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希望死后坟前堆满
江晓苦笑。
蛆这东西,排除心理障碍的话,还真能吃,而且还算上好的蛋白质。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它本身携带的病毒和细菌。
这也是江晓为什么要刘大他们绝对不可以用手接触这些蛆虫的原因。苏定方这个属于例外,因为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要吃蛆的话,江晓相信,水煮火烤应该可以杀灭它们身上的病毒和细菌,但在采集这些玩意儿的过程中怎么保证不被感染?
让刘大那群小屁孩少量的采集还好控制,但如果大规模地从尸体上搞蛆,就必然涉及一个“防疫”问题。
历史上大灾之后有大疫几乎是铁律,就是因为尸体携带的病毒和细菌感染活人造成的。江晓可没本事整“防疫”这么高端的活儿。
弄不好,只要有一个人感染,那坞堡中的人个个都难活命。
“秦老,如我大兄所言,蛆虫腌臜,若多食之,人必患疾,且非药石可以医。”
“那……”秦老看向苏定方。
“蛆虫虽不可食却可用,以毒攻毒也是天地之理。”江晓赶紧解释,生怕这秦老头继续执着吃蛆的事儿,然后脸色一黑,对苏定方道:“大兄也莫意气用事,这种东西吃来作甚!”
“贤弟莫怪,愚兄听话便是。”苏定方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
秦家老丈原本兴奋不已的心情被江晓一盆凉水浇下,又变得沮丧无比。
江晓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想要么是自己太笨,要么就是穿越故事都特么是骗人的,不然为什么人家别的穿越者都能呼风唤雨,想怎么就怎么,而自己却眼瞅着活不过第一集?
“依老夫之见,渔猎采食确非易事,亦非须臾可决,今日天色不早,不如明日再从长计议。”杨仲英这时说道。
这时机把握得可恰到好处。事毕言尽,再说下去也扯不出什么犊子来,反而徒增心患于事有损。江晓不由看一下杨仲英,这老头,老练得紧啊,不愧是世族大家出身。
秦家老丈明显就没那么上道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被杨仲英一个眼神制止。
“来日方长。”
后面自然再没什么好说的,秦家老丈苦着脸自去忙活,苏定方“鸠占鹊巢”无奈养蛆,只剩江晓和杨仲英来到院中,大眼瞪小眼。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片刻后,杨仲英拍拍江晓肩膀也回他的耳房了。
啥意思?意思是咱活该挨饿呗?
江晓瞪着杨仲英的背影忍不住吐槽,随后就一阵苦笑。
他知道杨老头是在鼓励或者说安慰他,但他需要这样的鼓励吗?
什么大任,他一点想法也没有。
坞堡依山势而建,此时夕阳西下,光线明媚而不刺眼,在半山腰的院中正好可以看到坞堡前忙碌的众人,而其中就有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杨媛。
他很奇怪,杨媛究竟是以什么手段获得小豆子认可的,难道真的因为小豆子是只奶狗?总之,现在这只背主忘旧的狗子就在杨媛的身边撒欢。
或许是累了,杨媛站起来用力伸展着腰肢,虽然看不清,但不妨碍江晓脑中补全这妩媚的画面。
夕阳、远山、流水、原野、劳作的人,如果仅就景致而言,眼前所见真的充满恬静和美好。
江晓的嘴角慢慢向上勾起,能死在这里挺好啊。
如果每年的春天,自己的坟前都能堆满鲜花,那应该更好吧……
……
第二天江晓醒得很早,因为他晚上睡得很早。从这一点诸位就能猜出,他昨晚什么都没干,也别问他和谁睡的,问就是和车骑将军睡的。
车骑将军是谁?
话说昨晚江晓和杨媛不约而同扔下一筷子水煮草,他喊小豆子,杨媛喊车骑将军,那团肉球只犹豫了不到三秒就奔向了杨媛。自此,小豆子就易名为车骑将军。
好大的官呢。自东汉起,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就是列将军,可不是什么杂号将军能比的。
你咋不封它个上柱国呢?
对此,江晓腹诽不已,并第一次有了将这狗子炖了吃肉的想法。
昨晚的水煮草或许是坞堡所有的人这一段时间吃的最畅快的一次,因为有盐了,而且煮草的大瓮里还同时煮了两只被砸成肉糜的花鼠和一小块黑黄之物。
黑黄之物自然就是杨媛留下的那块吃食。江晓也终于知道这块卖相极差的东西竟然是粟面蒸饼,而这粟面蒸饼的价值也让江晓大吃一惊。
秦家老丈告诉他,并州府清源县,一块巴掌大小的粟面蒸饼可以换一个十岁的女婢。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江晓吃惊和意外的。
最让江晓惊讶的是,秦家老丈竟然当众宣布,此粟面蒸饼是他江晓贡献出来和众人分食的。
生平第一次,江晓受到数十人一致的叫好。
其实,煮成渣渣的粟面蒸饼平均到每个人那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带来的鼓舞和人心却是难以估量的。
不过,精神终究还是无法代替物质,新的一天江晓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有人死了。
大早上就听到这么一个让人不舒服的消息,江晓相当郁闷。他还想着死后的每个春天有人给他献花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少了一个。
“平遥人氏,夫、子皆亡于辽东,媳、孙亦死于唐军之手。”秦家老丈慨叹,“她这一去也算阖家团圆了。”
“唐军为何要屠戮平民?”江晓皱着眉问,
“晋阳城坚池固,刘武周起事之后,大批百姓为避其患便纷纷逃往晋阳,短时之内晋阳城下就汇聚数万流民。如今的并州总管李元吉乃是已经称帝的唐皇李渊四子,他唯恐发生民变,便纵容唐军杀良。”
江晓默然。都说春秋无义战,其实历朝历代群雄争霸又有哪个是义战?大唐,呵呵。苦的都是百姓罢了。
“老朽原居永安县,也是为避祸来此。幸好老朽曾是行伍,知晓一些军中伎俩,见势不妙便即逃离,怎奈还是晚了一步,老妻不幸罹难,独留老朽一人。”
这个话题似是引起了秦家老丈的回忆,顺着就说起了他的遭遇,老泪纵横。
江晓也跟着心酸,不过大早上的实在不想继续这些伤感,只能奉上一句“节哀顺变”,便转身走进苏定方耳房,再说下去,不定老头能伤感成什么样儿呢。
秦家老丈抹一通眼泪也就离开。这老头现在已然是整个坞堡的“大管事”,有不少杂事需要他安排。
苏定方现在算是“霸占”了江晓的地盘,不过江晓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不霸占,他也没机会和杨媛共睡一房。
他想,人家杨媛还不想呢。昨晚杨媛直接抱了一捆草去了隔壁院子,那里住着几个小寡妇。
江晓自然提不出什么异议,虽说“以身相许”已达成共识,但无论如何都没到立马睡一起的地步,那也太不讲究。
所以,硬挺着睡吧。
嗯,睡在隔着襦袍都扎人的硬草上,想不硬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