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此情无由
“父王，你给我取的海日这个名字，就是爱的意思，意思是说我要在父王的爱护之下，享受长青天赐予的阳光、草原、牛羊，你却更让我得到了草原女儿不曾有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功绩！女儿无以为报，只愿誓死追随在父王身边，陪伴父王千秋万世！我不想看到父王老去的那一天！”
海日公主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跪在大汗面前，把头靠在大汗腿上，抽噎不已。
“傻孩子，连邱老神仙都说自己无法长生不老，父王又怎么会千秋万代了？今天我想听听你的实话，谁有能力完成我的心愿？”
“大哥术赤是个外人，所以根本不可能继承汗位；二哥察合台勇猛过人，战功赫赫，但是脾气暴躁，又和术赤水火不容，他要是继承汗位，必定会和术赤祸起萧墙；三哥窝阔台性格仁慈、宽厚，虽说能力一般，但是跟随父王鞍前马后，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他若继承汗位，必能使各部和睦，但是开疆拓土的本事将不及父王十之三四；四弟托雷军事才能卓越，父王每次出征，他必陪伴左右，最得父王喜欢，因此被父王称为伴当，况且他又占有我们草原幼子守产的先机，自然在四个兄弟之中，他最有优势，但是托雷威望不足以服众，因为他还没有长期统帅一支部队建功立业，他的功绩大多是跟随在父王身边所得……”
一直微闭着眼睛的大汗，此时已经坐正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海日娓娓道来，右手摩挲着那把弯刀的刀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痛快点儿，你到底选哪一个？”
大汗打断了海日的话问道。
“我选托雷！”
“那怎么能保证拖雷能很快树立起威信来呢？在咱们草原上，如果你做不到一头狼，那就会被狼吃掉！”
“父王，你说对了，父王之所以能统帅草原勇士们所向披靡，还要感谢从草原狼群的团队作战战术中所学，我们草原的勇士们就是一匹匹的野狼，而要想保证托雷能快速的树立起威望，那就需要有人辅佐他，做他的左膀右臂，帮他统帅三军，多立战功。而这个人就是天狼！”
“哈哈，那你觉得天狼和托雷比起来，谁的威望现在更大啊？”
“当然是天……”
海日的话刚说出去半截，生生就咽了回去，因为她已经从大汗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异样的神色，那种神情，她在大汗面对群狼围困之时，置之死地而后生之时见到过，那种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杀伐果断、战功赫赫，单单只有他能指挥群狼为己所用，在大军之中，何人能敌啊？”
大汗嘴角抽搐了一下，顺着大帐挑起的帐门向外看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的金刀驸马再有你这个足智多谋的公主在后面坐镇，真是如虎添翼喽！”
“父王，你在取笑我了！”
海日公主赶紧嬉笑着扑进大汗怀里，满脸的娇羞和不安的神色交织在一起。
“海日，你说，父王要是归了长生天，托雷、窝阔台，哪一个能镇得住金刀驸马？他又能忠于你一生一世吗？”
“父王，你今天是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天狼重情重义，况且，他的命是女儿救回来的，当初，他就是个乞丐一般，只剩一口气躺在沼泽之中，要不是父王如此对他，怎么会有他的今天？他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海日公主就差揪着大汗的胡子撒娇了。
“进来吧！”
大汗话音刚落，帐外匆匆进来一兵士，跪倒在地，等候着大汗发落。
“他去了哪里？不用在意公主，她也正好听一听！”
海日公主赶紧起身站在大汗身后，不免有些花容失色。
……
画面再一转，离开明月王妃的天狼策马到了群山之中的一个山坳，仰头一声呼啸，立刻从四周悄无声息的蹿出了百余匹闪着绿幽幽眼光的野狼，围在他的周围列阵静候着命令一般。下了马的的天狼逐一摸着群狼的脑袋，不限温情。
此时的海日公主却神情落寞的离开了金顶大帐，手里却多了一把大汗赐予的弯刀，她跨上了枣红马，疾驰出了大营，向忘情潭方向而去，身后有十几个猛士紧紧相随。
……
天光放亮，四队兵马已经齐聚在了古城外仅一里之遥，只待金顶伞盖下的大汗一声令下，就将掀起新一轮的攻城之战。
此时的古城，吊桥竖起，城楼上的兵士眼含血丝，面对着城外不远处的大军，似乎已经麻木了。
而站在城楼之上的明月王妃，一袭白衣，长发如瀑，站在那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她在静等着对面大军阵前那个男人的出现。
