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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一瞬崩溃

“五点了,高医生,你被骂了几回了。”

“算上刚才那次,已经第十三次了。”

“你真的不在乎吗?是我我就已经烦了。”

“嗐,被骂习惯了。余队平常光骂我,没事就骂。”

“师父也没骂那么难听过吧?”

“不重要。”

我隐约听到了余寒的喷嚏声。

“话说平常这个时候孟医生还过来找我玩儿嘞。”

“孟医生是……”

“这里的心理医生,孟恬。”

“蒙恬?”

“四声,孟恬。”

“哦。”

我抿了抿嘴。

“孟医生是我老师,教过我不少东西。可能今天做心理咨询的挺多。”

“大过年的做心理咨询,谁这么无聊。”

余寒又打了个喷嚏。

“你最近着凉了吗?”孟恬问道。

余寒摇了摇头,道:“我抵抗力还行啊,平常挺抗冻的。”

孟恬放慢了脚步,余寒见状也跟着一块减缓速度。

“余队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升成队长了也不说一声。”

“嗐,就一个队长,没必要说。”

“你今天找我,不只是为了高粱吧?”

余寒笑了笑,道:“果然什么也瞒不住您啊,孟医生,洞察人心挺强的。”

“你有什么事说就行,我看看我能帮上忙吧。”

余寒想了许久才开口道:“孟医生,我想复查。”

孟恬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上下打量着余寒。

“不用吧,我从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啊?”

“你的眼神没以前那么沉重了,而且走路也很大方,说话的语气听着也没那么……”

“孟……孟医生,所以,我才想复查一下的。”

“不用复查,顶多也就轻度。”

“啊?”

“就你这点症状稍微一看不就看出来了?你啊什么?”

余寒一脸震惊。

不愧是淮霖市最优秀的心理医生。

“余队啊,我最近可能听到一些关于高粱不好的舆论,我觉得你需要关注一下。”

“今天就是来找他的,我们发现了些,能堵住这些人的嘴的线索。”

孟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钱云枫。

“哦,我徒弟,钱云枫。”

“钱警官啊。”

余寒指了指医院内部,道:“还有一个叫严鹏宇,在医院看着高粱呢。”

“我说呢,我以为你们找他谈话呢,我就没过去找他。今天一个患者都没有可闲死我了。”

“严鹏宇话痨,平常那嘴都不闲着,让他看着高粱正好。”

余寒回头看了看钱云枫。

“嗯,后边那个孩子话少,我害怕让气氛太尴尬了。”

钱云枫偷偷眯眼看着余寒。

“抱歉哈孟医生,让您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嗐,我正好闲的没事出来散散心。听说这两天要过来一个志愿者的,我正好出来瞧瞧。”

“志愿者?”

“嗯哼,听说是一个女孩,不过都五点多了,看样子可能不来了。”

正说着,三人路过了医院大厅。

“哎对,高粱呢。”余寒突然问道。

钱云枫道:“我给严鹏宇打电话没接。”

余寒四处望了望,随便叫住一个路过的护士。

“不好意思啊,那个,你知道高粱在哪吗?”

那个护士指向护士站的方向,道:“高医生在那呢。”

“好,谢谢啊。”

“没事儿。”

余寒压低帽檐,悄默声地走了过去。

“师父。”严鹏宇站了起来。

我有点发愣,回头看过去。

“你咋来了?”我问道。

余寒耸耸肩,道:“过来体察民情。”

我看向另一边的孟恬。

“孟医生?余队你过来做心理资询了啊。”

严鹏宇突然有点慌。

孟恬摆摆手,笑着说道:“嗐,他这个心理素质还做需要做心理资询吗。”

我不怀好意地看向余寒。

余寒赶忙打断话题,道:“哎呀行了,高粱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我呆呆地盯着他。

“别跟白痴似的看着我,你过来。”

孟恬道:“要不去我那咨询室?我那边有喝的。”

余寒道:“没事,去他办公室就行。”

孟恬使了个眼色。

余寒不是很理解,但是他知道孟恬要去那个咨询室。

“也不是不行,反正都一样。”

