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什么是匠气？
拒绝建立关系后，安奕和乔祁云的关系，往后倒退了一大步，变成最客气的合作伙伴。
平时接触的时候，安奕永远是一副客气疏离的样子，乔祁云几次有意接近，都被他避开了。
虽然这样，为期一周的画展却还是进行的非常顺利。
最后一天。
当初指责乔祁云画画匠气的陈画家又来了。
他穿着一身唐装，蓄着山羊胡，背着手站在展厅居中位置的大幅画作前，一脸遗憾的摇着头，看向走过来的乔祁云：“可惜了。”
乔祁云心里一咯噔，当时就站在原地不想往前走。
但这是他的画展，他躲不开。
陈画家显然也没想等乔祁云回应，自顾自的说：“当年说你毫无灵气，确实是我夹了私怨。
但现在看来我倒也没有说错，你的画啊，匠气是越来越重了，可惜了。”
他婉惜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廊里回荡着。
刺耳至极。
像是一根根尖细的针从乔祁云的身体里穿过，乍一看没有留下伤口，但那种痛只有自己才懂。
乔祁云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要否认自己，难道他的画作就真的不值一提？
乔祁云挺直的后背弯了，肩膀都不由得往内扣。
正在他想要落荒而逃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肩膀，轻轻的掰开了他的肩膀，扯着他，逼着他站直
“可惜什么？”安奕让乔祁云靠在自己怀里，笑眯眯的看向陈画家：“陈大画家，什么是匠气？”
陈画家被这么直白的质疑，不满的皱眉：“你说什么？”
安奕还真重复了一遍：“什么，是匠气？”
“匠气当然是说……”
“陈大画家，别跟我背词条或百科，我不想听。”安奕不客气的打断他：“麻烦您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解释一下。
顺便再跟我们解释一下，到底谁有资格来判定一幅画有没有匠气，是不是真能靠你三言两语就否定一个人的实力，给别人的作品扣上这个标签。
艺术这一行从不是一言堂，再惊艳的作品也要许多人一起欣赏，你怎么就能一眼判定呢？难道您是匠气的代言人？”
这些话把陈画家说傻了。
他气的快蹦起来，指着安奕的鼻尖：“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没人教你不要用手指人嘛？别在我这玩倚老卖老那一套，客气点。”
安奕推开他的手，冷笑了一声，把脸上的平光眼镜摘下来。
浑身的斯文劲散去，擂台上的狠劲冒了出来：“这画廊是我的，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坏我的生意，没把你打出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还想指着我？你算老几。”
陈画家气的说不出话。
乔祁云紧张的扯着安奕的衣摆，疯狂的给他使颜色，想让他服个软。
这个圈子很现实，这种老前辈出来骂上几句，会对画廊造成很大的影响。
安奕抬手挡住他的眼睛，不去看他，也不让他面对他人恶意。
“说啊陈画家，什么是匠气？”安奕咄咄逼人：“要说不清楚，就别怪我说你是故意来打压年轻人的。
千万别说您是因为经验来判断的，这行业这里数一数二的老前辈，也不会这么笃定的否认他人。”
“我就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陈画家急了，声音超大：“还能有人比我资格更高吗！”
“哎，你别说，还真有。”
安奕嗤笑，掏出手机打个视频电话出去。
镜头那边同样穿着唐装的老人家满脸的不耐烦：“到门口了，催什么催！”
话音落下，那人就走了进来，他看着双手环在乔祁云肩膀上打电话的安奕，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你急什么？”
“不是我急啊，唐老，这不是有人想跟您比资格么。”安奕阴阳怪气的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唐老资历可比这位陈画家要深的多，他当时就黑了脸，将他训了一顿，并把他的所作所为定义成了打压年轻人。
陈画家丢脸到不行，灰溜溜的走了。
唐老这才看向被安奕放开的乔祁云：“你的画不匠气，也不缺灵气，但你得承认，想要触动到别人，你的画还需要扑面而来的震颤感。
这应该和你的生活阅历有关系，你还太年轻了，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
不着急，慢慢来，年轻人总是大有可为的。”
扑面而来的震颤感？
乔祁云愣住，眼前浮现出沙发上的安奕冲他勾手指的模样。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安奕。
安奕被他看的莫名，冲他挑眉用视线询问。
乔祁云移开视线，继续跟唐老探讨，聊的差不多，恭敬的把人送出去。
到了门口。
唐老咳嗽了一声，把一直挂在腰间的荷包摘下来：“你是不是想看看我这百年前的翡翠烟斗啊？
嗐，这是你男朋友给的，那小子出手忒大方了，不过给了就是我的，你不能要回去。”
他紧张捏着荷包的样子，活脱脱怕被人抢糖的小朋友。
乔祁云被逗乐了，笑着摇摇头：“那是您的东西了。”
唐老看着乔祁云乖乖的模样，叹了口气：“长这么好看，又乖的孩子，难怪要被那混小子祸害。
我跟你说呀，他可不是个好人啊，你得小心点。”
乔祁云愣了下，紧接着就被人捂住了耳朵。
“别听，是对我的恶评。”
“嘿，还不让我说实话了？！”唐老用力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这烟斗的份儿上，我才不来呢!”
乔祁云带笑的眸子一下暗淡。
“唐老，不能这么说话。”
安奕语气严肃了些：“他会误会是我贿赂你来的，会觉得你刚每一句都是善意的谎言。
他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会因为这难受的，我还得哄。”
“什么贿赂！”唐老一挥手：“我是真的觉得你这年轻人不错。
前年那副冰面上舞蹈的少女是你带入情感的作品吧？能感受到孤寂，那是你的实力。”
“谢谢。”乔祁云激动到眼眶发红：“谢谢您的认可。”
“你很不错，别因为其他人三言两语贬低自己，心情不好了也别憋着，多折腾折腾男朋友。他长这么壮，不欺负多浪费。”
唐老的欺负，是指帮忙抬个画框，跑跑腿这种事。
但这两人显然想歪了，他们对视一眼，视线中漫出来的东西让人脸红。
“我可真碍事啊，这都要发光了。”唐老哼了声，摸着烟斗上车了。
车子开远。
安奕伸手捏住乔祁云的后颈，稍稍用力：“走吧，不是让你折腾我吗？”
乔祁云想起刚刚唐老说的震颤感，缓缓点头：“我会配合你的。”
如果能抓住当初画速写时，那一瞬间的悸动，他一定可以画出最震撼的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