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惭凫企鹤
疯癫小姐姐 第二十章 惭凫企鹤
“姐，”邢若楠打来电话。“周末来我家吧，我的新房子这里，我爸说要办个乔迁之喜。让我特意叫你来吃饭。”
“好。”邢若澜放下电话，不由地叹了口气。
邢若澜是独生女，按传统的血缘关系来讲，邢若楠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亲人了，可是在邢若澜看来，她和邢若楠之间的姐妹情，还不如她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凤美霞之间的姐弟情深。
姐妹俩从小很少相聚，虽然离得不远，可是从小，邢若楠就很忙碌，忙着优秀，无暇与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堂姐有过多的来往。
邢若澜的父亲是家里的长子，他一直有着太多的担待，替父母分忧，不遗余力地照顾弟弟妹妹们。邢若澜的母亲是传统的女人，她一直尽力的孝敬公婆，待她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们都很好，所以一家人其乐融融。
“乔迁之喜？”邢若澜看着电脑屏幕思考着，“又不是举家搬过来，算什么乔迁嘛？去了买点什么礼物呢？”
她正想着，她爸爸的电话打了过来，“若澜，你二叔给你打电话了吧？”
“楠楠打给我了。”
“你去了不要空手去，买点贵重点的礼物。不要失礼了。”邢建国叮嘱道。
“我知道，正在想买什么。爸，你建议一下吧，买点啥好。”
“这点事都办不好吗？你买什么，那是你的心意，我能给你什么建议？怎么越大越没主意了？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钱？你要记得，那是你亲叔叔，你堂妹，你一点都不上心吗？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邢建国生气地挂掉了电话。
邢若澜也是气的很无语。
萧钢看着她，“咋了？”
“没事。哥，乔迁之喜送点啥好？”
“看啥关系了？”
“我二叔给我堂妹买的房子装修好了，这要入住了。”
“怎么也得千把块的礼物了。不然拿不出手了。”萧钢说道。
“那是，就是不知道送啥。”
“看人家需要点啥。”
“人家啥都不缺，倒是我什么都缺，也没人给我送。”邢若澜叹了一口气。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让他给你买。”萧钢笑着说起来。
邢若澜笑了笑，没接话。
“我去买套床品吧，乔迁之喜嘛。可是，我二婶肯定都给我妹准备好了。”
“不行你包个红包送去算了。”
“也是啊，要不然花了钱，买不到人家心上，感觉钱都白花了。”
邢若澜一直都在攒钱，不论她一个月挣多少，她都强迫自己存钱。每个月存多少，按收入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存起来。挣多了，多存点，挣的少了，少存点。但是，她还是很缺钱。
可是，邢若楠却正好相反，她有多少花多少，但是她从来不为钱发愁。她有一份好工作。她刚大学毕业，父母便托了关系把她安排好了，工作稳定，收入高。
原本，邢若澜毕业的时候，她二叔就说给她安排一下，可是邢若澜的父亲不同意，他不想他兄弟动用关系给女儿找工作，“你二叔走到现在不容易，万一给你找个工作，犯了错误怎么办？”
不过邢若澜倒也无所谓，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帮助自己。“那就自己找呗，只要自己努力，能挣到钱就好。”刚毕业的她，带着简历，四处应聘，总算找了一份工作稳定了下来。
那时候，她收入不高，在城中村里租住了一间小房子。房东还不错，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安全意识也很好。他们这个院子里租住的基本上都是像她一样的女孩子。
只是，城中村里，鱼龙混杂。她的第一份工作经常加班，有次，她下班晚了，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混混拦住了她。她拼命的挣脱喊叫，算是她运气好吧，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喝止住了那几个混混，邢若澜趁乱跑掉了。
惊魂未定的邢若澜在出租屋里坐了一晚上，也不敢给父母打电话，自己默默地哭了一夜。
所以，当她听说秦星毅结婚的消息后，她下定决心买房子，一定要离开这里。
邢若澜手里拿着热水杯暖着手，站在露台上想着这些往事。
