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六十）竹山战海棠

天南星看着，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表情还有些愣。他接过木块，定定地看着，仿佛把它看穿了自己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事实上他脑内还是一片空白，不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努力地从识海深处浮上来，再上来一点他就抓住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如何多了一座坟？

有那么一瞬，他只看到了一块碎片——一个黛蓝色的背影，弓着腰，费力地堆着一块又一块白石，看来这个人就是给他砌坟的人了。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哭声又传来了，这次不再沉闷，和刚才听到的不同，而是一个女子的哭声，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边。

声音很小，却压过了周围夜玄鸟的凄嚎。哭声带了情绪，是大悲大喜后的冷静，是劫后余生的欣喜，是久后重逢的解脱。

“是她？”复苏靠得近了，那棵海棠树在风里摇摇曳曳，无数花瓣飘落，又源源不断地开出新的。

复苏道：“早该知道这棵树有问题的，方圆几里除了她就找不出一棵海棠树了。”

木司礼走了过来，伸手沾了顺着树皮纹路流下的液体，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复苏惊道：“我去我去，刚才看到的血不会是她的吧？”

木司礼道：“八成是了。”

天南星走近了，仰头望着海棠树，不知道说什么。他一个没了记忆的人，又有多少发言权呢。

渐渐的，有光从树皮下透出，像太阳透过云层，射出万道光芒。随即枝丫上的朵朵海棠花也亮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天际。

“？”复苏离得最近，不明所以，先做好防御姿势，手中的柳条滋滋蹿着灵流。

海棠树整个动了动，枝干舒展，像里面有人睡醒了在伸懒腰。

突然，树干疯长，跟半山腰齐平时停了下来，没了动静。

哭声却依然不止。

木司礼召出灵剑，紧握在手，桃花瓣围绕在四周。

凌北辰走到天南星面前，将他挡在身后。

“你醒了吗？”复苏试探着问。

没有动静，回答他的是一阵阵的哭声。

海棠树又一颤，周身的枝干开始伸展，继续疯长，像藤条，柔软，纤长，带着海棠花。在空中停留须臾，又突然发起进攻，极速朝他们刺来，准确的来说，是朝天南星刺来。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打起来了！”复苏一脸懵，不过还是条件反射的挥动着柳条，将那些张牙舞爪的枝条捆在一起。

但坚持了没多久，柳条就被强行撑开。

“这不止几百年的修行吧！”复苏在慌乱中喊道。

木司礼腾空而起，衣袍飘飞，斩断几根粗壮的枝条，沉声道：“至少一千年。”

被勒断被砍断的枝条落下，沉入地里，又有新的枝干生出来，比之前更结实了。

“南星？”复苏下意识地往后面看去，似乎没有让他担心的。

只见凌北辰面前万剑齐发，水光潋滟，形成了一道厚实的保护层，树枝一碰到瞬间化作星粉。

“我去我去。”复苏绕过柔若无形的海棠枝，想着还是自己先保命吧，反正凌北辰根本懒得管其他人的死活。

“木司礼这玩意儿怎么弄啊，杀不死？”复苏一边喊着，一边狂舞柳条。

“问我做什么，你不是春神？”木司礼灵剑一落，跟着一堆海棠枝奇奇断掉，随着桃花瓣，没入地里。

复苏抽空翻了个白眼。突然感觉有无形的东西从后面穿身而过，随后定定地停在最前面。杏白色，呈星芒状，中间画着繁复的咒印，与海棠树齐平，偌大的阵印阻挡了所有的攻击。

“哇哇哇，还得是你啊南星。”这结印术也太强悍了吧！

“抱歉啊，我灵力不够支撑不了太久。”天南星手中结印，目前看来还不算吃力。

“哥哥？”

“北辰我没事。还是先想想办法吧，一直打下去也太耗灵力了。”

“办法办法办法办法，哪有什么办法啊？”复苏在原地打转，推了推旁边的人，“木司礼你快想想。”

木司礼一直在想办法，懒得看他。

一声脆响，镜破的声音。

果然，阵印碎了，或者说海棠树更强悍了，千万枝条狂奔而来，直冲天南星。

“没完没了啊？木司礼你去左边。”复苏跳起，绕到右边，引开大部分的枝条。

于是，四个人分成了三个方向，复苏右，木司礼左，凌北辰和天南星中。

结印术已经用不了了，海棠树的灵力早已压过了天南星，没辙，不过凌北辰挡在前面，那些前仆后继的攻击根本近不了身。

忽然有一种错觉，天南星看到凌北辰的眼底闪过一抹血色的光，接着，四周那些嘈杂的嘶鸣不见了，除了打斗声，竹山一片死寂。

“小心。”

“不好。”

复苏和木司礼同时开口，话音刚落，眼前的枝条转而朝同一个方向攻击，凌北辰站在那里，他身后站着天南星，天南星的面前罩了一层结界，像瀑布。

复苏皱皱眉，心道凌北辰不会要揽在自己身上吧！

“北辰！”天南星急了。

“哥哥放心。”凌北辰对着天南星还是柔和一笑，转过头来却换成了冰冷的笑，看得复苏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