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月间游（下）
“南容宣，带我出去吧？”
南容宣一身黑衣劲装，背着飘绿剑，被李抒玉在东苑第三室堵了个正着。
“李抒玉，想什么呢？”
南容宣微微弯腰，平视着李抒玉看着她眼睛道：“你可知你现在违禁被发现，连参加六艺礼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丫头不是最看中这次比赛了，怎么这会子居然想偷偷出去？
李抒玉满眼希冀地小声道：“我就是为了六艺礼，我想出去找找灵感，你就带我一次嘛，你几乎每个下旬休沐晚上都会出去，而且至今没有被人发现！”
南容宣给了李抒玉一个免谈的眼神，直截了当道：“不行。”
李抒玉抬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祈求道：“好世子……世子哥哥……你就帮帮我，若是被发现了我就自认倒霉，绝对不会怪你的！”
“你是如此的神通广大！轻功了得！下一个钦点的武典生…哦不！武状元就是你！”
南容宣低眼看着她笑，每次有求于他便惯会用这副娇娇的模样，然后目的达成转眼就将他抛在脑后，南容宣南容宣的直呼其名，真是从小就不怕他。
“世子应该不会答应。”白溪在暗处和段知节说道，这次他们去的地方远，带着抒玉小姐肯定不妥。
段知节不置可否，看着自家世子那副双手环胸，闲闲地观赏着面前小姑娘的撒娇，他通过一个后脑勺都能想到此刻的世子脸上是何表情。
过了会儿，他扯了扯唇角，“行了，小马屁精。”
“只许半个时辰。”南容宣懒懒道。
段知节抛给了白溪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白溪挑了挑眉，又猜错了。
南容宣带着李抒玉顺利出了学堂，然后坐上了马车。
“原来你偷偷出去也是坐马车的啊？我还以为你暗中行动都是在轻功来轻功去的呢。”
南容宣嗤笑一声：“那我今日为什么不轻功来轻功去……难道你不知道？”
李抒玉弯了弯眉眼：“嘿嘿，那自然是世子哥哥你人美心善！”
“什么破词？”南容宣嫌弃道。
李抒玉轻哼一声：“夸你美你还不乐意，一会儿我要去见真正的人美心善的大美人喽！”
南容宣斜睨了她一眼：“想看戏直接让段知节带她进来。何必要亲自去？”
“我是去请教，自然得摆出一副学生的态度来！”
南容宣坐姿懒散，收回视线，靠在马车上懒洋洋道：“只许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送你回去。”
……
李抒玉珍惜时间，戴上准备好的帷帽，跟着小厮直接进了后院。
云缭川见到李抒玉时还微微惊讶，说是今夜突然来了贵客，要包下她整晚。
居然是相府抒玉小姐。
“抒玉小姐。”
云缭川此刻却不是川郎的打扮，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红色丝带绑在脑后，白净的肤色去了浓艳的妆容，倒是美得清新出尘。
李抒玉将帷帽拿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抒玉此次前来，是遇到了一些疑问，想请云姑娘指点一二。”
云缭川眉梢微扬，属实意外，立即回以一礼：“抒玉小姐多礼了，小川受宠若惊。”
“云姑娘客气了，唤我抒玉便可。”
“云姑娘，此次出来有时间限制，所以抒玉就长话短说了。最近为准备下月的六艺礼，学了一支舞，虽是能跳，可总是少了些什么，我师父她一直不满意，想着云姑娘无论是身段还是对戏曲的情感，都是顶好的水平，所以想着……能不能请云姑娘帮我看看？”
云缭川一愣，随即微微一笑：“抒玉小姐看得上小川的戏，是小川之福。”
“只是，芳女他对舞艺比小川还要了解，不如小川去叫上芳女？”
李抒玉笑了笑：“不必了，芳女是男孩子，还是云姑娘你来吧。”
云缭川眸光微闪，“那小川便斗胆一试。”
李抒玉将披风解开，露出里头的月白舞裙。
将《月间游》在庭院里，完整跳了一遍。
少女披着月光，纤细翩然的身影在庭院里诉说着朗月清风，犹如坠入凡间仙子。
长袖抛起，悠悠落下。
露出精灵一般的少女笑靥，灿烂夺目。
……
“很美。”云缭川真心实意夸赞道，“抒玉……觉得自己跳得如何？”
李抒玉静静等待着云缭川的下文。
“抒玉的舞姿翩翩，让人赏心悦目。”
“小川认为，类似唱剧，技巧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正巧是抒玉所找寻的灵感。”
“——情。”
云缭川一双凤眼不笑时，颇有些冷漠之感，与舞台上那双含情眼相比则是大相径庭。
风靡上京的川郎，当真是用“情”字最深之人。
李抒玉和云缭川遥遥相望，对视半晌。
李抒玉嘴角逐渐上扬，这趟，她果然没有白来。
南容宣等李抒玉进了后院，就随意走走，进了酒楼的戏厅。
戏台上的花旦，一身华服装扮，左一看是娇俏美人娇憨之态，右一转又变后宅深闺凄惨样貌。
倒有几分趣味，但是更有趣味的是——
“乔羡之？”南容宣眼神一眯，发现了坐在前排位置正激动不已、本该在天学监的乔羡之。
南容宣捡起一颗桌子上的花生米，朝着乔羡之后脑打去。
乔羡之忽然一惊，捂着头看着滚落在地上的花生米，迅速回头视线搜寻，大家都沉浸在芳女出色的表演之中，纷纷鼓起了掌。
什么人都没有？
奇了怪了……
乔羡之收回视线，又看了会，没多久就猫着腰偷偷从前排离开。
……
乐曲轻扬，笙歌曼妙。
这首《月间游》，是一个少女的月下独奏。
此时的后院，云缭川月下抚琴，只为那找寻“情”字何意的少女。
李抒玉轻扬长袖，沉醉其中，是舞，也是乐。
云缭川眉眼沉静，眸光温润地看着院里仿佛在人心尖上跳舞的少女。
忽然指尖一顿，乐曲声戛然而止——
李抒玉也随之停下，有些不明所以。转头看向云缭川，见她微垂着头，从琴后绕了出来，朝着李抒玉那边行礼：“云缭川见过容宣世子。”
李抒玉回首一瞧，不知何时南容宣就坐在了屋顶上面。
南容宣直接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李抒玉旁边。
“半个时辰多一刻了。”
李抒玉心知不能耽误太久，便转身走向云缭川，唇角翘起一个可爱的弧度：“川姐姐，今日多谢你了！抒玉今日受益匪浅。”
云缭川浅浅一笑：“能帮到抒玉，就好。”
“快点……”南容宣眉眼闪过一丝不耐烦。
“改日抒玉必定……登门拜谢！”李抒玉话音未落，就被南容宣上前二话不说拉着就走。
云缭川见方才还月光倾洒，波光粼粼的院落，瞬间暗淡。
转身回到木琴前，抬手放到琴弦上。
眼前一暗，云缭川心一紧，立即抬眼看去。
原是那容宣世子忽然回来，将方才少女落下的披风和帷帽拿走，又转身离开。
期间，一眼都不曾看她。
云缭川微微一笑，这容宣世子，倒是十分目中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