周末，邢若澜化了妆，选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出门的时候，看到挂在那里和云秀哲一起买的羽绒服，她犹豫了一下，选了另一件棉袄，出门了。
她给邢若楠包了两千块的红包，主要是不想她父亲唠叨她，“给少了，还得骂我，不如多给点，省心。”
到了邢若楠的新房子，是一套三室两厅的大户型。装修的很是富丽堂皇。
“二叔，你们装修花了多少钱啊？这个地砖就好贵了。”
“不多，三十万吧。”
“怪不得这么好看呢。”邢若澜赞道。
邢若楠开门回来了，带了一个男孩子。
邢若楠体态匀称，很丰满，长相甜美，再加上她从小学古筝，很有气质。
“姐，你来了。”
“你越来越漂亮了。”
“楠楠，你咋才回来，小徐，你来了。”二叔笑呵呵地把那个男孩子迎进门。
“叔叔好，这是一套银餐具，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说着，小徐拎过来一个沉甸甸的木质箱子放在客厅的角落里。
“姐，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徐杰涛。这是我堂姐邢若澜。怎么样，我姐漂亮吧。”邢若楠打了徐杰涛一拳。
“漂亮，我认输。”徐杰涛红着脸看着邢若楠。
邢若澜问道，“你不会是拿我赌什么了吧？”
“哈哈，姐，被你猜到了，他说，女孩子没有男朋友，都是因为长得不好看，我说我姐才不是，是她不愿意找，他不信，我俩就打赌了。”
“我谢谢你。”邢若澜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姐，你别太挑了，差不多得了，男人嘛，就那样，”邢若楠说着看了一眼徐杰涛，“是吧，你们男人都差不多。”
“别人我不知道，我可是好男人。”徐杰涛争辩道。
邢若楠和徐杰涛一人一句说笑起来。邢若澜坐在旁边看着电视。
“走吧，去饭店，时间差不多了。若澜，喜欢吃啥，去了只管点，二叔请客。”
“好。”
饭桌上，邢若澜吃着饭，听着他们唠家常。
“若澜，怎么这么安静？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二婶问道。
“没有，就是工作上事情太多，总感觉忙不完似的。”
“姐，你换个工作吧，哪有一个女孩子，像你这样奔波的，女人啊，过来二十五岁，就要好好保养自己了，要不然老的太快了。”
“还好吧，我习惯了，闲下来感觉很无聊。”
“谈个恋爱吧，找个男人养你。”邢若楠说道，“你那个小房子太小了，像个蜗牛壳一样，怎么够住啊？”
邢若澜一下子语塞了。
“楠楠，”二叔制止住了邢若楠，“若澜啊，你很不错的，能自己买个房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就是别太累着自己，身体很重要的。”
“知道了，二叔。”
吃完饭，邢若澜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从小，家里的亲戚，都喜欢邢若澜，觉得她乖巧懂事，自理能力强，每次聚会，她都是被表扬的那个孩子，和她做出鲜明对比的，就是邢若楠了。
“楠楠，太不懂事了，花钱没个节制，二嫂，你也太惯着孩子了。”
每每听到这些，小时候的邢若澜很自豪，可是，现在的她真的很羡慕邢若楠，她也很想大手大脚的花钱，任性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考虑父亲冷漠的眼光，母亲无情的唠叨。
“懂事的女孩”这样的标签，对现在的邢若澜来讲真的是一种绝望地称呼。
“都说要理解父母的不容易，理解父母的普通，可是谁来理解我呢？都在夸我懂事，夸我努力，夸我很厉害。我还要做到什么样子，他们才能满意？”邢若澜坐在餐桌前喝着发苦的中药，心中无比的郁闷。
邢建国打来了电话，“去你二叔那了？”
“去了。”
“没失礼吧？”
“我能失什么礼？”
“你我还不知道，经常就不说话了，就跟谁欠了你啥似的。你给送了啥礼物？”
“包了两千块的红包。”
“光包红包能行吗？空手去多难看，好歹买点水果点心的拎手上。”
“两千块还少吗？再说，谁家缺水果点心的。”
“两千块多吗？你二叔差你那两千块钱吗？你一个小辈去了，啥也不拿，只给点钱，一点礼数都不懂。你这样，在社会上怎么混的开？”邢建国气呼呼地唠叨着。
“爸，两千块，是我一个月房贷钱，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就两千块，这还少吗？我二叔不差钱，可是我又没钱，我已经尽了我的心意了，还要我怎么做嘛。”邢若澜实在忍不住哭出来了。
“你这是长大了？知道顶嘴了？房贷怎么了？当初就不让你买房子，就不听话，非要买，这买了个负担，还得我帮你出钱。再说了，我在教你做人，做事，你看看你，工作这么久了，就是个销售，怎么都没个长进，你都不反思一下你自己吗？还哭上了？哭啥哭。”
