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雾缭绕
昨天说好的,今天老余就带我出去玩了。
我还挺激动的,这是我第一次和老余出来玩。
但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手机店。
谢谢你啊。
由于老余格外熟练流程,我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从我眼前飘过。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早就办好了卡,没过半个小时,整个流程已经完成了。
“行了,走吧。”
老余没收了程长的手机,取而代之的是那部新手机。
“你自己捣鼓着用吧,用着用着就习惯了。”
“行啊。”
“还有这个,这个是耳机,你把这头插这里,然后戴耳朵里就能听手机里的声音了,其他人听不到。”
“太酷啦。”
“行了用着吧,请我吃饭。”
“我请你吃个冰淇淋店。”
“我要大点的。”
“喔——”
一声长叹,两人走出店门,我握着崭新的手机还不太适应。
“老余,我们去哪玩啊。”
“你没想好吗?”
“我都不知道淮霖长什么样,我能知道去哪玩吗。”
“那……我带你去雾海吧,离着也不远,几十分钟就到了。”
“雾海?”
“我老家。”
“哦呦。”
“很新奇吗?”
“第一次听说。”
“也是,我没事告诉你这个干嘛。”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啊,你要坐警车去吗?”
“警…”
我沉默了。
“说话啊?”
“就不能用其他的交通工具吗?”
“可以啊,地铁。”
“那我们去坐地铁吧。”
“十六块。”
“没问题走吧。”
“行。”
于是我和老余来到了离自己最近的地铁站。
奈何我并不熟悉淮霖,被老余带着兜兜转转也没搞清楚淮霖地形。
我像个路痴一样被余总当陀螺玩。
至于为什么余总玩我,是因为坐地铁去雾海单程票是八块。
我买票的时候都蒙了。
“你不是说十六块吗。”
“还有我的呢。”
“谢谢你啊。”
“不客气。”
我捂着脑门,攥紧左手,买下了两张票。
“高医生得月入百万吧,区区十六块你会在意吗。”
“会。”
“小气。”
“我吗。”
“不是你吗。”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根据流程,买完票后就坐长长的电梯到地下,到候车室等车。
淮霖很贴心地在轨道旁边设置了玻璃,防止不小心掉下去。
“一会呢这个车来了,你就上去,他中间有条缝,你小心点别卡住了。”
“一条缝能多大。”
“有一次接到报案,一个人没注意,脚卡里边了。”
“好嘛,这人的脚也是够小的。”
“一会你看看那缝有多大。”
“哦。”
这里的人很多,老余坐长椅上看手机,我在候车室里乱转,一会看看墙上的海报,一会在售卖机面前打量。
候车室两侧外边有两条轨道,我就在其中一条旁边隔着玻璃,脸贴在玻璃上看有些星火的隧道。
但我不知道我贴的玻璃是一扇门呐。
“唉!干什么呢!别贴门上!”
我让在一旁的保安扣住了。
余寒闻声警惕地抬头,看着人群都向一个方向看去,他起身顺着方向走去。
看到了被怀疑图谋不轨的我。
“我真没想干什么,我就想看看车来了吗。”
余寒似乎懂了什么。
“您好,这是我朋友,不好意思啊添麻烦了。”
一听到老余的声音,我猛的转过头。
“贴门上多危险啊,下次注意。”
“好好好,不好意思啊。”
保安送开了我,离开了现场。
我看着余寒,尴尬地笑了笑,两只手的食指绕着对方转圈。
“嗨喽…?”
老余也冲我笑了笑,一把抓住命运的后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哎哎疼疼疼疼,哎哎!”
“你有病啊你到处乱跑,你知道你等错车了吗?咱要坐的是这趟!”
“哥哥哥哥,哥哥错了哥,真错了哥,疼疼疼…”
“一会没看着你你就来事,好不容易休班不用盯人好家伙还得盯个你。”
“哥要窒息了哥…”
“闭嘴。”
把我摁回长椅上,命运的后颈还没有被送开。
我举起手伸过头顶。
“我保证我老实坐着,能不能松开我。”
“不信。”
我擤了擤鼻子。
“别装。”
“疼啊。”
“又不是我疼。”
“换个地方行吗,脖子受不了啊。”
“行。”
他的手一松,我便感受到后颈的自由与放松。
松开的那一刻,我好像恢复了呼吸与生存,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在世上。
这就是生活的感觉吗。
我太享受这个感觉了。
以至于我撒腿就跑。
“你有病啊跑什么!”
