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三五）大型社恐现场

或许是南云还从来没遇到过给他提这种要求的人，眼里的神色逐渐转变，更冷了，可能就算是烈日炎炎，也能让人结一层冰出来。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离得远一点的倒是不嫌事大，探头探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啊哈哈，好啦源玉，没关系的。”天南星见势头不妙，凝固起来的笑容暂时融化，只是看起来有些勉强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来晚了，没有位置他也认，两边犯不着为这事儿来吵一架。终于，他自认倒霉。

“是我运气不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顿时又冷了几分。

只看见南云阴沉着脸，道：“遇见我倒霉是吗？”语气没有一丝温度，相比刚才更冷淡了。

“啊？不不不，南云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天南星一时慌了神，赶紧摆摆手，没想到他随口说的却让人误会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南云似乎不想跟他对视，匆匆瞥一眼又将视线移到了别处，神色如常，依然冰冷，只是让人感觉多了其他的情绪，说不出道不明，有一种别人欠了他的钱，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要的感觉。

众人看得默不作声，心里倒是想着这南云难得来一次集会，就跟两个人杠上了。好巧不巧，一个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金源玉，一个是刚出关什么都不了解的长灯大人。

众所周知，南云一向不好惹，能好好说话，就客客气气的，能不见面就尽量绕道而行。不过今天的事既然没有摊在自己身上，那看看也是可以的，只是这场面收不收得了还是一个问题。

“那个，抱歉啊，我……”

“我叫南云，不叫那个。”天南星话没说完就被南云打断，或许是为了突出强调一下，他故意将自己的名字说得很重。

“抱歉啊，南云。”

天南星刚想解释，又听见南云一声冷笑，带着点嘲讽，“原来这就是长灯大人啊，张口闭口就是抱歉。”

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众人连呼吸都不要。要知道所有人对神运官都是客客气气的，能这样评价他的，南云是第一个。

天南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有点懵，说抱歉怎么了吗？惹人生气了不应该道歉吗？

他看看旁边的几人，乐千羽正用手托着下巴沉思。复苏皱着眉，看起来很焦急，也不知道该怎样帮他解围。金源玉满脸问号。

殿内一度沉寂，最后还是被南云打破了，一字一顿，听起来有些感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南星。”

“！”别人察觉不到，说这句话前南云叹了口气，但天南星离得近，他感觉到了。

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猛地抬头看去。听得出来，南云口中的“南星”，绝不是天南星的“南星”，而是那临天宗的最后一位少主。

“你……”他想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这才突然发觉神界一个南星，一个南云或许没有那么多巧合。

南云也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神情，也没有了嘲讽，终于转过身去，不再多说一句话。

众神惊了。不仅是南云没有再计较，还有那个南星？不会是……长灯大人……南云……啊，那个，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周围的人选择沉默，却还是忍不住朝这边看两眼，又被南云瞪了回去。留下天南星在行列外，不知所措，还有些不甘心的又叫了一声：“南……南云将军？”

无人理会，只有复苏朝他小声说话，“南星南星，过来和我站，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复苏朝左边移了一点，脚下的海棠金纹勉强空出了一人的位置。如果说一个点位站一个人，那空间是绰绰有余，要再站一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天南星看着，万分感激，又看一眼南云的背影，些许无奈，终于向复苏旁边走过去。

刚抬起脚，殿内响起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内回荡。

“长灯，你过来站苏大人旁边。”

众人仰头望去，不知何时神帝已经落座了。在他右前方的御台前立着一个姿容俊美的男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便是苏忆了。

他们两人的出现总给人一种既有反差又特别和谐的感觉，一个不怒自威，一个温润如玉。

众人震惊，能站在御台上的人，从古至今都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督神大人，没有先例。内心哗然，却不敢做声，跟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

“哇塞南星，你今天的待遇有点高啊！”乐千羽算是开了眼。

天南星把抬起的脚放下，依然面朝着对面三人，愣愣地转过头。神帝朝这边看着，没有太多表情，但也说不上严肃。苏忆朝这边看着，唇角微扬，眼中带笑。

“嗯？”霎时间，天南星不确定刚才神帝叫的是他。

场面一度静到极致，站在他周围的神官大气不敢出，用余光看过来，只祈祷他快点上去，这样就不会出现在神帝的视线范围内了。

“你没听见吗。”南云微微转过头，明明是一个问句，却被他说出了陈述的感觉。

终于，天南星回过神，向四周扫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旁边三人身上。此时他虽然看起来还算平静，但绝对说不上是心如止水。

上次神帝亲自祝贺他出关就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了，这次更是让他当着神界所有主神官的面走到御台上，就是再有十个心脏，他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厚待。

于是强作镇定地抖了抖阔袖，从左右两个行列空出来的通道上向前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踏上前方的玉阶。

明明只有半炷香的路程，他总感觉自己走了半个时辰，说不上煎熬，但这辈子好像确实没做过这种让众人瞩目的事情。

走得近了，才发现神帝此时眼里带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又对苏忆做了同样的动作，最后在侧后方站好。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督神官的位置，往下看站得井然有序的神官。神界没有统一的服饰要求，所以他的眼里呈现出来的是一片五颜六色。

“今日请诸君来，只有一件事相告。”神帝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不紧不慢，“苏大人，你代我说了吧。”

苏忆转过身，颔首，再抬起时，视线扫过了天南星，随后面向众神，声线清朗：“据昨日忆灵殿灵符显示，本届长灯殿神运官……”

听到这儿，众神的目光又全都聚焦到了天南星身上，乐千羽和复苏投来的眼神更是激动，正盼着他升官。

他不由得心里一紧，拽了拽袖口，想伸手去擦额上渗出的汗珠。

虽然已经猜到了苏忆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大事，但还真有一种被当众处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