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四零)随遇而安
趁着店铺还未关门,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买了蜡烛、油灯、大米、一个铁锅和两副碗筷,本来还想买张毯子,就发现没剩几个钱了。
身累,心也累,要命的是还要走那么久的路回去。庆幸的是,这个县城似乎并没有人见过临天少主,他们可以继续在这里求生。
七八月有农户要割水稻,他们到处帮忙,不要工钱,只希望能给两袋大米。
九月天气转凉,有人家要修缮房屋,御寒保暖。他们接了活儿,在人家屋顶爬上爬下,最后因为做工不精,被扣了工钱。
十月有木匠招学徒,他俩跟着上,白学了一个多月的木工,后来师傅家出了点变故,结了钱将他们打发走了。
手里稍微有点余钱了,他们就去集市上买了纸笔,做些字画来卖钱。
十一月天寒,县城里的人要烧火取暖,两人去山里砍了柴运进来。
大寒这天,有人截住了他们,说愿意出双倍的钱买他们推车上的柴火。
两人稀里糊涂跟着在管家身后,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座大宅子前。他们之前也从这里路过几次,只是今天门外挂上了大红灯笼,人来人往,热闹得很,像是在迎接什么贵人。
“前几日,我们家少爷被君主封了御用斫琴师。”管家沾了光,忍不住要分享心中的喜悦,可后来的话,又带了一些伤感,“今天回来祭祖,以后就难得回来一次了。”
对于管家口中的“少爷”,他们了解不多,只知道姓乐。
将柴火送去柴房后,两人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推着空车在门外等管家结账。
“您给多了。”天南星看着管家放在他手心的两枚金贝壳,天真的笑笑。
“拿着吧,少爷赏的,今日来做活儿的都有份。”管家眼角笑出了深刻的皱纹。
“那多谢了。”天南星很有礼貌地行了一个礼。
他和南云推着车走了几步过后,有人从大门里跳出来。
“哇塞,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声音带着青少年独有的活泼。
天南星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十七岁模样的少年被围在人群中央,一身水蓝色长袍,显得他身材高挑。估计这就是乐家公子了。
以前天南星也这样被众人追捧过,只是以后都不可能了,飞黄腾达这些事他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大寒之日是他的生辰日,正值隆冬。山洞里虽然没有临天宗的暖,但也没有长倾国六月的寒。
无人问津的窑洞逐渐变得有了生活气息,锅盆碗灶样样齐全,袅袅炊烟固定在早晚升起。油灯日夜长明,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为自己燃起的灯。
生存很难,但他们在认真地学着,生活很苦,但他们在乐观地活着。
第二年,他们十五岁。春耕帮人插秧种地,汛期帮人捕鱼开渠,驱邪避鬼做法事,算命卖艺耍杂技,只要能赚钱,洗盘子扫大街的事他们也做过。
一年之后,县城里的人早把他们看眼熟了,觉着这两个外地来的孩子,还挺能吃苦。
没了天南星,长倾国这一年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虽然聚蛇草依然存在,疫病也没有得到根治,但没有最开始半年来得凶猛,用寻常办法能起到阶段性的抑制作用,百姓对反复发作的毒性也逐渐习惯了。
这年,长倾国君主因病驾崩,太子程恒之继位。传言太子无能,光是朝廷里的事都处理不好,哪有闲心治理国家,于是百姓只得找一个精神寄托。
“这下长倾国可好,多了一个消灾的。有什么不吉利的事,往临天少主名头上一扣,听说能逢凶化吉。”
这天,天南星和南云在一家酒楼里端茶送水,正听到有客人在摆谈。他不禁手里一抖,刚泡好的茶水洒出来,烫了自己,却还要笑着道歉。
这样也好,算是给长倾国的百姓赔罪吧,不过都快两年了,也早该放下了。
第三年,他们十六岁。风灵国的君主发疯,诛了琴师时氏九族,全族上下,只留下十七岁的时遇卿。长倾国的朝政愈发混乱,后来有一位白衣仙长请求面圣,最后君主将他留在身侧。
“师哥?!”
得知那位白衣仙长名叫楚离辞后,天南星和南云两人皆是心里震惊,面上却是没多大反应。如果反应太大,难免让人起疑。
这两三年,他们也没少打听师哥的踪迹,到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三个人,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都经历了何等磨难。
第四年,他们十七岁。长倾国的朝廷,因为多了一位白衣道长,逐渐除去了浑浊。
第五年,他们十八岁。
成和国与天悦国历来不和,年中,终于开了战。不少百姓人心惶惶,生怕战火烧到自己国家。年底,成和国君主驾崩,太子临风继位,封公主临竹为大将军,并让其执掌军权。
另外成和国和天悦国依然忙于交战。成和国虽是小国,跟幅员辽阔的天悦国比起来,占了不少下风,但胜在临竹大将军有勇有谋,精通兵法。一年下来,两国你退我进,你逃我追,最后天悦国逐渐变得狼狈。
第六年,他们十九岁。相对来说,目前的风灵国还平安无事。
当天南星以为他们就要熬过去的时候,一切又跟他的预想反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