孟恬看向我说道:“就是嘛,走了高医生,去我那玩。”

我无奈起身跟着他们去了孟恬的咨询室。

我默默跟在最后,随后关上门,习惯性地锁上了门。

“啥事啊。”我问道。

余寒二话不说掏出来手机找着什么。

钱云枫深呼吸一口气,道:“高粱,让你受罪了。”

我默默缩着身子抱着自己。

余寒把手机递给我,我不解地接过来看。

那是森岚家附近的监控。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经过。

但是身高并不像我。

“看完了吗?”余寒问道。

我皱了皱眉,道:“给我看这个干嘛?”

余寒把手机收回来,道:“这是原本的监控录像,我们找沈柠萌核对了,我们一开始看的监控录像,是改过的。你压根就没被控制。”

我完全愣住了。

“我知道这可能对你来说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事实上,高粱,你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整个案子。”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杀的,能是谁?”

余寒梗塞了一下,道:“是组织那边的一个人,应该是做实验。真正被控制的,是沈柠萌。然后改监控,栽赃于你。”

我笑了笑,道:“余队你不用这么……其实……我这个……”

孟恬把刚接好的几杯水放桌子上,沉默住了。

余寒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我们也核对了好几遍……”

我眨了眨眼,看着余寒,道:“现在这个情况,我宁愿是我杀的。”

余寒看着我认真的样子,沉默了。

“不管我有没有杀人,在所有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杀人犯了。”

严鹏宇想道:你看,你就是很在意。

我鼻子一酸,唇瓣微微抽动着,突然说不出来话了。

孟恬道:“高粱,清白已经还给你了,还请你接受,好不好?”

我深吸一口气,埋下头,抱着自己的胳膊始终没放下来。

“我成了杀人犯……你们成了帮凶……已经牵扯到你们了……哪里有那么多清白去还给所有人……”

余寒靠过来,双手放到我肩膀上,俯身看着我的脸。

随后,余寒干脆摆弄我的头,把我的视线硬生生对着自己。

“高粱,别这么说,事实胜于雄辩对吧,而且我们检查了好几遍了,这就是事实。所有人的清白我们都会一个一个还。第一个是你。别听他们瞎说,你有理你怕什么?”

我摇摇头,腮帮子上的肉让余寒挤得有点靠前集中。

“别忍着,想哭就哭。”

“我不想……”

嘴上说着不想,但是哭腔已经暴露了我。

“还不想,你有多能哭我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不难受吗……你这……你不……”

我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袖口

“你知道他们说的有多难听吗……搞得就好像……我活该没爹妈一样……就跟我活该没人要一样……我……”

“嗯哼,他们还说我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呢。”

余寒很平静地说出来这句话。

“所以说啊……你不难受吗……”

“难受啊,你怎么就成黑恶势力了呢。”

我突然梗塞住了。

“高粱我们知道你有多难受,我们也因为你难受,才难受的。”孟恬在余寒身后小声说道。

余寒安抚着我的脑袋,说道:“你要是没人要,我们还在这干嘛。你爹妈要不要你是你爹妈的事儿,没有活该这一说。你爹妈担不起这责任,不是还有我们呢吗。秦川他们还等着你回去吃饭呢,你说你有没有人要。”

我眨了眨眼,感觉眼眶额外的肿。

但就是不像以前一样落下一滴生理盐水。

“像,以前,一样,叫我,就行,不需要你考虑那么多。因为大家都在。”

一字一顿的语调如此坚定,却又温柔的像春风。

我抬眼看向余寒的眼睛,望到他眼睛里的我,真的弱小的像个小孩。

原来不是我幼稚,是我太无能了。

“所以……这才是你把我看成小孩的原因……”

余寒一时没理解到,但是也没追问,只是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孟恬从余寒身后冒出来,玩弄似的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转眼看向孟恬,在孟恬的视角下,我显得额外娇小。

孟恬突然感觉很上手,忍不住两只手都捏上了。

“孟医生……”我被捏疼了。

“这么可爱呢高医生,这辈子长的肉都长在脸上了。”

