪一个拿起来,都是不好沾手的,更何况对方有备而来,只能怪你阿兄命中有这一劫……”

两人如何,已经是私事了。

卫亦舒上了马车,看着窗外新鲜的景色,微微失神。

如意私人与她一同坐着,只担心她的头还痛不痛,哪里顾得上这些事。

直到来到了王府外,与卫斯越两人汇合,她才放下心。

卫斯渺吃醉了,踉跄着上了另一辆马车,卫斯越倒是清明的骑着马陪在她的车旁。

直到驶出了郡王府的地界,她才掀开车窗透气。

卫斯越正骑着马,听见动静,便看了过来,见她面色不好,便从袖中拿了一个瓷瓶来,“这里有醒神的,长姊若是晕得很就嗅一嗅。”

卫亦舒伸手接了过来, 倚在窗上看他,“斯越,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怕还要用上两个多时辰。”

卫亦舒点点头,不再言语,而是想着今天的事。

郡王妃无疑是个聪慧果敢的女人,公孙三郎的事不论真假,但凡被有心人抓住了,借机打压郡王府,参到朝堂之上,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圣人选女子入宫都要户部考核审批,礼部甄选造册,宫中下发文书,公孙三郎再高贵,也比不上圣人,今日敢在家里做这种‘选妃’的事,或许明天就敢谋逆造反。

她下了狠心把公孙三郎打成这个样子,才是将罪行按在了作风问题上,名声受损,仕途上容易受到攻讦之外,算是保全了郡王府上下的名声。

卫亦舒只觉得头更痛了。

这个大女主文着实是有些厉害,女人一个比一个狠,骑马征战的武硕郡主,宫中弄权与皇后平分秋色的裴贵妃,情爱之名废了卢文昭的沈玉荷,现在又有舍子求生的郡王妃,笑里藏刀的安家姊妹。

这简直就是苗族养蛊王的玩儿法。

“斯越,我还是想去西北。”

她的神情哀怨至极,说不出的落寞与惶然。

卫斯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应了,“长姊说什么时候去,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

卫亦舒郁闷不已,嗯了一声就关上了窗闭目养神。

手中不自觉的摩挲着瓷瓶儿。

如意等人见她烦躁至此,俱是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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