谁和你换个地方。
我要自己换哈哈哈哈!
结果稚嫩的童真还是被余寒摧残了。
我忘了老余是三千米长跑第一名。
人们看着我从长椅上跑下来,被我旁边的人按倒在地,压我身上,双手在背后被拧成麻花,在地上像个罪犯一样。
这不比抓后颈疼。
余总亲切的问候弥漫在我的周围。
“老实了吗?”
“嗯。”
我擤了擤鼻子。
老余望着命运的后颈上还留着自己的手印,若有所思。
他从我身上下来,解放了我的双手。
“啊——”
我的胳膊一时僵硬,一动就疼。
“车马上就来了,你快点。”
余寒蹲在我旁边催我。
我我慢慢撑着自己起来,但我没有站起来,而是坐起来。
我盯着白花花的地板,嘴角往下咧。
“你怎么个事。”
“太悲惨了,出来玩还被人欺负。”
余寒上来往我脑袋上呼了一巴掌。
干净,清脆,利落。
我双手捂着脑袋弓下身子。
“啊——警察叔叔打人啦——”
“再叫把你抓回去你信吗。”
“啊——”
我的头夹在双腿之间,老余看得出来我很痛苦。
于是一把抓住命运的后颈,往原来的位置走去。
“哥这次真错了!”
“谁信你啊。”
“完了完了完了…”
我两只手在他那只手旁边环绕着,试图把他的手扣下来。
与此同时,那车从隧道中闪出来,仔细地对着玻璃门,使地铁上的门与玻璃门重合。
风铃声响起,两扇门同时从中间分开。
余寒抓着我的后颈进了地铁。
现在还不算人多,进进出出一部分人后还有零零碎碎的座位。
余寒找了一个空比较大的位置坐下。
把我摁下。
“上了地铁老实点哈,要不是没有手铐我早就拷上你了。”
余寒在我耳边说着。
“哼。”
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转过头去,不打算听他说话。
“咱得倒站,过会还得下车再去另一辆车上。”
“哼。”
“你不用哼,再哼也打不过我。”
“哼。”
“嗐。”
“哼。”
……
这会我才发现,他抓我的力气越来越小了。
但还是没有松开。
我始终生着闷气,不愿看他一眼。
而他也没了声音。
他不会又在看手机吧。
不行,不能看,这样显得我气消了然后又玩我。
可是我真的想知道他在干嘛啊。
而且脖子很不舒服唉,想转过来。
高医生,注意脸面。
脸面值几个钱啊。
要不…瞥一眼?
不行不行不行,万一他在看我呢。
不是,他没事看我干嘛。
一定在看手机,不用看了。
……
他在看什么?
哎呦我…
啧。
啧。
啧。
就看一眼。
嗯。
我下定决心,眼睛转到极限,然后慢慢转过头来。
我瞥到了。
我瞥到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又猛的一下转回去,抬起手挠了挠头。
啧。
啧。
啧。
“不用装了。”
“哼。”
余寒努力把笑容塞回去,但还是笑出来声。
想了又想,松开了手。
这种脱离感让我有些诧异,有些惊愕。
我不敢相信地抬起手摸了摸,真的给我松开了。
Amazing。
我转头看向余寒,眼里充满了感激。
等等,感激?
余寒发现了我一直看着他,盯着我的眼睛,不禁发问。
“你暗恋我啊。”
……
我收回原先的表情,白了他一眼起身准备换位置。
然而被他一拽衣角拉了回来。
“开个玩笑,老实坐着。”
“哼。”
我望着在地铁里的人,站着的低头看手机,坐着的要么看手机,要么头往后仰闭着眼睛。
我有些不解,在如此安静无人讲话的地铁中轻声询问。
“老余,他们在睡觉吗?”
余寒听完,看了看周围。
“也不算,只是眯一会。”
“我以为他们在睡觉呢,万一坐过站怎么办。”
“没事的,只是太困眯一会而已。”
“这也不算早吧,为什么困呢?”
