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风骨

回忆起孙掌柜当时说起这间铺子的神情和语气。

再加上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两日后再来收拾铺子。

赵念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掌柜的，那许是我找错了地方，叨扰您了。”

赵念儿面色淡淡的，似乎是真的找错了地方。

母女二人出了门，大丫终是忍不住问道：“娘，孙掌柜说那铺子就在这十字街，现在正在卖酒，十字街卖酒的只有这一家，怎么可能是我们找错了地方呢？”

“大丫，你要明白，利益动人心啊，这铺子到底在不在租期，还不是孙掌柜一句话的事，两日后我们再来就是了。”

大丫这才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铺子的租期根本没有到，孙掌柜为了和娘亲合伙，这才谎称到期了。

恐怕过不了多久，孙掌柜就会通知酒铺掌柜，这铺子不租了。

全都是些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

一直朝东走去，眼见着铺子越来越少，路边的乞丐也越来越多。

不多时，赵念儿终于瞧见了一个学堂。

学堂的大门破破烂烂，牌匾都有些歪歪斜斜的，上书“凌云书院”。

想必这就是萧老先生教书的地方了。

赵念儿抬手叩了叩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的妇人，她将门开了个小缝，隔着门问道：“小娘子有事吗？”

赵念儿不动声色地猜测着眼前人的身份。

恐怕这就是萧老先生的夫人。

“婶子，我们是来拜会萧老先生的！”赵念儿客气有礼地开口。

萧夫人打量了一番赵念儿，又看了看一旁的大丫，问道：“他不在，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是。”

可别又是送女学生入学的，那俩马上就可以出师了，萧文礼眼看着就可以上清风书院任教了，到时候他们家也不用过得那么穷苦。

萧老先生的才气是远近闻名的，所以周围很多书院都曾表示，只要萧老先生愿意，就可以上书院任教。

但这些书院都不收女学生，萧老先生这才一一回绝，创办了这家凌云书院。

赵念儿并没有发觉萧夫人语气中的防备：“那真是不巧了，我家有两个女儿，想拜萧老先生为师，还请婶子代为转达，我们改日再登门拜访。”

萧夫人一听，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果然是来送女学生的。

“拜师？我们家不收女子！”

萧夫人斩钉截铁地开口，毫不犹豫地就为萧老先生做了主。

其实，这也怪不得萧夫人，这几年凌云书院没有学生，就两个女娃，仅靠那点束修费，维持书院的日常开支都困难。

收女子入学萧夫人倒也不是不同意，但送女子入学的人家极少，这几年也就两个。

眼看这两个女娃要出师，萧夫人好不容易才劝得丈夫同意去清风书院任教，这时候又来两个，萧夫人当然不愿意。

甚至都要怀疑是老天故意的，非要让他们一家过穷日子。

赵念儿有些诧异，孩子入学这事上，孙掌柜根本没有理由骗她。

怎么这萧夫人竟然说不收女子呢？

赵念儿压下心底的疑惑，更加真诚了些：“婶子，我两个女儿是真心想拜先生为师的，还请您帮我们向先生说一说。”

“若是萧老先生亲口说不收女子，那我们必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如果这萧老先生真的已经不打算收女子了，那她就算强迫别人收了，恐怕也不会好好教导大丫和二丫。

萧夫人没想到这女子竟然这般固执，开口道：“我说不收就是不收，还能骗你不成，以后莫要再来了!”

说着作势就要将门关上。

“谁说老夫不收了？无知妇人!”

一声斥责的声音传来，萧夫人眼里全是慌张之色。

只见一位儒雅的老者走来，手中还拿着一卷书。

赵念儿眼睛一亮。

想必这就是萧老先生了吧，读书人的风骨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萧老先生，我两个女儿诚心想拜您为师，大女儿十一岁，二女儿七岁，还请萧老先生收下她们。”

赵念儿拱了拱手，诚恳地开口。

还不待萧老先生开口，萧夫人就大声哭喊起来。

她顾不上形象，直接坐在了地上，两腿岔开，大喊道：“萧文礼，这两个女学生你要是收了，我跟你没完！”

“收了她们，我就不活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萧老先生颤抖着手，指着萧夫人：“你这是干什么，存心让我难堪吗？”

“孔圣人曾经有言，有教无类，这教书育人，又怎么能分男女呢！”

萧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萧老先生的理由显然不能打动她。

“你圣贤书读得多，嘴里满口的仁义道德，我就是一个普通妇人，不懂你们那些读书的事，只不过是想填饱肚子而已。”

“你办得这个书院，不仅挣不到银子，还得往里贴钱，那贴的银子，可都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你清高你有风骨，这些年要不是我在背后苦苦支持，你还办书院？你恐怕都饿死了！”

萧夫人的一番控诉下，萧老先生顿时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是他无能啊，夫人跟了他这么些年，没享过一天福。

只是这女学生，又事关他的一身傲骨，坚持了这么多年，他不想轻易放弃。

之前答应去清风书院任教，也是没有女子来入学，如今人都来了，他又怎么忍心将其拒之门外。

堪为人师啊？

萧老先生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时间也不知作何选择。

赵念儿走上前去，扶起了萧夫人。

“先生，婶子，我这有个两全之法，不仅能让先生继续收女子入学，也能解决书院的进项问题。”赵念儿开口说道。

萧老先生高风亮节，断不能让他为了生计发愁。

若是因着这个缘由，萧老先生便不再收女学生，那岂不是天下女子的不幸。

不只是为了大丫和二丫，她想让全天下想入学的女子都有学可上。

萧老先生一听此话，眼睛亮了亮，连忙开口问：“还请小娘子不吝赐教。”

就是萧夫人也一脸期待地朝着赵念儿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