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李副将
夏正欣见那军官脸色阴冷，感觉不妙。她打量着对方，发现他胳膊肘沾了一点青苔，很眼熟，又看他的靴帮也沾了一点青苔。她想起溪边就有类似的青苔，而且还有被蹭的痕迹。
贺天城让她看的令牌又在夏正欣脑海中快速闪过。
迎着军官的目光，夏正欣故意无声地说出两个字，不想对方眼神闪烁了一下。夏正欣接着又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他面色就又阴沉了些。
很可能猜对了。
夏正欣故作得意地挑了挑眉。
军官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命人将宋瑞带走，然后又亲自带人将夏正欣绑到马棚。
马粪马尿混着草料的味道，充分弥散在被太阳烤热的空气中。在强烈的阳光下，味道被放大。
“小子，你根本就不是甘州人。”
军官拿着手里的马鞭，拍在另一只手上，语气阴冷。
夏正欣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嘿，给你脸了！老实点。”军官粗暴地用马鞭托起夏正欣的下巴。
夏正欣看出对方眼里的不满和恨意。
得到脑海里声音的提示，夏正欣轻飘飘地吐出一个字：“李——”，然后就懒懒地合上眼。
军官很想打人，但听到这个字后，还是克制住了。他愤怒地问：“知道我是谁啊！这么说，你还真是那边派来的。”
见夏正欣还不理他，又恶狠狠地问了一声：“说，你是不是那边派来的？”
夏正欣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军官想起自己今天半夜就出去等人，结果等到天亮也没见到人影，自己还丢了东西。他真想把眼前这人给撕了，但对于龙启派来的细作，即使有错他也无权处置。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又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不是那边！”
夏正欣幽幽地反问：“那边是哪边？”
“你！你——”
军官紧紧揪住夏正欣的衣领。夏正欣立刻感觉到窒息。
看着变了颜色的脸，军官恨恨地慢慢收紧攥着衣领的手，盯着夏正欣快要翻白眼背过气了，气愤的心情才有所缓解。他怕人一下子死了才不得不松手，压低声音愤愤地说道：“你们不守信用，没诚意！”
不守信用？没诚意？
不懂！
夏正欣好不容易缓过一点来，根本不想理这人。
这样子落在军官眼里，就是明晃晃的不屑和挑衅。毕竟上面交待了对龙启的细作要客气些，他手里的鞭子才没有落下。
他想到是自己临时将见面的时间提前了，又有些心虚。
要是消息没送到，那……
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人不能落入贺天城之手。
正担心的时候，听见有人牵着马朝这边过来，他赶紧举起马鞭，对着夏正欣厉声斥责道：“刚来就知道偷懒，我看你是皮痒了！”
这军官额头满是细汗，还一个劲地偷偷给夏正欣递眼色。
夏正欣很“上道”，赶紧求饶：“将，将军，饶命。我没吃没喝，没，没力气。”
穆东走过来，熟稔地打着招呼：“这么巧，李副将在啊。”
“穆将军。”李副将很恭敬地打招呼。
穆东曾经跟贺天城一起上过战场，还立了战功，本身就有品阶。此次出征又在军中挂了个虚职，级别比李副将高。再加上作为五皇子最信任的侍卫之一，李副将不好意思不给穆东面子。
穆东的目光在李副将和夏正欣之间转换，这让李副将有点担心。他赶紧解释：“这个民夫是新来的，不好好干活。”
穆东装出不解，问：“民夫？又瘦又小的，能干什么？”
“穆将军，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老百姓死的死，跑的跑。这次抓，征来的民夫，差不多都是妇人和这个年纪的。”
“也是。难为你了。”
李副将讨好地点头，只想快点把穆东糊弄走。
“小厨房缺个杂役，让这小子去吧。”
“穆将军，这小子干活没眼力架，我给您换一个。”
“你们找民夫也不容易。就这个吧。回去我在五殿下面前给你请功。”
穆东不等李副将回话，转身就走。其他的侍卫无视李副将的不情愿，上前将人带走。