“我是我们公司销冠，怎么没长进？”
“销冠怎么了，销冠也还是销售，你就不能往领导级别努力一下？你能做一辈子销售吗？一天天的，看你这出差那出差的，看着辛苦，不出成绩，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越大越没出息，行了，就这样吧。过年回来表现好点，别让人笑话我。”邢建国挂了电话。
邢若澜失声痛哭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一直在努力的做好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努力的学习，可是她的学习成绩一般；努力的在自己心爱的男孩子面前表现自己，可是，他却娶了别人；努力的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可是，她总在替那些不负责的同事背锅；努力的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可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垃圾男人总是试图占她的便宜。
好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他，他也喜欢自己的男人，可是，他却有这样一段让她不能接受的过往。
邢若澜知道人生是不完美的，可是，她真的已经拼劲了全力，她在苦苦地硬撑着，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好像怎么走，都破除不了这个魔咒，她是一个失败者的魔咒。
邢若澜不是不能接受云秀哲的过去，其实她有一个埋藏在心底里的原因，这个原因，是她自己不愿意面对的，那就是，她不知道，如果，那个女人回来了，他会怎样的选择？
他是被她甩掉的，能让一个男人受到这么大的刺激，决绝的放下自己的梦想，彻底的改变，那是怎样的一种爱呢？
“那我呢？到时候我要怎么办？祝福他们吗？”邢若澜哭着哭着，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我永远都是那个被放弃的角色，永远都是那个不起眼的一粒微尘。”
邢若澜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这才止住了哭声。她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正发着呆，她的电话响了，是云秀哲打来的，她没有接听，铃声响了很久。她听到有人敲门，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我在外面，开下门。”
邢若澜回拨过去，“你来干啥？”
“今天第九天了，就让我看你一眼，就看一眼，我就走。下周我要出差，要一周时间才能回来，你就让我看你一眼。求你了。”云秀哲苦苦哀求道。
“还有二十一天呢，一个月以后再说。”
“我好想你，就让我看一眼，我什么话都不说……阿姨好！”
邢若澜一愣。
“我来找邢若澜，我是她男朋友，给她送点苹果。阿姨，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的，是咱们本地的苹果。”
听到电话里有其他人的声音，“你是她男朋友啊，哎呦，你还真是一表人才啊，够了够了，谢谢啦。”
“没事，这是一整箱，她也吃不完，你多拿几个。”
邢若澜听到门外的声音，知道是邻居家阿姨。她站起来走过去，正要开门，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哭得红红的，怕邻居阿姨说三道四的，就躲在门后，把门开了条缝。
“阿姨再见！”云秀哲打着招呼，端起箱子进来了。
邢若澜的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很是紧凑。云秀哲进来，把箱子放在地上，要去关门，看见邢若澜站在门后。
“你站门后干啥，要是我没看见你，把你撞一下了。”
“你已经看到我了，可以走了。”邢若澜没好气的说道。
“我马上就走，我把苹果给你拿到阳台去，屋里有暖气，容易放坏了。”说着，他端着箱子走到阳台，放好后，走进屋里，“什么味道？一股子中药的味道。”
“没什么，你赶紧走吧。”邢若澜催促道。
“你吃的这是什么药？”云秀哲拿起餐桌上的药袋子，看了看上面的说明，“生病了吗？怎么都不告诉我。”
“绝症，快死了，你赶紧离开吧。”邢若澜依然背对着他，站在门后面。
