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两枪
从耳机里听他的声音好多了,不那么冰冷吓人,似乎在十分专注的做什么,忙里抽闲的应了她一声。
也不知为何,他冷漠低沉的嗓音,简简单单毫无感情的两个字,却让她觉得安定多了,甚至还有点开心。
虽然看不到他,但他就在这里的某处,能看到她,能听到她的话,能回应她的不安。
她的勇气回来了几分,小心的抱起铁皮手提箱,在远众多刑警的围观下,一步一步朝E座大楼走去。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分钟就到八点整了。
周围几栋高大的写字楼像一个个黑影,数千玻璃窗遍布如鳞甲,夜风吹也吹不动,安静得连一只麻雀都没有。
偷渡犯可能藏身在这些写字楼中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扇玻璃窗,每一个潜在的狙击点。而她就站在无数狙击点中间,像一头离群的小羔羊,暴露着全身的弱点,甘心待宰。
她下意识摸着自己的包包,里面装着偷渡犯的枪,这也是交换物品之一。然而她已经在想最糟糕的情况,如果她有机会接近偷渡犯,那为什么不能用他的枪干掉他呢。
好吧,太想当然了。她没经过射击培训,握都不会握,开枪什么的果然还是太难为人了。
右耳传来牛爷的声音:“宁同学,准备好,他可能会再往你的手机打电话。到时候不要慌乱,听我指示。”
刚说完,她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还是夏雯。
她默不作声的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偷渡犯的很不标准的中文:“打开,让我看见。”
他说的是装着超级炸弹的铁皮手提箱。
她轻轻的将手提箱平放在地上,打开了锁扣,然后慢慢的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精密的仪器,盘根错节的线路裸露着,重要的几根线已经被剪断了,但依然是易爆的危险物。
“转过来。”
她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偷渡犯并没在E座,否则应该能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他的位置应该是……D座?!
她遵照指示转过身,抬头看向D座大楼。中坤的几座大楼都不一样,其中D座是最大的一栋,黑压压的就像连绵的乌云。
虽然知道偷渡犯就在面前的某处,但这里这么大,她毫无头绪。而且天这么黑,他要怎么看手提箱里的东西?
难道……?!
她脸色一变,立刻低头,就见一个小小的红光在她胸前晃着,徘徊在她心脏附近。
右耳传来牛爷急促的声音:“铭瑾,找到对方的位置了吗!”
大概是犯人的位置跟他预想中不一样,牛爷提前安排的人手全都没用了,唯一能期待的就是一贯独自行动的裴铭瑾:他有自己的一套做事风格和判断能力。
然后是裴铭瑾那不急不缓的回答:“找到了。”
他回答得慢条斯理,牛爷松口气的同时又急到了,忙问:“有把握吗?”
宁月香猜他应该是在问有没有把握狙击掉偷渡犯,这时候那红点已经从她心脏滑了下去,落到她身前的手提箱上。
她的心却瞬间揪了起来。
偷渡犯开枪射她,她会死;假如他引爆这个炸弹,那死的就不止是她了……但毫无疑问她会第一个被炸死。
她后悔得想哭,这个任务果然不适合她。她唯一能期待的就是偷渡犯不要开枪,千万别想不开!
可能紧张的只有她,耳机里的声音顿了那么两秒,才传来某冰山的回答:“他很谨慎,需要两枪。”
牛毅豪立刻说:“不要开枪,他会杀了人质。”
宁月香忍不住低下头,确定不会被某处的偷渡犯看到,然后急匆匆的说:“两枪?你们在比赛吗?他都瞄准我了,你一枪搞不定?”
裴铭瑾的声音顿时沉了几分:“他无法狙击你。就算他想,第一枪也会射偏,还是需要两枪。”
她不懂枪,自然也不懂他们专业人士是如何判断的:“两枪也就是多打一枪吧,手指多扣一下扳机能有多久,他还是会杀了我。”
牛毅豪刚想劝她冷静,就听裴铭瑾冷冷的说:“我的枪比他快。在他杀了你之前,我会先杀了他。”
比谁的枪快?
她怔住,心跳随之加快,催促得全身血液飞速循环,但是跟一路上的紧张又有点不一样。
这是一场狙击对决,两个狙击手在她周围的黑暗中,隐藏着,较量着,随时会给对方致命一击,而这场对决的赌注就是她的小命。
明明是这么可怕的时刻,为什么她竟然感觉血液沸腾,大脑疯狂的兴奋着,甚至烧得手脚冰凉。
牛毅豪急匆匆的劝慰她:“宁同学请冷静,铭瑾是我们最优秀的神枪手,他说会保护你就一定能做到。你先听从犯人的要求,不要激怒他,尽可能将他引到窗边位置,便于我们的狙击手瞄准他。”
宁月香深吸口气,重新拽起手提箱,在偷渡犯的指示下走进D座大厦。
她想相信裴铭瑾,并不是因为知道他枪法有多好,只是单纯的相信这个人。
况且也没有退路了。
商厦早已停业,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蒙着灰尘的落地窗透进来的微弱红蓝闪光——是警车的车灯,外面连路灯都没有。
“七楼。”
她左右看了看,这里层高比寻常商铺要矮,显得压抑,让人不太舒服,但格局还是常规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静止的扶梯。
没有电的商厦,电梯肯定早罢工了,她必须用两条腿爬到七楼,视野开阔的扶梯比狭窄闭塞的逃生通道要好。
她摸了摸兜里的手电筒,放弃了,一手扶着扶梯,一手拎着手提箱摸黑往上爬。
爬到五层,她缓了口气,只觉爬五层比十三层还累人。歹徒就在七层,她必须做好准备。
“宁同学,记住我跟你说的,尽可能往窗边靠,知道吗。”牛爷还在她耳边啰啰嗦嗦的叮嘱。
她下意识摸右耳,手很脏,摸了一耳朵灰:“裴警官,你现在能看到我吗?”
耳中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只能看到你的腿。”
只能看到腿,说明扶梯这边还太远,必须再往窗边走一点。可如何将人引过去?偷渡犯也是个狙击手,很可能当过兵,经过反狙击训练,那他一定知道靠近窗边会很危险,不会轻易过去的。
越往上爬,光线就越暗,城市的灯光都照射不到,这里是被都市遗弃的角落。
她已经让自己的眼睛尽可能习惯黑暗了,可黑暗依旧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竖起耳朵去听响动声。
“我需要你为我创造机会。”他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是他第一次在频道里主动说话。
“我尽力。”她轻轻的回答。
如果有人能看到她现在表情,就会发现上一秒她还肃杀的好像要跟歹徒同归于尽,在他一句话之后,她却紧张尽消,嘴角还带上一丝柔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