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大罗逍遥掌

    正自怡然，少女声音自耳边传入：“云少，你病好了？肚子不再痛了吧。”

杨正点了点头“多谢你的秘方口诀，很管用，谢啦。”

尚盈道：“先别忙谢，你打烂了姑娘围墙，这笔账该怎么算。”

杨正笑道：“能怎么算？最多出些银两，请三两个工匠，重新砌上呗。”

尚盈摇头否决“那可不行。我这里从来不许生人进入，你今天来此，已然破了先例，开了坏头，哪能还有第二次？要砌墙也行，除非你亲自动手。”

杨正苦着脸道：“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我只是个普通少年，你口中的‘纨绔公子’。砌墙这种技术活，哪里懂得？

尚盈笑道：“不懂便学。反正我不管，砌不好围墙，你别想出去。“

少女语气断然，不留商量余地，杨正一时无奈，唯有妥协认栽“砌墙便砌墙，不过我一人独力，干不了这许多重活，你与谷菱都来给我当下手。若是不依，少爷也豁出去了，大不了不回家，反正你这有吃有喝，又饿不死人。”

尚盈笑道：“你这是耍无赖。哪有像你这样，本身做了坏事，铸成重错，反与主人讨价还价，不知羞耻的？我一个弱女子，却硬要帮你干活，懂不懂怜香惜玉？”

杨正不为所动“那我不管，你愿意也好，不情愿也罢，反正少爷就是这么一句话，这叫做雷打不动一根筋。还有，你也不必取笑讥讽于我，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少爷素来死猪不怕开水烫，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另外，你适才也说错了两个地方，第一，少爷虽弄坏围墙，不过在我看来，实在小事一桩，远算不上什么重错；第二，你尚堂主堂堂灵士，连我都要忌惮三分，哪里是弱女子了？”

他满嘴歪理，尚盈辩解不过，笑道：“好吧，你能说会道，姑娘认了。得，帮忙便帮忙。正好刚吃完饭，借机活动活动筋骨，有助消化。”

杨正笑道：“岂止有助消化，而且健身廋体。老实说，你最近睡得过多，身材是有点走形了。”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少女闻言气恼，抬手便是一记冰弹，直奔胸口，杨正讶然道：“冰系灵法？尚堂主，你真是天才，冰金同修，佩服佩服。”

尚盈主修金系灵法，最擅长的便是操弄天地间金属元力，譬如玄光气箭，这一点杨正自是知晓。眼下突然使出冰系灵法，而且纯熟流畅，威力不弱，却是给了少年意外之喜。

他嘻嘻一笑，身躯凝立，岿然不动。自知尚盈良善，出招之时早已手下留情，绝不会当真伤了自己，因此并不避让，任凭冰球击中，坦然受之。

冰球与他肢体接触，轰地一下炸散看来，天地气温骤降，以少年胸口为核心，上下蔓延，顷刻扩散。杨正头发手脚，眼睛眉毛，眨眼结了一层薄冰，那是空气中水元素受冷凝结所致，轻者致病伤身，重者冻烂骨肉。

少年周身奇冷彻骨，丝毫不敢大意，斗气发动，微一运转，意念流动之间，内息如臂使指，汹汹流过脉络。那冰层甫一接触，瞬间气化，消失无踪。

尚盈是识货之人，眼见杨正化去冰球时轻描淡写，游刃有余，显然保留实力，真实功夫不过显露冰山一角，远未发挥，暗中讶异“几日不见，云少进步如飞。只怕眼下……我已不是他对手了。”虽不愿承认，事实胜于雄辩，唯有坦然接受。

她摇了摇头，整理思绪，入屋取物。过不多时，提了泥桶砖刀。谷菱尾随其后，已卸下居家服，换了一袭糙衣，朴素耐磨，看来此次砌墙，尚盈自己是不准备上场，特意吩咐小丫头当作主力了。

二女独居旷野，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翻墙修顶，无一不会。因此家中工具一应俱全，备得十分妥帖。

屋外不远，便是山丘林野，土壤天成，粘性十足，用来砌墙再好不过。

三人打点精神，和上稀泥。杨正持刀，谷菱搬砖，尚盈一旁待命，遇有吩咐，随时替补。

杨正虽素来养尊，并不会砌墙码砖，但一来要求不高，砌墙这种粗活，是个成人应该都会，远非什么难事。只是要砌好求精，美观实用，却非一蹴而就，非请教谷菱这位行家不可了。

他为人聪颖，少女不过略加指点，便已深明诀窍，上阵开动，竟是收发由心。不过适才挥掌发泄，一时没收住，造成的后果却是惊人，城墙倒下整整一边，若要悉数回复，也非短期可成。