余寒刚想反驳,看着我单纯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
“工作太忙,或者生活太累。”
“好奇怪。”
“你可能不会经历吧。”
“为什么?明明我们可以坐在一辆地铁上。”
余寒愣住了。
“可能…有些人注定就不一样吧。”
“也是,孟医生说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
“嗯哼,所以能够好好生活是很多人的梦想。”
“老余,你的梦想也是这个吗?”
余寒听后笑了笑,望着那些昏昏欲睡的人们说道。
“小时候看我爹能抓坏人,保护我妈和我,我就产生了一个梦想,我要当我爹一样的警察,保护他们,惩恶扬善。现在我的梦想不一样啦,我现在的梦想是让所有人能好好生活。”
听完他的一番话,我陷入了沉思。
即使他的声音再低沉,我也能看到他高昂的音调。
“那…我的梦想也是这个。”
余寒抬眼看了看我,好像看到了当初刚成为警察的他。
当初的他就是满怀梦想与希望穿上梦寐以求的警服的。
他笑了笑,轻声说道。
“别盗我梦想。”
我收回了笑容。
啧。
“你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嘁。”
两人撇过头去,又陷入了沉默中。
地铁停下,眼前展现的是如此亮堂的候车站。
装修和我们等车的地方差不多,只是人更多了些。
“不知不觉过了好几站了,再过两站就下车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些抓着栏杆站着的人,他们揉着脖子,时不时换只手抓着,弯弯腿缓解劳累。
“他们看起来好累啊。”
余寒听了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能把座位让给他们吗?”
“可以,但你的座位只能给一个人。”
“我都没发现已经这么多人了。”
“我也是。”
我看了看站表,起身从人群中远离了位置来到车门口。
等我回头看有没有人坐时,我看到了余寒。
“你怎么也来了?”
“两个座位,可以让给两个人坐。”
“你跟我一块站着干嘛,快点回去。”
“你说回去就回去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哼。”
这次说完,两人忍不住笑了。
没有原因。
……
有了出去玩的氛围,我和余寒逐渐放松了下来,除了轻松的话题,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将近一个小时,我们到雾海了。
“雾海呢,就是字面意思,容易起雾,什么时候起雾得看人家大海的心情,但是海鲜不少,中午带你尝尝鲜。”
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我请。”
“余总有什么吩咐?”
“渴了。”
“嗻。”
和老余待了这么长时间,我还能不知道老余的口味?
我在那台售卖机前挑选一番后,买下了三块钱的矿泉水。
“余总。”
我把那瓶矿泉水递给了他。
“不错,知道我想喝可乐还特地给我买的矿泉水。”
……
啧。
啧。
啧。
余寒拧开瓶盖一口喝了半瓶。
“余总这么渴啊。”
“从起床开始就没进货。”
“现在才十点半呢,余总吃冰淇淋吗?”
“吃。”
“嗻。”
根据余总的需求,我们首先来到了当地最有名的一条小吃街。
为什么最有名呢?因为这条小吃街含四十多家饭店,每家好吃不贵,而且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重复的。
四十多家店,卖四十多种好吃的。
人们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繁冗之外。
这也成了雾海的名片。
“雾海最有名的和淮霖最有名的小吃全在这里了,还有几家全国有名的小吃,八大菜系全在这了,不愁吃不愁喝,而且不贵,跟露天自助餐一样。”
“余总~”
我再次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我请。”
“余总想吃什么。”
“你知道的。”
“嗻。”
我们刚进小吃街便遇到一家奶茶店。
里面的冰淇淋口味繁多,必能撩起顾客的味蕾。
这就需要我们的余总来尝试啦。
我带着老余到店门口。
“您好,点点儿什么?”
“把这里所有的冰淇淋都来一个。”
余寒精准地朝我后脑勺呼了一巴掌。
“两个原味的甜筒,谢谢。”
“好,稍等。”
“啊——”
这位店员,虽然你的声音不大,但我能听出来你在笑。
我迷迷糊糊站起来,揉着后脑勺。
余寒朝我后边看了看。
“呦,脖子上的手印还没下去呢。”
我微微张开嘴,头与身子一块转过去看着他。
啊?
