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九八）解救黑衣人

七月半，人界鬼节，十四十五这两天夜百鬼夜行。百姓闭门不出，只在门口摆张香案，点了香蜡，放些供品给过路的鬼魂吸食。至于纸钱，在鬼门打开之前就要在门口烧了，归来的魂魄会自行取走。

此时正是酉末时，再过半个时辰，鬼门就该开了。

百姓趁着最后半个时辰，在巡兵的监管下依次去河里放灯。不多时，无风城旁边的河便载满了花灯，照得天上的乌云也亮了起来。

放完河灯的百姓，又赶紧回去烧纸，点着红烛，跪在香案前，嘴里念念有词，却如蝇蚊嗡嗡。

风起，闭门，火烛摇曳，灰烬飘散。本就黯淡的街道，此时更是烟灰弥漫，像浓雾，罩住了万物。

顶着结界跑不方便，南云用了隐匿术，翻进无风城，再出来时鬼门已经开了。

远处出现了一座透明的桥，暗红色。两边开着彼岸花，血红色。

“那是……”天南星看过去，桥上逐渐出现了半实半虚的影子，黑压压一片，正朝这边过来。

“奈何桥。”凌北辰道。

“人在城中的祭台上，什么时候去？”南云对奈何桥不感兴趣。

明日午时，祭天大典才正式开始，不外乎替祭品选择一种死法，然后在行刑的过程中找几个道长念念经，超度超度。

用活人祭祀的死法有很多，比如钉在玉板上沉水溺死，比如捆在木架上烈火烧死，比如割了动脉失血而死，比如开天引雷被雷劈死。总之，就是一个“死”字。

三人全程隐匿身形，而神魔级别的隐匿术，叫普通修士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一路过来畅通无阻。

救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简单得就像儿戏，只是时间问题，在明日午时将人掉包就行。

“事不宜迟，现在吧。”天南星想也没想。

“哥哥等一下。”说完，凌北辰眼里多了红光，他脚尖轻点，三五步跃到奈何桥上方。雾紫色的衣袍被夜色染得如墨，长发在身后随风飘舞。

见了他，正趴在奈何桥上寻找着家人为自己放的河灯的鬼魂，抬头望去，似乎要张口说话，却见上方的人手里结印，再次打开了鬼门。

“先回去。”凌北辰放下手，背在身后，“半个时辰过后再出来。”

已经走到街上的鬼魂立马掉头回去了，手里还拿着供品，蹦蹦跳跳，看起来很兴奋。

来势汹汹，去势更凶。几乎是瞬间，刚出来的魂魄又退了回去。

凌北辰回来了，站在天南星旁边。南云眼角一抽，露出半个眼白来。

“这是做什么？”

“哥哥不用担心，为他们好。”凌北辰笑笑，“如果明日要祭祀，无风城会在前一天将祭品与鬼界产生连结，要是我们强行带走了人，保不齐鬼界会受到影响。万鬼躁动，江落控制不住。”

听他这么一说，天南星点点头，忽然联想到一件事。降世临神两百年成鬼，两百年化魔，江落的鬼王之位是莫名其妙得来的，给他王位的前任鬼王……

一时间，天南星的眼睛瞪得极大，望着凌北辰，说不出话来。

凌北辰笑了，心里只觉得哥哥真是可爱。

“傻啦吧唧。”南云嘀咕了一句，极不情愿的看过来，“还愣着做什么。”

“等等。”凌北辰笑得和善。

南云已经很不耐烦了，突然一个人形的乌漆嘛黑扔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是个傀，不会说话，不会动，最初级的那种。

“给我做什么。”南云没好气道。

“我来吧。”天南星靠过来，抓住了傀的一只手臂。

南云很乐意，松了手。

傀儡娃娃栽进天南星的怀里，他反手一扔，丢在了背上，很轻，像背了一团棉絮。

以凌北辰的实力，不可能只做得出一个初级傀儡，现在才知道这种拿起来最是轻巧，毫不费力。

正要腾空跃起，天南星突然感觉背上一空，傀儡娃娃不见了，回过头，看见它被凌北辰提着。

“还是我来吧哥哥。”

不知怎的，南云又骂了一句，跃上城门，在前面带路去了。

城中央有个巨型的祭台，用死白的玉石砌成，看着顿感森森寒意。

祭台中央立着一根白玉柱，上面绑着一个人，一身黑衣，似乎就要被淹没在这黑夜中了。

四周站着哨兵，即便是晚上也紧握长枪，若是出了差错，祭品就该变成他们了。

天南星脚底轻落，站在了黑衣人面前。似乎跟前几日看到的不该一样，若说上次是个少年，那这次更像一个青年，身形跟他相差不大，或者说毫无差别。

虽然用了隐匿术，但黑衣人却能看见他们，他睁开了眼，一双红瞳在夜色里变成了暗红色，眼神冷淡至极，好像生死都与他无关。

见了来人，他并不惊讶，也没有一点情绪变化，似乎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救他。

“你来了。”是个青年的声音。

黑衣人话一出口，让天南星震惊，这人就是在等着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