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制造枪管
带膛线的现代精密加工枪管江晓打死也折腾不出来,但可用的滑膛管子江晓还是有信心的。
在工业革命之前,不管什么枪,枪管的加工和制造都是最关键也是最难的。而制造方法一般也分为两种,铸造和锻造。
铸造算是最简单的方法了,明代三眼铳主要就是用铸造法造枪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那个时代中高碳钢的产量还是极为有限,冶炼产品大部分还是“生铁”,只适合铸造。
但这种方法造的枪管也实在不好用。
生铁质脆,延展性又差,为了让枪管承受较大的膛压,必须做得很厚实,那重量可就感人了。
而且铸造法又容易产生气泡和砂眼,还不能修膛,质量完全靠浇铸前给老天爷磕头希望老天保佑。
最关键的是,内胆定位还容易出现偏差,前头差个零点几毫米,后头就敢给你差个几毫米,铸造大炮管子时由于管壁厚,问题还可以忍受,但枪管就不行了。
你能想象一根枪膛和枪身不在一条直线上的枪管?
所以铸造法造枪管是江晓绝对不能接受的。
那就只有锻造了。
好在坞堡现在的冶炼水平不错,有焦炭冶炼再加上老秦的“硝土去碳法”,拉跨的生铁基本很少,虽然碳含量依然难以准确把握,但挑挑拣拣适合锻造枪管碳钢还是可以找下的。
有钢就好说,怎么锻造枪管,《天工开物》里就教了。
“凡锤鸟铳,先以铁挺一条大如箸者为冷骨,裹红铁锤成。”
说白了就是先打造一个内胆,然把烧红的铁板卷在内胆上进行锤锻,制成枪管。
为了保证所造枪管的精度,一般不会一下造太长,而是先造短管,再连接起来,然后修膛。
“先为三接,接口炽红,竭力撞合。合以后以四棱钢锥如箸大者,透转其中,使极光净,则发药无阻滞”,《天工开物》里记载的明明白白。
虽然,这种短管接长的办法也有难以克服的缺点,就是结合处由于焊接导致热应力与枪管整体的不同,容易断裂,但江晓也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嵌套。
其实,直至明中期,华夏的金属冶炼水平及由此决定的火器制造水平依旧是世界顶尖的,起码不弱于已经开启大航海时代的西方。
在当时代表火器制造最关键的“枪管”制造上,华夏和西方点的是不同的科技树。
华夏采用的短管加长的焊接技术,西方则采用的是薄壁加厚的嵌套技术。
嵌套技术制造的枪管整体性突出,结实耐用,能够承受较大膛压,但代价就是多层嵌套导致枪管笨重无比。
西方一代火绳名枪“穆什克特”全重超过二十斤,开枪还得支个枪架,不然士兵根本无法徒手据枪瞄准,但因为重管可以承受大装药带来的高膛压,射程也达到惊人的250码到300码。
而《天工开物》记载的普通鸟铳“重六斤五斤尤妙”,射程 “百步”(明代百步约150米),算是和西方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追求道路。
或许这也和人种有关,毕竟西方人普遍更壮实一些。明代其实也有重型鸟铳,代表就是“九头鸟”和“鹰扬铳”,重量和“穆什克特”差不多,都需要两到三人操纵,所以单兵普遍装备的还是普通鸟铳。
现在江晓就准备把这两种方法结合起来,先焊接再嵌套,来个优势互补,稍微重一点没关系,十斤上下,他还不信坞堡的士卒玩不转了。
而且江晓相信,把这两种方式结合起来,极有可能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因为,嵌套法有个天然的优势,就是由于金属的热胀冷缩能够实现身管自紧,简直完美解决焊接法带来的强度不足问题。
其实,明代还有一种制造枪管的方法,这种方法制造的枪管可是正儿八经的无缝管。
《纪效新书》记载:“(鸟铳)原孔甚小,用钢钻钻之,一日钻寸许,至底为止,一月钻光为上。”
东西是好东西啊,可惜一个人一个月造一根,还是算了吧。
江晓先是大大称赞了老秦一番,毫不吝啬地称老秦为“冶炼宗师”,把老秦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都搞得害羞起来,不过能试出弹簧钢来确实不易。
接着江晓就兴奋地和老秦连比划带画图的解释了一番“枪管”的制造,老秦也不愧刚得的宗师称号,很快就领会江晓的意图。
其实这些“锻造”、“焊接”和“嵌套”技术都不复杂甚至都是现成的,之所以较少应用,是因为没什么需求,老秦也不多问,反正江晓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老秦也乐此不疲,江晓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而帮助江晓制造出这些东西,他也有极大的成就感。
或许,不断看到新玩意从自己手中诞生就是老秦这种“老技术宅”最大的乐趣吧。
“不知先生需几分内胆?”老秦最后问。
江晓沉吟,老秦问几分内胆其实就是指这枪管的口径多少。
火绳枪或燧发枪由于都是采用黑火药发射,为保证射程和威力,口径远比现代枪械要大,基本口径都在十毫米以上,大的甚至都有二十毫米,按现代标准都可以称炮了。
“四分吧。”江晓答道。按隋制,四分大约十二毫米,江晓认为这个口径应该是合适的,太大没必要,太小确实威力不足,那还不如弓箭了。
“好。”
“几日可得?”
“嗯……明日便得!”
江晓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