“老余不爱我了…”
我擤了擤鼻子。
“今天我买单。”
“余总有什么吩咐?”
“冰淇淋。”
“嗻。”
我马上掏出手机买了冰淇淋的单。
“两个原味的甜筒。”
我接过冰淇淋。
“谢谢。”
我递给余寒一个看起来更大一点的。
“嗯~余总很满意,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说的海鲜。”
“现在就去。”
“余总太帅了。”
“刚吃完冰淇淋去吃海鲜会腹泻,走吧,咱去吃海鲜。”
我定在原处。
“哈哈哈逗你的,咱先去吃其他的。”
余寒走到我左边,右手从背后绕到我的右肩,左手拿着甜筒。
看起来有点亲切。
“余总我想吃烤肠。”
“吃。”
“余总我想吃烤冷面。”
“吃。”
“余总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吃。”
“余总我想吃碳烤生蚝。”
“吃俩。”
“你倒是给我买啊。”
“那…买呗…走啊。”
“余总真好。”
为了保住自己这个月的伙食,余寒极为限制我的饮食。
“等我发工资了我也请你。”
“不信。”
“说到做到,没请你你就抓我。”
“你说的啊。”
“我说的。”
余寒这才放心对我稍微宽松了些。
“余总你真好,爱死你了。”
“啊啊知道了。”
“余总我喂你一个,啊——。”
“大可不必。”
余寒声称自己平常不爱吃这些,所以买的这些吃的都给我了。
我倒胃口不小,他却毫不吝惜。
他自己只吃了个冰淇淋,然后如同施舍一般给我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父爱吗。
呸。
什么父爱。
“余总对我这么好,是爱吗,是命中注定吗。”
“是为了将来吃不上饭还有能靠得住的。”
“……”
啧。
啧。
啧。
余寒请我吃了一条街,自己也稍微吃了些自己愿吃的。我带着饱腹与满足和余寒走出了这条街。
“好满足啊~”
“看来午饭不用请了。”
“余总我爱死你了。”
“去海边?”
“等等吧,有点撑。”
“那去那里坐一会,歇歇再去。”
“呜呼——”
余寒看了看手机里的钱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有点心疼。
而且这个两位数还是“1”开头。
“趁这个时间你捣鼓捣鼓手机吧,省的给你打电话你不会用。”
“哎对了,秦川的电话在那个手机上呢。”
“坏了,我给恢复出厂设置了。”
我强颜欢笑。
“算了,回去再加嘛。”
“谢谢你啊。”
“不客气。”
一滑屏幕就能解开,没有密码很方便但别人用起来也方便。
所以我决定先设个密码。
设个什么呢?
我知道了。
。
余寒瞥了一眼,嘲笑道。
“没人起这么简单的密码,你再想一个。”
“你偷看我密码,我得换一个。”
余寒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
我在屏幕前冥思苦想。
“让我想想哈。”
我突然想设个四位数的密码,看了看今天的日期。
然后输上数字。
“1024”
我感觉自己好聪明。
“高粱的手机密码…1…0…2…”
“你在干嘛。”
“记备忘录。”
“我…”
我起身走地远远的。
“我要改啦。”
余寒白了一眼。
我抬头想了想,设了个六位数的密码。
“”
“45”是九键。“1024”是今天日期。
我感觉自己好聪明。
“我改完啦~”
“改完了就走吧,咱去海边,已经一点多了。”
“好——”
我把手机放进口袋,兴奋地向余寒跑去。
“余总——这时候大海起雾吗?”
“看它心情。”
“它高兴的时候起雾还是难过的时候起雾啊?”
“你问问它。”
“那得难过的时候吧,高兴怎么会起雾。”
“一会去了你问问它。”
“那我一会去问问。”
“知道会问问题了,好孩子。”
“我吗。”
繁冗之外并不离海边很远,过了两条街就到了,余寒就和我以散步的形式去了海边。
一路上,对于一个刚刚恢复生活的人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余寒很理解,面对我的问题也一一回答。
比如说…
“余总,为什么他们走那么快啊?有很要紧的事吗?”