可惜，她的眼神搜遍了敌阵，乌骓马和带着蝴蝶面具的男人踪迹皆无。
……
随着牛角号震天的呜咽之声响过，城外一阵箭雨漫天而来，万千匹战马嘶鸣，转瞬逼近。
就在这个时候，飞驰向前的马队顺着正中城门方向，潮水般向两侧闪开，使得后军差点和前军相互践踏在一起，马队扬起的烽尘弥漫开来，一刹那遮天蔽日。
烽尘退去，人欢马炸的冲锋队此时却安静了下来，仿佛天地在这一刹那静止了。
古城的吊桥已经放下来了，一个白衣女子从城内走了出来，旁若无人，径直走向千军万马之中的那把金顶大伞。
“站住！你就是那个明月妖女吗？”
勒马立于大汗身侧的海日公主出言喝道，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弯刀柄上，眼睛里简直要冒出火来。
金顶伞盖下的大汗看着在马前不远处让千军万马为之动容、静立的女人，此时的一双虎眼也睁得大大的了，生怕不能把这个女人看个透彻。
“尊贵的有着大海一样胸怀的大汗，听说只要交出明月王妃而投降，您就可以赦免城中所有人的性命。不知道大汗会不会忘了自己的承诺？”
“就凭你？也配？”
海日公主冷冷直言问道，看那架势恨不得一把把眼前的女人撕碎了才能解恨，已经顾不得大汗会不会动怒了。
“哈哈，这城中的男人都死光了吗？竟然让一个女人来乞求草原的铁骑？”
大汗终于开口了，却满是不屑。
“大汗，城中几十万的勇士们已经为保护家人们牺牲了，剩下的尽是老弱残兵和平民百姓，恳请大汗能够网开一面。”
周遭军士，听女人朱唇开启之间，生生觉得手中的弯刀都已经变得那么沉重、迟钝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草原勇士们的血难道就是白流的吗？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抵抗草原勇士们的下场。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大汗言毕，后面队伍呼啦一闪，一辆圆木囚笼拉了过来，全身被绑了无数道绳索的天狼困于其中，直挺挺仰躺着，不知生死，长发遮面，似人似鬼。
明月王妃向前跨出了一步，生生又站定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转瞬即过。
而此时的海日公主却是脸若冰霜，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天狼，就好像这个人的生死与她再无干系一般。
“草原的勇士们，用你们的弯刀去为死去的勇士们复仇吧！”
大汗手中的苏鲁锭长矛冲天而起，转眼间，千军万马倾巢而出，古城，弥漫在了烽火尘雾之中。
……
烈日当空，古城已经死一般的寂静。
马背上的胜利者们尽情欢呼着，庆祝着胜利。
此时的明月王妃已经被送进了大汗的金顶大帐之内。
装着天狼的木囚笼孤零零的被扔在了大帐之外，旁边有几只海日公主的猎狗守护着。
空气里窒息的死亡味道还没有消散，天空中盘旋着的猎鹰纷纷盘旋而下。
烈日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就躲到了飘来的大片大片的乌云里，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的转眼倾盆而下。
“大汗，我请求你答应我，不要屠城！不要屠城！”
囚笼里的天狼一骨碌翻了个身，许是被大雨浇醒了过来，嘴里含混不清的喊着。
那几只徘徊在囚笼外面的猎狗一看此情景，竟然冲着天狼胆怯的叫唤了几声，转身跑开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如此对我？她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人？”
海日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囚笼外，任凭大雨肆虐，声音颤抖，哽咽发问。
“对，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不过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罢了；我为大汗攻城掠地，不过为了报答他的知遇之恩罢了，我想，我做的够多了吧？告诉我，她在哪里？你把她怎么样了？”
天狼猛地扬起头，长发扬起一道雨水至于脑后，蝴蝶绿铜面具后面的那双眼睛，闪过一丝幽光和杀气。
海日公主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泪水混合着雨水滚滚而下，似乎也不能柔软了男人的心了。
“哈哈，她已经在大汗的大帐里，此时应该在大汗的怀里，你应该满意了吧？”
海日似笑似哭的喊着，不无解恨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