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一零七)木长笙中毒
天南星过来时,木诗瑶已经近了,她脸蛋跑得通红,大喘着气,一副从未见过的哭相。
“阿弟他……阿弟说他疼。”木诗瑶带了哭腔。
复苏接过木长笙,抱在手中,小孩不知是晕了还是睡着了,反正面色有些不好,很不舒服的嘟着小嘴。
“哪儿疼啊?”复苏大概查看了一下。
“胳膊上。”木诗瑶伸手要去揭开木长笙的袖子。
天南星已经猜到了,赶紧拦住木诗瑶,柔声道:“我来吧诗瑶。”
木长笙趴在复苏肩头,右边手臂无力地垂着。天南星明猜到结果,却还是抱着希望,轻轻地挽上了小孩的袖口,眼里的景象让他彻底意识到,心里担心的躲不掉了。
木长笙整条手臂红肿的像两节胖藕,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抓痕。
“难道还有?!”复苏不无惊恐。
“诗瑶,你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天南星问。
“刚刚阿弟摔了一跤,过了一会儿就说痒,挠了几下后就开始疼起来了。”说到这里,木诗瑶眼里泪光莹莹,望着天南星,“我以为,我刚开始以为没什么事的,道长,阿弟他是不是也……”
“没事的没事的。”天南星知道木诗瑶要说什么,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像是安慰小女孩,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深呼了一口气,问:“长笙在哪儿摔倒的?”
“就在石碑门那边。”木诗瑶收住了泪,声音仍然是哽咽的。
听闻,天南星和复苏皆是震惊,聚蛇草已经长到村子里来了?
叫金源玉把木长笙抱了回去,木单单也被差遣了,去厨房熬药。
天南星和复苏来到村子的石碑处,一路沿着找了不久,就在路边上看到了让人又惊又怕的墨绿色植物,两三株聚在一起,在秋阳下长得茂盛。
“来活儿了。”天南星看着那些草。
不知是不是错觉,复苏看到他笑了一下,笑得很无奈,又有些凄凉。
复苏燃起灵火,将聚蛇草紧紧包裹住。天南星看了一下还缠着绷带的左手,随后缓缓解开了,伤口正在愈合,有些发白,他就近摘了一片竹叶,化作边沿锋利的银色叶片,像一把刀,眼看着就要朝伤口上划去。
“别别别,南星。”复苏阻止了,他实在不忍心天南星受罪,“这次用我的吧。”
“复苏你忘啦?这东西认命格的。”天南星笑得无奈,这苦差事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试试吧,万一可以呢?”复苏不听,一道灵流走过,随即左掌心渗出了血,他将手悬于火焰上方,鲜血滴落,果真毫无反应。
天南星还是叹了口气,“看吧,你本来不用受罪的。”
他手持银竹刀片,用最锋利的那一头,对准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心一横,牙一咬,刀片落在新肉上时,他不由得皱起了眉,眉头比任何时候都深沉。皮肉分离,新伤又添,他似乎能听到伤口被割裂的声音,听得头皮发麻。
鲜血滴落,聚蛇草瞬间蜷在一起,挣扎几下便化做灰烬,然后散去,干净得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天南星握了手,只觉得疼得麻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复苏是春神,通愈疗术,他将灵流输送过去,温养着天南星手上那道血红的伤口。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天南星无奈。
再也没办法闲着了。
木长笙年龄小,抵抗力差,胳膊上的红肿久久不退,还有扩散的迹象,不过好在没有出现红疹,否则就麻烦了。
天南星一边要关注木长笙的情况,一边要去熬药,还要分心思在找聚蛇草的几人身上。
不能保证还会有聚蛇草突然出现,为了以防万一,他多熬了些药备用。
还要抽时间教村民们识别毒草,只要看到了,不管是淡绿色还是墨色,都不可擅自处理,一定要及时告知。
眼下这个情况,南云也顾不上骂人,闷头将桃李村的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虽然暂且没有发现,却一刻也无法放松下来,谁也不知道这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
一晃眼,一天过去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身心俱疲。
凌北辰依然未归。天南星看了好几次玉令,拿起又放下,上面还停留着最后一句“哥哥别担心”。
已是深夜,他没有回去,而是在桃源居。跟昨晚一样,睡不着,不知是心里不安睡不踏实,还是身边少了一个人睡不踏实,或许两者都有。
他想问问凌北辰什么时候回来,又不知道现在魔界是什么情况,怕凌北辰分了心。他在床上躺着,又将玉令放在枕头边,刚打算闭上眼,尝试着入睡,却听见一个让他欣喜的声音。
“哥哥,睡了吗?”
是凌北辰,声音轻柔,从玉令里传出来。
“啊,北辰!”天南星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来,意识到院子里的人可能都已经睡了,他降低了声音,“我还没有。”
“哥哥是想我想得睡不着了?”凌北辰带了点玩味。
这话让天南星不好意思回答,支支吾吾地“嗯”了半天,最后终于问出那个问题,“北辰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边沉默了片刻,“对不起哥哥,今晚可能不行了。魔界附近出现了些来路不明的迹象,彻底清除或许还要半天时间,再等等我好吗?”
凌北辰的语气又是愧疚,又是像在哄小孩。
“没关系的,先把魔界的事处理好。”天南星终是不忍告诉凌北辰这两天的情况,毕竟一界之尊,要忙的事情也不少。
“我等你回来。”天南星又道,像是许了一个诺。
“好,哥哥早些休息。”凌北辰笑了,笑得很知足,须臾他补充了一句,“我爱你。”
最后这句话听得天南星都沦陷了,整个人顿时通透不少,不知怎的还有些紧张,握玉令的手微微发着抖。
他本想像上次一样,回一句“我也爱你”,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虽然他已经将声音放到了最小,但还是怕睡在隔壁的人听到了。于是,半晌过后他轻轻“嗯”了一声,道:“那晚安啦,北辰。”
这半年以来,凌北辰从未离开他超过两天,现在却让他有些不适应了,原来他早就习惯了某人在身边,至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在海棠葬花坟那件事之后吧。
他下床喝了杯水,重新点了一根安神香,淡淡的桂花味终于让他有了一些睡意。
走到床边,准备躺下,刚脱了鞋便感觉一阵眩晕,随之屋内所有的东西都晃荡了起来,伴随着“轰轰”的闷响。再一看,星辰从杯子里滚落,摔了跤,像小孩一样委屈了起来,跳上他的肩头,紧紧贴着。
摇晃还在持续,天南星迅速又穿了鞋,下意识的冲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