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七八）烦人小孩——木长笙

木长笙虽然有娘，但要是没有木诗瑶，就跟野生的差不多了。桃李村众所周知，赵九娘对这两个孩子几乎是不管不顾的，有时候出去十天半个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俩小孩扔在村里。

木诗瑶懂事，十岁就会做饭洗衣照顾人，但孩子终归是孩子，依然离不开大人的照看，因此木长笙到五岁时，差不多有半年时间，都是跟着木诗瑶吃百家饭。

下了课，木长笙依然跟其他孩子一样，先回家粘一粘娘亲，不过他十次就有五次找不见人。比如今天，他娘又不在家，有村民说看见她往常乐县去了。

好在木长笙已经习惯了，不哭不闹，只是有点失落，但很快就将这些事抛在脑后，拽着阿姐往村长家跑。

第一，是唐婶婶也就是村长老婆唐恬人好，做的饭也好吃。第二，是经常能在村长家看见各种各样的哥哥。

天南星他们这会儿刚把苍术上多余的土壤和杂质捡干净，正铺在竹篾上晒。

这里的野生苍术产量多得让人震惊，今早只采了山脚西侧的，就已经铺满了村长家的庭院，晒到半干，下午便可拿去卖。

木长笙让人听了耳朵生疼的尖叫声，从老远就传过来。

“不会吧又来了！”厨房里齐凝惊恐，端着盘子的手抖了抖。

“又不是来找你的。”木单单回了一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随后外面传来无休止的喊叫。

满院子的哥哥，齐刷刷的看过去。

木长笙抡着小短腿跑得飞快，把木诗瑶甩在身后。

“长笙你慢点儿跑，别摔——”天南星话没说完，就见木长笙突然被脚下的石头绊住。

不知道是谁在笑，若是乐千羽在的话，那就不用猜了，铁定是他，然而——

金源玉此时：……

凌北辰此时：……

复苏此时：嗨呀，跑这么快不摔你摔谁啊？

只有南云，终于不再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又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刚才的笑。

天南星站起来看过去，有些担心，要是木司礼不在，这娃哭了可让人头疼。

只见木长笙趴在地上，抬起头嘿嘿笑了几下，又撑起来继续朝这边跑。没哭？真汉子。

很快冲进了栅栏门，金源玉站在最外边，木长笙摸了一下他的腿，叫元宝哥哥。

复苏蹲在旁边，手里还捡着苍术的杂须，木长笙拍了一下他的背，叫复苏哥哥。

南云坐在木凳上，翘着腿，木长笙看了一眼，不认识，打了一下他的膝盖，嘿嘿笑了一声，叫“黑蓝黑蓝的哥哥”。

南云嫌弃至极，收回了腿，他对这个称呼很不满，什么玩意儿黑蓝黑蓝的，但他懒得跟小孩一般见识，忍住没有发作。

凌北辰手里拿着天南星摘下的斗笠，站在屋檐下。木长笙过去，眼看着手就要碰到他的腿了，最后又收了回来，嘻嘻笑着，叫小天哥哥。

凌北辰不想看他，而是看着旁边的天南星。

木长笙跳过去，一把抱住天南星的腿，叫“哥哥哥哥”。

就猜到是这样，最近一段时间是逃不了了。天南星一言难尽，当是自己的腿上多了一个挂件。

木长笙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正仰头笑着，突然觉得有人在后面提他的领子，随后就被强行扯了下来，回头一看，提他领子的人是凌北辰。

凌北辰没有太多表情，但看得出来他现在有点不愉快，或者说每次木长笙出现的时候，他都有点不愉快。

木诗瑶这会儿过来了，看了一院子的人，突然有些胆怯，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绕过铺满地的竹篾，走了进来。

小姑娘低着头，没叫人，或者叫了，只是很小声。

“诗瑶，在我这儿来。”复苏站起来，朝她招招手，笑得爽朗。

木诗瑶抬头看他，又看看被凌北辰拦住的木长笙，最后走到了复苏面前。

“复苏哥哥。”这会儿能听清声音了。

“给你个好看的。”复苏正要往腰间摸去，突然发现刚洗的手又粘上了土，对金源玉道：“元宝元宝，帮个忙。”

金源玉只一伸手，就碰到了别在复苏腰间的东西，摸起来冰冰凉凉的。

“我手脏，你给诗瑶带上。”

金源玉照做，将小物件别在木诗瑶的右边螺形发髻上。

木诗瑶乖巧，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也不问是什么。

金源玉别好，又整理好她发髻上的碎发。

她这才才仰起头，眨着一双水灵的桃花眼，“谢谢元宝哥哥。”随后又看向复苏，抬起手摸了摸，是一个小发簪，桃花瓣上坠着流苏。

“喜欢吗？”复苏眯了眯眼。

木诗瑶不善笑，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现在难得挂了一些童真在脸上，算不上饱满的两颊，竟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点点头：“喜欢。”

“小天哥哥一点也不好玩，坏得很！”一阵跺脚声传来，木长笙的头被凌北辰用掌心抵着，正气鼓鼓地抬手抓挠。

凌北辰也没有太多耐心，但就是不放手。

“北辰……”天南星拉了拉凌北辰的袖子，虽然他现在感激不尽，不过这样似乎对木长笙不太友好。

“没事哥哥。”凌北辰回过头，换了表情，浅浅的笑着。

又传来一声笑，只见南云站起来看着这边，一边嘴角还微微勾起，眼里带着笑意，是嫌弃又有点嘲讽的笑，他道：“这个词用得好。”

他指的是“坏得很”这个词。天南星眨了眨眼，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木诗瑶将木长笙拉到身后，很是歉意地看了一眼凌北辰，然后去了厨房。

“你们外面有手有脚的，就不能来个人帮忙啊，吃白饭啊喂！”木单单在厨房里忙手忙脚，半天也没忙出个名堂。

齐翌帮忙烧火，锅里却忘了打水，几把猛火烧得锅底通红，还好木诗瑶发现及时，不然又要烧穿一口锅。

未到正午，村长他们还没收活儿，就先让木单单回来煮饭，这一煮可不得了，十二个人的饭，让他去死的心都有！

厨房里本来是空空荡荡两个人，现在又要被挤爆了，七手八脚差点摔烂几个盘子。复苏安排合理，最后厨房里只剩了四个人，金源玉烧火，复苏备菜。

本来没有给天南星安排任务，但他闲不下，站在复苏旁边择菜，顺便学学刀功。

至于还有一个人，那就只有凌北辰了，只要在天南星身边两步之内，准看得到他。

天南星隔着窗，看着外面。刚才说好了为了公平起见，不能让厨房外的人太闲，于是院子里的苍术就交给他们打理，晒得半干要再翻个面，一些没捡干净的杂质也要挑出来。

五个人中，木长笙蹲在角落玩泥巴，木单单和齐凝有一手没一手地捡一捡，只有木诗瑶拿了小簸箕，在认真的清理着苍术须。

还有一个人，坐在门边翘着二郎腿，无聊地看着院里的景象，没有什么神情，思绪却已经飞到天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