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黯然神伤
“你收拾一下，九点钟，我来接你。”
许简章甩下冷冰冰的一句话，转身离开。
良久，瘫坐在地的凄楚女子，终于挣扎着站起身，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瓶子。
然后，面对房间内的梳妆镜，她慢慢地盘起发髻，插上一根上好的沉香木钗，穿上她最心爱的青绿色汉服，一个如水般清柔的小家碧玉形象，出现在直播间的画面里，犹如从宋代画卷里走出的，闺中诗女。
陈宝莲又拿起那个瓶子，慢慢细读着瓶身上的说明文字，倒出里面所有的药片放在手心，分了三次，吞了进去。
“咳，咳！”
仿佛是被药片或者水呛了一下，女子口中喷出几粒药片。
轻轻用纤细的玉手擦了擦嘴角，她却感觉，怎么也擦不完。
眼泪如河，早已顺流而下，吧嗒吧嗒地，敲响地面。
“女神这是要自杀吗？不要啊！你还没有当我老婆！”
“宝莲！你快停下！”
“会长，快打120！快联系酒店！”
直播间的粉丝们急疯了。
开始，他们还在为心目中的女神，即将参与一场污秽不堪的交易而愤怒。
出乎意料的是，陈宝莲竟然如此刚烈，宁愿自杀，也不肯屈身。
已经有很多粉丝，红了眼圈，在屏幕另一端，握紧拳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主播，你能不能帮帮她啊！女神是无辜的！”
“主播！求求你了主播！”
面对几个粉丝打赏后保持高亮的弹幕，王多鱼也中微叹，只说了一句话：
“阴差不得干预阳间事。”
画面中，陈宝莲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双手置于肚腹，双目无神，无声的泪线，漫过鬓角，分流而下。
这时，陈宝莲喃喃自语着，声音太低，直播间内听不清楚。
“主播，你靠前点，女神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离近点！”
这点小小的要求，王多鱼倒是可以满足。
他向前飘了两步，直播间的画面，被满面凄容占据。
“章哥，你无情，我不能无义。是我命贱，与你无缘，就此永别吧！感谢你把我从灾难中救出，让我多活十年，我也心满意足了。可是，我不能让人污了清白，只能这样，与你分别了！”
陈宝莲的声音很低，很多人都是屏气凝神，才能勉强听见她念叨的是什么。
“再见了，章哥！再见了，世界！”
陈宝莲的泪水如泉，在近景摄像中，能看到水线的涌动，让人心酸。
“这一别 花雨漫过长夜
绿柳青桃 赴一场风月
你许我万里山丘 勿忘佳约
却搁浅在 时间海的扉页
相思蝶 如花火般艳烈
纷飞起舞 萧冷的世界
你说过念念不忘 情深不绝
撑伞等我在 梅雨的时节
我想陪你看尽 山海晴雪
掬起坠落湖面 的秋月
纵然悲欢离合 阴晴圆缺
终是我们 心上一道劫
我会陪你看尽 山海晴雪
一场泡影 在眼前碎裂
弹指不过流年 唱尽……上邪
多少……辞别 终……花开……花……谢……”
陈宝莲最后唱着一首《山海晴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到了。走吧。”
“陈宝莲”飘身而起，茫然地看着王多鱼。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陈宝莲”蛾眉微皱，她非常不愿与陌生人接触，尤其是在这种封闭的房间里。
“我是来接你的。你已经死了。”
王多鱼已经渐渐熟悉把舌头收起来的技巧，说话也流畅很多。
他的声音，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磁性，让女亡魂听着没有那讨厌了。
“死了啊。总算是解脱了。我该去找妈妈了。”
“陈宝莲”对死亡并没有害怕，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转身一飘，与王多鱼并肩而立，根本不回头再看一眼。
见她要走，粉丝们急了。
“主播，能让女神跟我们说两句话吗？”
一条闪着金光的弹幕，在直播间置顶不动。
这是一下打赏一万元，才有的特殊待遇。
“陈宝莲，你的歌迷，想让你在离开前，跟他们说几句话，你愿意吗？”
王多鱼微微转头，问身边的阴灵。
“好。就这么说？”
“你就对着我说吧。”
“我是陈宝莲。对这污浊的人间，我实在厌了。早在十年前，我就该随着妈妈去的，是她在地震中，用身体护住了我，我欠妈妈太多太多。”
陈宝莲泪水已经流尽，身为阴灵，她没有眼泪。
“歌迷朋友们，我不欠你们的。感谢你们愿意听我的声音，感谢你们曾经为我付出的那一丝喜欢。我只愿，这世间能有几人保持清醒，清白，给这浊世，留一些光亮吧。抱歉，我做不到了。”
“陈宝莲”说完，又对着王多鱼说了声，“走吧”。
这还是王多鱼第一次，听一个阴灵主动说“走吧”。
他微微一愣，转眼定定看了阴灵一眼，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两道影子，轻轻飘过，不留一点痕迹。
直播间也瞬间黑屏。
王多鱼下线了。
地府直播间关闭，“大常包小常”直播间却是火爆异常。
意难平的粉丝们，齐齐涌入到了白小纯的直播间。
“120和酒店的人是什么办事效率！怎么这么慢，让我硬生生地看着女神离开，蓝瘦，香菇！”
“会长，你录屏了吗？是不是从头到尾的？”
“会长，把录屏爆出去，让那许简章和付通，付出代价！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就是就是，赞成+1！”
“有没有人知道，女神说的十年前的灾难，是什么意思？许简章怎么救她了？”
“这个畜生，还不如没有救她呢！”
白小纯看着眼前滚动的留言，默不作声。
她有些理解，王多鱼为什么不愿意在直播间多说话了。
太多人，心中有戾气难平。
她也很气愤，为陈宝莲的凄惨遭遇心伤。
她把一腔真爱，错付了人狼。
可是，那又能如何？
世间，这样的人，这样的事，还少吗？
“小白，你怎么了？”
坐在白小纯旁边的，是36d丹丹。
她看着沉默的白小纯，非常不解。
这个天天嘻嘻哈哈的白老大，这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