如此劳作不息，一男二女，齐心合力，忙活整整一下午，日落东山之时，总算大功告成，围墙砌好，重复原貌。

砌墙之中，为求结实迅速，少男少女甚至用上了斗气灵法。譬如杨正嫌弃泥土干涸太慢，直接用上了火球术；尚盈为使砖块紧密合拢，不留空隙，索性从地底之中，以聚灵禁术凝结‘虚壤之晶’，填充砖缝。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三人忙完一切，洗净手掌，略加休息。谷菱进屋做饭，尚盈取了灵法书钻研，杨正一面喝茶，一面与少女闲聊，后者本欲用功，给杨正三言两语，有一句没一句打扰，再也静不下心，索性合上书本，陪他品茗，闲话家常。

此时夜已深，远处山中兽吼虫啼，隔了老远，清晰传入屋中。三两头妖兽不知好歹上门挑衅，意图窜入大院，偷猎鸡鸭。早给尚盈在墙外布置的冰网术法禁锢，冻成一堆。

谷菱听闻动静，入院查看，过不多时，随手提了一只冻僵的‘三眼灵兔’进来，笑道：“小姐，今晚山菌炖野兔怎样？”

杨正见那兔子生有三眼，壮如小猪，怕有二十来斤，狰狞凶悍，远不似普通家兔温顺可爱，皱眉道：“这兔子又丑又大，能吃吗？”

谷菱笑道：“你知道什么？三眼灵兔长于深山，以泉水灵芝为食，肉味鲜嫩，略加烹调便是极品美味，如何不能吃？”咯咯一笑，腰肢扭处，进了厨房。

杨正兀自有些奇怪，问道：“三眼灵兔既长于深山，怎有闲情逸致跑咱们这里闲逛？”

尚盈皱了皱眉“我也不大清楚。一般妖兽来此，都是垂涎院中家禽。这三眼灵兔生来素食，从不吃肉的。何以至此，却把我搞糊涂了。”

杨正笑道：“也许人家三眼灵兔听闻你尚堂主貌美，特意上门求见吧。毕竟此类妖兽灵智已开，也与人类一般，懂得分辨美丑，同样有七情六欲。尚堂主如此娇艳，连我都见了心动，何况区区一只兔子？慕名而来，也是有的。”

尚盈给他逗乐，啐道：“去你的，说话没半点正经。”

杨正嘻嘻一笑“好吧，你说我不正经，那么咱们便聊些正儿八经的问题。尚堂主，你怎么会冰系灵法？”

尚盈不以为意，笑道“自学的呗，区区一门‘冰弹术’，又不是什么深奥学问。你不还是照样会火球术？咦，慢来，说到火球术，我倒是真的好奇了。你是正宗武士，灵武向来禁通，水火不容的。你用了什么路子精通灵法，灵武双修？”

杨正笑道：“精通是远远谈不上，粗窥门径罢了。至于我为什么会灵武双修，自己也搞不明白。前几日一觉醒来，不知怎么，脑中某根筋犯浑，突然对灵法有些好奇，于是找了几本书来看，都是一大堆专业术语，瞧得我头昏脑涨。那些图形文字，我是一窍不通，又不肯就此半途而废，于是腆了老脸，去找野狼堂主请教。你知道，上官那家伙，一向对我没什么好印象的。哎，结果挨了多少臭骂奚落，不提也罢。”

叹了口气“其实我当时第一选择是要找你学习，怪只怪你我生了嫌隙，我怕你气未曾消，不敢贸然造访，退而求其次，不得已才去找上官飞。”

尚盈笑道：“上官堂主乃是六品灵士顶尖好手，火系灵法精通，放眼小镇，不作第二人想。你找他学习，却也没选错人。如此说来，你的火球术，便是学自他了？”

杨正点了点头“是！不过我资质有限，只学了一门火球术，还只练到三层，距离九层大圆满，不知差了多少。至于更高深的火墙术、火网术、火系陷阱，以及至至玄妙的火系召唤，却是说什么也学不来。老实跟你说，我是很想召唤条火龙玩玩的。”

尚盈笑道：“火龙？你想多了，那是至高灵圣才会的禁术，别说是你，即便放眼咱们明镜帝国，精通此术的，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掌之数。不过你身为武士，竟可研习灵法，倒有些不简单。我却是好奇，你既然可以掌控火系灵法，不知学起金系灵法来，又是什么状况？姐姐可是很想试一试哦。”