“那就拜托穆将军，替我在五殿下面前多美言几句。”
李副将咬着后槽牙将人送走。他想那人看着还算机灵，应该明白将他交代出来，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夏正欣没反抗，知趣地跟在穆东身后。穆东等人都是身高腿长的侍卫，夏正欣的小短腿跟着有些费劲，迈的步子快了，一个没注意脚下，结果摔了个嘴啃泥，泥里还夹着两根草。
穆东等人听到动静都停下脚步，站在那冷眼旁观。
“我，我好几顿没吃饭了，腿软，腿软。”
夏正欣不好意地解释，还故意揉着肚子。
“那先带你去厨房吃点东西。”
说着穆东真将夏正欣带到厨房。
看到面前的粗粮饼子、咸菜和水，夏正欣睁着大眼睛，古人的吃食？
穆东以为夏正欣不敢吃，就尽量和气的又说了一句：“你不是说饿了么，先垫吧一下。晚饭还早呢。”
“哦。谢谢。”
夏正欣连声道谢，然后就不再客气，从穿越到现在，她没吃过一口东西，水也就是二哥给的那一口。
拿起干饼子就吃。
有点剌嗓子。
努力将东西咽下去，差点噎着。
夏正欣赶紧喝了两大口水。
这时，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手里提着个水壶。
他先给夏正欣碗里续满水，然后放下壶，坐下来主动搭讪：“听穆大哥说，你也是甘州的？”
“嗯。”夏正欣装作吃的很香，还不忘朝他点头。
“我也是。我叫小山子。你叫什么？”
“呃……”夏正欣恰到好处地噎着了。
小山子？似乎原主的记忆中有这个名字，就是印象不深。
“快喝点水。”
说着，小山子就忙把水碗端起递给夏正欣。
夏正欣不客气地接过来喝了几大口，然后又被水给呛着了。小山子赶紧给她拍背，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谢……谢。”
看着脸憋得通红的人，小山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张了两张，还是说道：“你要是吃好了，我就带你去见穆大哥。”
“好。”夏正欣一脸“感激”地望向小山子。
穆东正在厨房外，不等她说，就先说要带她去见五殿下。
贺天城的帐篷离厨房不远，没几步路。就这几步路，穆东还不落空地叮嘱她不要乱看。夏正欣连声答应。
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万分小心，不该看的不看，否则怕长针眼。就算有外挂，可她并不了解，不能完全指着那东西。
跟着穆东来到帐篷里，就见贺天城正在看书，柳南站在旁边。
想到穆东交代的，夏正欣赶紧低下头。看到穆东行礼，她也在后面僵硬地跟着行礼。
见人低头很老实的样子，贺天城问：“你是甘州人，叫丁一？”
“回五殿下，那是登记时随口编的。我失忆了，不记得名字，也不记得是哪里人。”夏正欣表现的很老实。
“那你还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我什么都记得，就是不告诉你。
“我……”夏正欣不想编谎话，担心以后圆谎太麻烦，就只能装傻。她抬起头，一脸茫然无助。
“你是怎么到这来的？”贺天城看到那五官，和脑海中十公主画像又对比了一次，感觉还是“像”。
夏正欣一副事情明摆着的，怎么还问的表情，有些忐忑地回答：“跟着穆大哥来的。”
“穆大哥？”贺天城看似无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穆东听到从自己主子的口中飘出的这个称呼，又发现主子根本没有看自己，只觉得这夏天怎么突然就那么冷啊。
“刚才在厨房吃饭，小山子和我聊天时就这么叫的，我也……”夏正欣一边说一边想，自己要不要装出害怕什么的，毕竟原主才十二岁。然后她就故意让自己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没声了。
贺天城没想到这人的声音会变小，最后还听不见，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这人是装的，还是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