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七十年载落日情

黄昏，一轮落日，垂挂于海平面上，染红了西边天。平静的海面金波轻漾，熠熠泛辉，仿若撒满了金叶。

在马尼拉湾一处静雅的栈桥边，一位金发泛白的老奶奶独个儿正坐在一张供游客歇息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落日。

马尼拉湾犹如上帝洒落的一湾碧水，荡波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市西面。东西被两个半岛环抱，面积近2000平方千米，最宽处达58公里。海湾出口位于马尼拉港正西50公里处，连接南海，科雷吉多尔岛将湾口一分为二。

马尼拉湾是世界上着名的落日观赏胜地，“落日大道”即罗哈斯海滨大道紧沿着海湾，由南至北延达10公里。

“约瑟夫，今天的落日真美，如同七十年前我在这儿看到的一样。不知天堂那边可有如此的美景？也许很快我就要到天堂去见你了，那时我自然就知道咯。”那老奶奶望着落日喃喃自语。

这时儿，一帮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转到这来，一轮番疯狂的自拍单拍双拍后，他们想来个大合照，左右一看附近的其他人相距较远，便只好央请那老奶奶帮忙给他们拍个照。

老奶奶欣然答应，起身接过一名女生递来的单反相机，换了几个不同的角度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完后，众人查看相片，不由得都发出点赞，别看这老奶奶颤巍巍的，照片却拍得十分出色，相比他们拍的要好多了。

大伙儿一时兴起，就跟老奶奶嗨聊起来，向她请教拍摄技巧。

老奶奶却也十分热情爽朗，给他们讲解了一番拍摄手法，然后说：“拍照人人都会，然而拍得好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拍照是一门融于生活与大自然的艺术，所以首先你们必须得热爱生活与大自然，这样你们才会抓获那一瞬间的快门灵感，拍出美妙的照片。其实，当你们热爱生活与大自然，人生无处不是风景。”

“奶奶说得太好咯！”大家一阵妙赞。

“奶奶，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美国。你们呢？”

“我们都是菲律宾大地之子。”

“真高兴认识你们，我叫凯瑟琳，我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虽然我已九十高龄，但我的心依然年轻。”凯瑟琳奶奶看着这群年轻人眼里焕出一种青春的光芒。

这伙年轻人见这老奶奶如此豁达阳光，甚是高兴，也各自报了名字。

“看你们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是吗？”凯瑟琳奶奶慈目朝年轻人们轻轻掠过一道。

“是的，我们在圣托马斯大学就读。”一女生答话。

“哦，圣托马斯大学那可是一座历史悠久而伟大的学府。”凯瑟琳奶奶打了个赞誉的表情。

“是的，我们学校可出了许多大人物，其中两位是总统。”一男生不无骄傲地说。

其他学生的神情也甚是得意飞扬。

“凯瑟琳，原来你在这儿，大家都在找你，打你电话却又打不通。”一位华人相貌的老爷爷走了过来，腰板挺得笔直，精神矍铄。

“我手机大概是没电了。”凯瑟琳奶奶侧过头应了句，然后打开挂在肩上的手提包，掏出一台崭新的iphone4S，按下开机键，屏幕上出现一组提示充电的标志，却没能开机，便把手机搁回手提包，转而抬头改用华语朝那位老爷爷问：“济堂，夏蕾和东菊她们呢？”

“她们还在椰子宫那边，见你许久没转回，就让我出来找你。”老爷爷也用华语回话。

“你先回椰子宫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跟剑书说说话儿，十年前他就是在这看着落日飞往了天堂。”凯瑟琳奶奶将目光投向垂在海面上的落日。

“好吧，我们在那等你。”华人老爷爷回身迈步便走了。

凯瑟琳奶奶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淌着温馨的笑容。

“凯瑟琳奶奶，那位老爷爷是你丈夫吗？好有精神气劲！”一名学生问。

“不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凯瑟琳奶奶爬满皱纹的脸上荡起了一片霞辉，“他是个伟大的人物！年轻时他能单挑百十个武士。”

“不会吧，这么牛逼！”

“凯瑟琳奶奶，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是呀，一挑十都已是超人，何况是百人，那岂不成神了？”

“如果你们曾听老一辈的人说过‘堂吉诃德’这个名号的故事，你们就不会觉得夸张了。六十多年前，他的名号就像春雷一样响彻菲律宾大地。”凯瑟琳奶奶缓缓说来。

“凯瑟琳奶奶，那位老爷爷是菲律宾华人吗？”一男生问。

“是的，他在马尼拉唐人街长大。不过他现在定居中国，虽然他并非生长于中国，但他却一直视其为祖国，对其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那些年，在中国最困难的时期，他不惜倾囊相助，可以说中国今天的发展有他的一份贡献。” 略略一顿，凯瑟琳奶奶接着说：“其实他最辉煌的人生是在美国度过的。早在上个世纪60年代，他在美国就已是一名伟大的企业家和慈善家，到目前为止他在全球捐赠的钱高达300亿美元。”话到这，老人脸上又荡起彩霞般的光彩。