她突然自称姐姐，又笑得不怀好意，杨正顿生警惕，迟疑道：“你该不会是……要拿我试验，教我金系灵法吧。少来！”想起自己学习火球术时，无数次操控失误，烧坏衣服头发，兀自心有余悸。

金系灵法与火系同属五行术法之一，相生相克。理论上说，火能克金，但金也可生水，水可灭火，谁克制谁，全凭施法者修为高低。而且金系灵法纯以意念沟通天地金属元素，进而凝结万象，或为刀兵，或为剑戟，大神通者，甚至可以意念沟通无穷宇宙，结为须弥金山，碾压万物，一山下去，灭国屠城，不过反掌，生杀予夺，决于喜好。

尚盈微微一笑，眼见少年不识抬举，佯嗔半恼“你这小鬼，旁人欲拜我为师，百般求恳而不得。你倒好，本小姐倒贴上门求你习武，竟是不给面子，信不信我翻脸不认人，大耳刮子伺候。”

杨正不以为意“我是你上司，如假包换的少族长，你敢打我？我料你也不敢。”

尚盈笑道：“你说我不敢？”抬手便是一掌，啪地一声正中少年左肩。

这一下使劲颇重，杨正吃痛不过，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更让他懊恼的是，少女出手迅捷，角度刁钻，所用武技高明之极，以自己七品武士之尊，竟也无法躲过。

他眼神一亮，虽然吃亏，却半点不见愤怒，嘻嘻笑道：“尚堂主，你方才那招散手，漂亮得紧，那是什么武功？”

尚盈淡淡道：“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大罗逍遥掌第三式第五变。怎么，小女子随手使来，可入得了大少爷法眼？”

杨正双眼冒光“好功夫，比我的破浪斩还要厉害。我拜你为师，你传了我这套掌法吧。”

尚盈笑道：“如果我没记错，某人方才不是软硬不吃，死活不肯学么？”

杨正一本正经道：“方才是方才，眼下是眼下，世事万变，方才的我已非眼下的我，岂可一概而论？”

尚盈嘿然一笑：“你倒是会诡辩。云少，你确定要随我习练掌法，不是一时兴起？”

杨正一脸诚恳“深思熟虑，绝非一时冲动。”

尚盈道：“那好，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杨正想也不想“师父有何吩咐，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眉头也不敢皱半分。”

尚盈颇为满意“既然你如此乖巧，诚意又十足，好吧，大罗逍遥掌传了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跟我学习一阵灵法，待考察期满，再传你掌法不迟。”

杨正问道：“考察期多久？”

尚盈笑道：“这可难说，全看心情。我要是心情好，三五天便可过关，心情不好的话，三五年也有可能。”

杨正叫道：“三五年，那不是耍人么？我可等不了这许久。”一时不满，说话音调不自觉拔高。

尚盈皱眉道：“这就是你的态度？跟师父说话，也敢大吼大叫，有这么当徒弟的吗？”

她以师徒辈分欺压，杨正无法，又迷恋掌法神奇，只得赔笑“师父息怒，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要我学灵法，成。没问题！现在就学，好不好？”

尚盈不置可否，伸了伸懒腰，岔开话题，自语道：“哎呀，忽然之间，肩膀有点酸。”

杨正会意“稍待，这就给您捶。”伸出手指，替少女揉捏按摩，一面按摩，一面谄媚“师父，力度还可以么？”

他手法不错，又是以少族长身份屈尊服侍，尚盈乐得受用，半闭秀眸，半睁眼角“还行，嗯，你再往下一点。”

杨正笑道：“师父，再往下，可有些敏感不敬了。”

尚盈一愣，睁开眼来，少年目光汲汲，有意无意停落乳.沟之间，指掌跳动，距双峰不过数寸，吓了一跳，怒道：“你干什么？叫你按摩肩膀，谁许你手指越界的？”话经出口，一阵脸红。

杨正一脸无辜“是你叫我往下的。”

尚盈为之气结“我是叫你按后面往下，不是前面。算了，算了，你这么笨，说了也白说，到此为止吧。”

杨正讪讪罢手“师父，真的不继续？徒弟可是留有压箱底的技法还没派上用场呢。”

尚盈啐了一口，笑道：“去你的压箱底技法，不要脸！你那点龌蹉心思，我还不知道？为师渴了，去倒杯茶来。”

杨正笑道：“马上便开饭了，饭前饮茶，不利健康哦。”

尚盈怒道：“叫你倒便倒，哪这么多废话。”

杨正一笑，最爱瞧少女生气模样，美不胜收，乖乖斟了茶水，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