云秀哲噗嗤笑了，“你这招吓不走我的。不管真假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拿起餐桌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水。
“喂，说好看一眼，你怎么坐下不走了。”邢若澜从镜子里看见他坐下，生气地问道。
“喝口水总可以吧，我手机快没电了，让我充个电。”说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充电器，四下寻找到插座，给手机充上了电。
“你！”邢若澜一下子无语了。
“你站在门后干啥？”
“不想看见你。”
云秀哲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看就让我好好看一眼嘛，给我好好看一眼，我就走。你哭了？”
“没什么，刚看小说看入迷了。”
“到底怎么了？好歹现在我还是你男朋友，有权利知道吧，再说了，你有事不给我说，要给谁讲。”
邢若澜默不作声。
“遇到什么事了吗？”云秀哲问道。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
“让我搂一下吧！”云秀哲说道。
“你不要得寸进尺。”
云秀哲伸手搂过她，邢若澜想要推开他，可是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她犹豫了，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是去中医医院抓的药吗？”云秀哲看她不哭了问道。
“嗯。”
“医生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就说让我好好休息。”
“吃了几天的药了？”
“没几天，还有一大堆呢，我都不确定我能不能吃的完。”
“下周我去南京，周一走，周天才能回来，你照顾好自己。既然开了药，就好好吃完。工作上，不要太拼了，压力别那么大，把身体累坏了，得不偿失。再不济你还有我呢，怕什么？”
邢若澜听了他的话，抬头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云秀哲回去了。邢若澜呆呆地想着他的话。
快到农历新年了，勤劳的中国人，好像商量好似的，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忙碌的脚步。
最近销售部的几个人，发货都没那么积极了。有些不着急的订单，都尽量向后推了。
“再有十来天就过年了。”萧钢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
“萧哥，你那个年终总结给我抄一下。”邢若澜说道。
“还有我，给我也抄一下。”杨宇凡也来凑热闹。
“你不是抄的孟哥的吗？”邢若澜瞥了他一眼，“到时候咱们仨的写的差不多，老大又该唠叨了。”
“我是要抄孟哥的，可是孟哥写的太好了，一看就不是我的手笔。”杨宇凡发愁地说着。
“你意思是我写的不好。”萧钢说道。
“不是不是，孟哥写的太有自己的特色了，别人模仿不来。”杨宇凡急忙解释道。
“萧哥，我觉得你写的好，给我抄吧。”邢若澜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总结都写完了吗？”崔蓉蓉走过来问道。
“没有呢，愁死人了。”邢若澜抱怨道。
“你们还能互相抄一下，我这抄谁的去？”崔蓉蓉无奈地说道。
“年终总结的目的是啥？”张峰叼着烟卷正要往外走。
“目的就是让你这会头疼。”刘依依从行政部出来，“卫主任说我写的不合格，要我再改改。哭死算了。”
“你们好好写总结，不合格的我全部打回去重新写。怎么现在我成了老师了，一天天还得管你们这个。”莫锦凯从办公室出来说道。
“老大，你要是设个年终总结一二三等奖，再把奖品弄得丰富一点，我们写起来也有劲头嘛。”邢若澜试探着说了一句。
“小邢，就你一天天的鬼主意多，上次公司年会，你在大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程总要奖励，真是给我丢人。程总昨天打电话还说这个事呢。”莫锦凯埋怨道。
“程总不会让你开除我吧，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至于，不至于。”邢若澜吐了下舌头。
“那倒不是，程总问你最近业绩咋样，聊起来了，说起这个事。”
“那你就考虑一下，年终了，多给点奖品啥的，发个牙刷我们也开心。”邢若澜笑着说道。
“是啊，一年到头了，莫老大。”张峰跟着说道。
“你！”莫锦凯用手指着邢若澜，“你的报告好好写，不然年终总结会上你给大家跳个舞。”
邢若澜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