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一六）总有一天,你会信命

听邵遥这样一说，天南星也稍显激动，三人朝最里面那间药房走去。

“邵医师有办法了？”

邵遥点点头，道：“刚刚顿悟，往往毒药本身就是解药，或许可以试试以毒攻毒。眼下我只需要一株聚蛇草做药引。”

用聚蛇草这东西不是想采就能采的，一旦接近或者触碰，都会被其毒性攻击。不过对天南星来说，或许不成问题。聚蛇草可以对任何人起作用，除了他。

“好，交给我。”天南星忙道。

“那辛苦天道长了。”

天南星和凌北辰走远后，司翊跑过来小声提醒了一句：“师父，你刚刚差点穿帮了。”

邵遥一惊：“何时？”

“刚刚你叫了长大人。”

邵遥想了想，没多大印象，只道：“他们应当没注意到？”

“没有吧，而且师父你用的是男相，他们肯定猜不到你就是药神。”司翊稍作思索。

天南星和凌北辰找了一大圈，丝毫没有发现聚蛇草的踪迹，就像对方已经窥探到了他们的解毒之法，故意将聚蛇草隐藏起来，藏得干干净净，不留破绽。可这毒性却偏生还在。

看到不少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房屋，似乎轻轻推一把，就将散作一片废墟。

害怕什么来什么。一个时辰的地动过后，还有无休止的余震，摇得轻柔，却足以击垮已经变得松散的房屋。

“阿爹！”一声尖叫传来，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站在即将倒塌的房屋前面，撕心裂肺的喊着。

屋里有个男子，抱了一个包裹从里面冲出来，地动又始，房屋倾倒。眼看着就要砸在男子身上。

“哥哥！”凌北辰难得惊恐。

天南星已经不在身边了，房梁倾塌的前一秒，他下意识冲过去，徒手接住了，灵力都来不及用。

男子脱险，像是死里逃生，回过神来想起了道谢，在他看到天南星的那一瞬，整个人都疯了，用手指着：“你，是你？！”

男子继续吼着：“看到了吧，这些都是你害的！你害我们无家可归，你还要怎样才甘心啊，天煞孤星！”

附近的人注意到了这叫骂声，纷纷看过来，脸色骤变。

天南星无处藏身，不敢抬头看一眼四周的人，只觉得左手吃痛，火辣辣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再抬起头时，才发现有人将他挡在身后。

咒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大概是一些“祸害”“天煞孤星”“害人精”之类的，他听得不太真切，只觉得天旋地转。

“看看，这就是你要救的人。”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找不到身影，只有他能听得到。那声音有些悲悯，又带着不屑。

“值得么？”

他听出来了，是那个乞丐。

“哥哥，哥哥……”

回过神来，发现他已经不在常乐县了，是一片郊区，花草树木被大雨淋得狼狈。

凌北辰在唤他，突然将他抱在怀里，声音有些颤抖，“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凌北辰的鼻息喷在他的耳廓上，他深呼了一口气，“对不起。”

“你要做什么，我替你去做好不好？你不要对自己不管不顾，好不好？”凌北辰抱得更紧了，他害怕再失去怀里的人。

“好久没听到这么感人的话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次带着惋惜和眷念。

凌北辰也听到了。他警觉，红瞳现，戾气四散，握住天南星的手。

“滚出来！”

无人应答，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冷笑，在四面八方飘荡，那人直接忽视了凌北辰。

“你认为，你能救得了所有人？”

话音落，地动始，眼前出现了一片景象，是常乐县——房屋在瞬间倒塌，有人被埋在下面。没有聚蛇草，所有人却在一瞬间中了毒，疼得满地打滚。雨，更大了。

“你说你不信命，但总有一天，你会信的。”又是这句话。

除了雨声，四下俱静，那可怕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果然，天南星还是回了常乐县，只是他不敢靠近了，远远的看着，看湿了眼。

邵遥有解毒的药，只是药效慢，不过能勉强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但那些被埋在废墟底下的人，或许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能做什么呢，可能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了。如今聚蛇草被隐匿，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不需要再用他的血陪葬。

他现在就是人人喊打的状态，救了人还要被指着鼻子骂，被骂得不得好死。

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所有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南星南星？”复苏呼叫，有些犹豫，“长笙的状态不大好，或许需要你回来看看。”

“好。”没有精力多说第二个字。

凌北辰带他回了桃李村。

大雨还在继续，上游冲下来的积水，源源不断的被吸入下游的漩涡中。

村子里没有房屋倒塌，不过有些看起来有点歪斜了。

复苏和南云他们在空地搭了大棚，庇护着村里一百多人。棚子用灵力加固，看起来还算结实。

复苏在外面等天南星回来，等到的却是一个丢了魂的人。一身白衣，披风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明明是不染纤尘的神明，现在却淋着世俗的雨。

“原来是他！”村长觉得迎面走来的这人格外眼熟，四百年前的记忆瞬间涌现。

又一个轮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