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批命

“我的敏儿，这些你不用管了，每日按时服药，好好调养身体，你不是总念叨英儿压你一头，比你快一步进了天学监？你好好听话，身子好了母后就答应让你过去。”太后瞧着小姑娘又消瘦了些，心里微微泛疼，敏儿是她老来得女，拼了命生下的孩子。

虽说她是太后，可皇上是教养在她名下的，真正的血脉还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娇娇儿。

“母后，敏儿很爱很爱母后，是绝对不会伤害母后的！”南昭敏扑进太后的怀里，紧紧相拥……

南昭敏陪着太后用了晚膳，见夕阳渐沉，也不多做逗留，离开了德祥宫，准备回去找李抒玉。

刚出德祥宫不远处，南昭敏便看见南淮景从淑华宫出来，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了过去：“南淮景！”

南淮景脚步一顿，转身看到南昭敏，又朝她身后扫了两眼，“怎么就你一人？方才不是还寸步不离那小丫头？”

“你说抒玉？她在皇嫂宫里呢。”

南淮景点了点头，只见南昭敏又走近了两步，神神秘秘地道：”你比我大两岁，你可知当初我出生，天虔司给我的批文是什么？”

南淮景故作沉吟了一会，摸了摸下巴，南昭敏认真地盯着他，不想放过一个细节。

“我只比你大两岁……而已！想知道自己去天虔司查呗。”南淮景退远了些，转身要走，南昭敏在他背后瞪了他一眼。

“对哦，我就不该问你，耽误时间！”她不如直接去天虔司。

南淮景撇了撇嘴：“天虔司你没有权限的……”

“你怎知我没有？哼，淮景小侄你还嫩了些。”南昭敏又风风火火离开了。

南淮景看着她的背影，低喃出声：“伴生天府又来仪，主守，生也，杀也。”

南昭敏幼时满宫转，小太监小宫女所知的狗洞暗门她也知道个一清二楚。天虔司，没有圣上批准，谁也不得随意入内。她自然不会傻乎乎走正门进入，南昭敏绕了好大的远路，爬进了一处暗门，趁着天色擦黑，摸着进了后头的存案室。

这皇室子弟的出生，都会请天虔司算卦批文，存入这里。

不一会，南昭敏就翻到了她所有的记录。

“伴生天府又来仪，主守，生也，杀也。”南昭敏皱起了眉头，“有个字“杀”字，难道这就是方如烨口中那不吉利的批文？她看不懂，倒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晚些时候李抒玉经过太医诊脉后，又服了药，虽然已经退烧了，只是仍旧有些咳嗽。皇后来看过几次，带了太后赏赐的衣裳、首饰。怕病气过给了皇后，晚膳李抒玉就独自在偏殿用了。

正巧这南昭敏毫无顾忌，硬是要求一起用膳。

南昭敏见一桌寡淡的汤汤水水，吃了几口就作罢。

“抒玉，荔州是什么样子的呀？”

李抒玉放下筷子，用巾帛抿了抿唇。略微沉吟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荔州……似水一般温柔的地方。四季如春，就算是冬天也不会特别冷！”

“难怪你落了水那么一小会儿，就发了高热，想必是有些水土不服！”南昭敏道，“不过，不湛州的冬天那才叫一个绝呢！”南昭敏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故作高深道：“等天上飘起鹅毛大雪，你也差不多和我一同在天学监了！”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雪，倒是有些期待了。”李抒玉眉眼弯弯。

“你长得可真好看，比那个南英儿好看多了。”南昭敏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仔仔细细地端详，一双眼里像是盛了星星在里面，说话温声细语地还带着点软软的尾音。

南英儿……李抒玉微微思索了一下。

当今圣上的宠妃，贤皇贵妃的女儿——八公主南英儿。

“等你和我到了天学监，看那个南英儿还如何嚣张。”

李抒玉并未接话，一时内室安静了下来。

眼见外头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泛着幽蓝的夜幕。

南昭敏下意识搓了搓手臂，“抒玉，今夜让你那个小侍女也进来吧。”

“红俏？”

“她叫红俏？对！让她进来。”南昭敏眼眸幽深，想起白日里那人的一番话，昭敏心里也没底了。

一番梳洗后，李抒玉又服下药，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于是乎很早就上床了。南昭敏吩咐人将单人软榻搬进来，让红俏歇在她们不远处。她随即爬上了床。

红俏见她们二人不出声，准备去灭了灯，南昭敏闻见动静，立马抬头阻止道：“不用！就点着。“

“是，长公主。”

李抒玉转头看向她：“公主，之前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南昭敏摇了摇头：“我不知，可是她们都说我生病了，可是太医却诊断不出来。我一到夜里，就会看见那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南昭敏扁了扁嘴，委屈道：“抒玉，你说你父亲会帮我们的？对吗？”

抒玉顶着困意，肯定地点了点头。

南昭敏睁着眼，看着床帐，毫无困意。没一会儿，这主仆二人就传来稳定的呼吸声。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在等着什么东西的到来。

南昭敏等着等着，就失去了意识，睡得香甜。

月亮高悬，寒风凌冽，一夜无梦。

等她再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昭敏见外面艳阳高照，身旁已经不见人影。

该不会昨夜她发病……不好！她掀开被子，也不顾穿没穿鞋，就要冲出去：“来人啊！”

外头宫女闻声立即小跑着进来：“长公主！”

“李抒玉呢？她在哪？”

“回殿下，抒玉小姐一早就陪皇后娘娘去御花园了。”

“昨夜……无事发生？”南昭敏微微瞪大了眸子。

“回公主，无事。”宫女摇了摇头。

南昭敏眨了眨眼，坐回床边，有些不可置信。消化了一会，开口道：“行吧，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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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弈者，通盘无妙手。”

南珏意将手里的黑子放回棋罐，掀起眼皮有些意外地打量起李抒玉：“抒玉妹妹这手棋，精。”本想着这位小姑娘小他几岁，又因为被母后连夜派人递口谕从天学监回来就为了见这小姑娘已是不悦。也就拿着三分精神对待，一路平庸的下法竟让他以为学艺不精，没想到被这小姑娘的棋艺“刺”了一手。

李抒玉瞧着面前，年仅十六岁的太子殿下，凤眼狭长，盯着人时有些无形的压迫感，一张面尽得皇后娘娘的美貌，眉眼间多了些坚毅。

李抒玉将白子一颗颗收回棋罐，眼睫下垂，视线落在棋子上，淡淡道：“是太子殿下让了抒玉。”李抒玉不是没看出来，对面这殿下分明是小瞧了她才这般随意对待。

南珏意挑了挑眉，复又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抒玉妹妹，是我错了。下回，珏意定不会如此。”

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