“300亿美元？”学生们眼睛儿都大了，似乎不怎么相信，个个面露疑色。

“没错。”凯瑟琳奶奶悠然点了下头。

“如此富豪人物，为什么没见媒体报道过他呢？”一男生问。

“他做人就像乌龟一样低调。”凯瑟琳奶奶呵呵一笑，转而却说，“不过，他年轻的时候却有一个可怕的称号叫做‘极恶魔鬼’。”

“极恶魔鬼！”学生们不由惊呼而出。

“这位华人爷爷看起来慈眉目善，一脸和祥，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可怕的称号？”一名女生吐着舌尖儿问。

“他年轻的时候曾杀过几千人。”凯瑟琳奶奶淡淡而语。

“天啊！他杀过几千人？”众学生耸然动容，脸上却依然露有不信之色。这位老奶奶一会儿说那华人老爷爷曾捐过300亿美元，是个大慈善家，一会儿又说他曾杀过几千人，称号‘极恶魔鬼’，这都是极不可思议的事，恐怕是这老奶奶老糊涂了，在跟他们胡说八道呢。

却见凯瑟琳奶奶随口应了句：“是的。”一脸平静，如同夕阳般温和。

“凯瑟琳奶奶，你是在逗我们玩的吧？”一男生嘴角轻轻一撇。

“我没逗你们玩，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能会认为我老糊涂了，跟你们年轻人胡说八道是吧？我非常认真地告诉你们，我虽已九十高龄，脑袋儿却清楚得很呢，绝对没有胡说八道。”凯瑟琳奶奶眼里闪着明敏的光，哪有半点儿痴呆？

“那位华人老爷爷既然杀过这么多人，那绝对是死罪，为什么他还能逍遥法外？难道我们国家就没有法律制裁他吗？”

“正是。杀了几千人，哪怕是枪毙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为过。”

“就算他真的捐过300亿美元，恐怕也难抵消他犯下的罪行。”

“他捐的300亿美元可能是为了洗脱他年轻时犯下的深重罪孽，祈求上帝对他的宽恕吧。”

“不管怎么说，他都应该得到法律的惩罚，而不是逍遥法外。”

“这就是有钱人的好处！杀人不用偿命。”

“真看不出这位一脸慈祥的华人老爷爷竟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真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畜生！”

学生们一时议论纷纷。

“你们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吗？”凯瑟琳奶奶微微含笑，插上一句。

“无论什么人都不应该杀，那是极大的犯罪。”一男生愤然而说。

“如果是坏人呢？是侵犯你们国家的强盗呢？”凯瑟琳奶奶轻轻一眨眼，抛出一句。

“坏人？奶奶是说他杀的是坏人，是强盗？”那男生浓眉一抖。

“是的。堂吉诃德年轻时，正逢第二次世界大战?夲军队侵略菲律宾，他是个热血好男儿，组织了一支华人义勇军，投身从戎赶赴前线抗敌。三年多抗战，他率领队伍杀了好几千?夲兵，让?夲人闻风丧胆，恨之入骨，由此就给他起了个‘极恶魔鬼’的称号。”凯瑟琳奶奶侃侃说来。

“哦！原来他杀的是?夲兵！我们还以为他杀的是寻常百姓呢。老奶奶，你可真会‘捉迷藏’啊。”学生们一时儿不由都笑了。

“这样说来，那位华人老爷爷可就不是什么罪人了，而是大大有功之人。我们刚才都错怪他了。”一名女生甚感歉意。

“是的。他对菲律宾是有些功劳，但他却从不跟人提起这些，哪怕他跟你说起抗战的故事，也不会提及他立有什么功劳。他是个淡泊名位的人，所以他捐过300亿美元的事，世界上却很少有人知道。”凯瑟琳奶奶眼里荡起一片暖阳。

“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大人物！”一男生肃然起敬。

凯瑟琳奶奶一时兴起，朝那群大学生问：“你们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吗？”

“什么故事呢？”

“是关于这位堂吉诃德华人爷爷的故事吗？”

其实这个时代的学生是不太喜欢听故事，更多时候他们愿意看故事，何况讲故事的又是个老太婆，谁知她说的是怎样一个啰哩啰嗦让人直接闷睡的东西。

“是的。我给你们讲讲他年轻时的爱情故事，可以说那是个伟大的爱情故事。”

“伟大的爱情故事？这个世界真有伟大的爱情吗？”

“为什么没有呢？伟大的人自然就会有伟大的爱情。”

“米吉儿说得对，伟大的人必然会有伟大的爱情。”

“我相信你们会被这个故事所感动。”

凯瑟琳奶奶一脸慈祥，抬眼望向海湾尽处，科雷吉多尔岛在落日之下映出金色的光辉，给人一种远离世间尘嚣的静谧。

一画红霞横过，美出一道少有的风景。

——（落日，以海上为最，如同日出在高山之巅观赏一样，千百年来无人不惊叹它的壮美与绚丽万千。许多人把落日视为垂暮之时，这似乎是一种糟糕的看法。如果日出象征着身体的神行、思想的飞翔，那么日落就象征着心灵的沉思、躯体的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