“可能是。”
“那为什么那两个人走的那么慢啊?”
“他们和我们一样没有工作,来这里散步。”
“那个男生和那个女生为什么拉手啊?”
“因为他们彼此相互爱着。”
“那我们也拉手。”
“仅限男女之间,咱俩就算了。”
“为什么?”
“因为拉手是害怕对方离开自己,我们不用害怕这个。”
“原来如此。”
随着两人的一问一答,我渐渐能够看到大海了。
“那就是雾海吗?!”
我兴奋地指着远方的大海问余寒。
“是,你去问问它什么时候起雾。”
“现在看着还没起雾唉。”
“你问问它什么时候起雾。”
“现在就去!”
我冲向雾海,穿过没有车辆的马路,来到石板路上。
余寒紧跟到来。
“拖鞋试试,踩沙子上很舒服。”
“我试试嘞。”
我一脚踩着另一只脚后跟,一抬脚脱了一只鞋,紧接着用同样的方法脱了另一只鞋。
“袜子也脱了哈,裤子挽起来,别湿了,湿了不给你换。”
“哦。”
我照他说的做了。
然后疯了一般跑向海边。
“啊——”
海风从海的另一边轻轻吹过来。
我的双脚跑进温凉的海水中,尽情享受风的倾诉。
“你什么时候起雾啊——”
余寒在石板路上,静静地看着我发疯。
看着我发问。
看着我回头大喊。
“老余——大海不回我——”
余寒被我逗笑了,同样没有回复我。
我再次回头问着大海。
“你是高兴的时候起雾啊——还是难过的时候起雾啊——”
大海依旧不回我。
“你为什么叫雾海啊——”
大海还是没回我。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
除了海风的倾诉,大海始终没回答我。
余寒终于愿意走过来了。
“旁边的人看你可有点疯啊,你注意点。”
“老余,大海不回答我。”
“不回答就不回答吧,它没有义务回答你。”
“可是我想知道…”
“这么多人呢,它不好意思说出来。”
“……”
我望着大海的另一边,无边无际。
“好吧。”
“玩的开心点。”
“老余咱先去买衣服吧。”
“……”
老余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两点。
“正好附近有一家,走。”
“走。”
最爽的不是和朋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最爽的是能和朋友做自己一直不敢做的事。
“今天我就毁了我的人设。”
“来啊。”
我首先冲到海里,捧起一手水向上抛去。
余寒不紧不慢地赶到,我又捧起水朝他泼去。
不错不错,泼到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让你哈。”
余寒把手伸海里直接泼向我。
泼我脸。
“再哈,哈啊,怎么不哈了。”
我洗了把脸,学着他的样子直接泼向他。
两人和见到仇家一样一泼一个准。
“哈哈哈老余你瞅你那样哈哈哈哈。”
“你也别笑我,你也好不到哪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经病。”
我坐到水里,微小的海浪慢慢涌向我,喘着气,玩了个尽兴。
“玩够了吗?换衣服去?”
“没呀,接着来啊。”
“我玩够了。”
“那不行。”
我站起来又泼了他一下。
“行了我走了。”
“你别走啊,还没玩够呢。”
“你看着可不像没玩够的样子。”
“真没玩够呢。”
“我歇会。”
“那我也歇会。”
说完我又坐到海里。
“唉老余,你说我们在外边这么疯玩,为什么没人像我们一样啊。”
“人家嫌丢脸呗。”
“可是这能玩个尽兴啊。”
“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人家也可以用其他方式玩个尽兴啊。”
“你嫌丢脸吗。”
“嫌。”
“嫌你还和我玩。”
老余不再作声。
这时候突然来了个孩子,跑过来问我说。
“大哥哥你们为什么互相泼水啊?”
“因为好玩啊,要一起玩吗?”
“好。”
听完我起了兴致,从海里站了起来。
那孩子首先发起攻击。
我也没想太多,把手伸进海里轻轻往他身上泼了一下。
他干净的衣服上只沾了一点水。
我从远处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喂!你干嘛!”