余寒没忍住转头笑了出来。

我无语地动了动头。

孟恬这才决定松开我。

“余队,你刚才说的那些你可都得做到哈,高医生人家一个娇滴滴的未成年人那么信任你,你要是做不到我跟你没完。”

“我……”我欲言又止。

严鹏宇顺势说道:“没事儿,高粱,要是师父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跟王局告状。”

“滚,就你有嘴。”余寒转头骂道。

钱云枫嗤笑一声。

“你也滚,就你会笑。”余寒又向钱云枫骂道。

钱云枫一脸懵。

“不是,我压根就没说啥话,笑笑怎么了?”

“闭嘴,跟我你犟什么劲儿。”

严鹏宇转身捂着嘴偷笑。

余寒又转身瞪了他一眼。

严鹏宇立刻收好情绪,咳嗽了两声。

随后,我眨巴着眼,如受宠若惊一般靠在墙上。

“你瞅你,给人家孩子吓得。”孟恬跟着我一块靠在墙上。

“你怕啥,又没说你。”余寒又转头对我说道。

我眨眨眼,不知道说什么。

“高粱你过来一下。”余寒招呼着叫我过去。

我眨了眨眼,两只手朝墙面一推,朝余寒走去。

余寒带我出了这扇门。

“你师父……好像突然懂了好多事儿。”孟恬自言自语着。

严鹏宇望着门,道:“因为高粱吗?”

孟恬耸耸肩,道:“不知道,反正,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了。”

余寒带我来到阳台,向四处望了望,道:“这里应该没啥人,隔音应该还可以吧,比你那办公室强啊。行了,想……”

话音未落,我一把扑了上去,狠撞进他的怀里。

余寒愣了愣,随后顺势把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

好复杂,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像听到一声哀嚎,在这医院里久久不能消散。

眼前的漆黑狭窄幽暗,看不到任何一点光亮。却让我从未如此释怀过。

原来那哀嚎出自我的喉咙,漆黑来自我的内心。

我紧紧抱着那安全感爆棚的警服,似乎找到了我的归宿。

我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那个美好的地方,那个叫伊甸园的地方。

我似乎一直在寻找,寻找这么一个地方,能容下所有人,能送所有流浪的孩子回家。

这将会是一个无比幸福的地方,没有温饱问题,没有生活问题。

我始终坚信我能找到。

但是我深知,现实中,没有这个地方。

追寻虚无的东西,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我在这一刻,感受到这个城市的魅力,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是有两面性的。

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感情,但我清楚,我已经沦陷于此了。

我死死抓着不放,甚至更用力。

我又害怕我勒得太紧,又不敢用力。

内心的脆弱,似乎一度崩溃。在绝望的废墟中,建立起希望的堡垒。

我将守护着这份感情,也将维护着这对世界的最后一份期待。

挤进昏暗的视野中那一束光亮,我突然死死抓着不想放开。

余寒沉默着,望着远方。

那乱糟糟的头发挤进他的视野,好像挡住了什么,却觉得什么也没挡住。

很圆满,填补了这个世界的空缺。

余寒回去偷日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说。

一进屋才发现,那日记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余寒犹豫了一会,才拿起来。翻到第一页,看到一张标签:“老余,你要是需要的话,随时拿。”

余寒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这会他是应该拿走还是应该放下。

从第一次拿到这个本子到去年三月份,本子上记了好多东西,却始终没有记满。

日记停在那准备庆祝小桉成年的那一天。

望着少年的童年,余寒似乎看到笔锋下那痛苦与无奈。

“你早就知道程长不安好心。但你又早就知道你无路可逃。”余寒此刻的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无数遍。

这日记记满了关于异能者的资料,甚至上升到所有异能者的信息,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何不销毁?为何要留存它?

余寒一开始想不通,但当他翻开日记才明白这一切。

余寒永远忘不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的一行字,不同于前面字体,这一行字显得尤为细腻仔细,看着额外爽朗。

“高粱,日记在,我们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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