我愣住了,那个孩子还在给我泼水,脸上洋溢的笑容似乎许久都没这么开心过。
那个女人小步跑过来,抱住她的孩子往回走,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有病啊,发疯别带着我孩子,刚洗的衣服又沾水了,神经病,快滚!”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被骂了吧,走吧,换衣服吧。”
余寒慢慢走过来。
“我们只是在玩…”
“别人不这么认为。”
余寒再一次把手绕在我的肩膀上,推着我走向沙滩。
“在我们这里有一个词,叫上岸。”
“上岸是什么。”
“希望自己能从海里爬上来。”
“不是只有我们在海里疯玩吗。”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被困到海里了。”
“……”
“多半是用于考研的。”
“考研是…”
“研究生,一种学位,考上了就能有好工作,有了好工作就能好好生活,就能实现他们的梦想。”
“活着好麻烦,为什么不能下海疯玩一通发泄发泄呢。”
“因为活着很麻烦,很约束。”
“不太理解。”
“慢慢就知道了,多和我们这种人接触接触就好了。”
我开始享受从温凉的海水走到软热的沙滩上的过程。
“老余,你上岸了吗?”
余寒没有回答我。
“应该上岸了吧。”
“还没。”
“怎么呢?”
“离岸太远了。”
“……”
……
淮霖是懂做生意的。
海边建了个澡堂。
我们在某个合适的地方换好了衣服烘干了自己,出来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好快啊,还没玩够呢。”
“下周再来。”
“万一下周没空怎么办?”
“那就下下周,如果可以明天再来一趟也行。”
“那就看心情了。”
“嗯哼。”
我们打算回家了。
我们如刚来的时候一样散步,走到了原先我们下车的地铁站。
没错,我又请了十六块的车票。
但这次我愿意。
我不再闹腾,老老实实地在余寒身边待着。
“怎么突然不闹腾了?”
“累了。”
“也是,都玩一天了。”
这次车来的很快,我们还没聊几句话就到站了。
余寒首先起身,提着脏衣服叫我上车。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随他走进地铁。
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地铁站里挤满了人。
可我感觉很累,很想坐着歇一会。
“高粱。”
余寒叫了声我的名字。
我回头找了找声源处,看着余寒向我招手。
我努力保持平衡,和他来到了车厢交界处。
“这里空大,能坐。”
“这里…行吗?”
“没有规定说这里不能坐,而且空还算大,坐就行。”
余寒自己就放东西坐了下来。
我也不顾旁人的眼光盘腿而坐。
我们面对面靠着墙坐着。
但我很快发现这样很累。
于是我把双腿直起来放在地上,脚掌快要碰到余寒所靠的墙面上了。
我把头往后一仰,闭上眼进行休眠。
“累了?”
“嗯…”
“那你歇会吧,到站了我叫你。”
“嗯…”
我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浑身不再有力气能支持我动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疲惫,把我拉向地面,与地面紧紧地贴在一起。
我怎么也拉不动。
一闭眼就是一次穿越。我才闭眼不到十分钟,老余就叫我起来去倒车。
我们坐了六站。
我迷迷糊糊跟着他去倒车,上电梯走一段路,下电梯走一段路,在候车室等车时我才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到这里了。
“一会到车上再睡,我们要坐十一站呢,够你睡得。”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许了他。
这次车依旧来的很快,大概只等了五六分钟吧。
这次的车人并不是很多,我们还能找到位置坐下。
这次一坐,我便仰头就睡。
余寒也不决定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我。
因劳累而昏昏欲睡的我。
为什么坐地铁的人们会闭上眼呢?不害怕坐过站吗?
“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高粱。”余寒心里想着。
“因为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下车,所以他们不害怕坐过站。”
余寒望着身边的陌生人一个一个都走出了地铁,直到最后,整节车厢只剩他和身边睡着了的人了。
他想起了刚开始收留这个叫高粱的人时,他的真实想法。
他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想什么补偿。
内心很单纯,只是看着太可怜了。
仅此而已。
他转头看了看熟睡的那个孩子,从无家可归到被人欺骗,再到自己身边。
余寒心里只有一件事。
让所有人都能好好生活。
他抬头看看站表,等待着广播的提醒。
列车火速跑向终点,余寒也准备下车。
随着广播的响起,余寒轻轻拍了拍我。
“高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