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装神弄鬼
陈漓还来不及实施自己的计划,京城里就出了件让人谈之色变的怪事。
每晚子时刚过。
那个据说生病养在深宫里的太后,就会突然之间闪现在京城的街头巷尾。
她穿着一身丧服,脸色清白,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从宫门飘出来,像是被什么人逼迫着,极其不情愿的一遍遍高喊:“哀家有罪!”
接着一遍遍复述自己对耶律宁安的迫害,并对着漠北的方向三叩九拜,就这么又哭又喊又跪又拜的,从宫门口一路磕头,直磕到废太子门前。
接着对着烧成灰的宅子磕的满脸是血,说自己不应该联合陈漓一道诬告耶律家,更不该伤害陈思贤。
到最后。
她就好像被谁踹了一脚,直直的飞进宅子,她进去的同时,已成废墟的宅子会立刻找起滔天大火将她吞没。
半个京城都听得到她绝望的哀嚎。
天亮时分,大火和哀嚎同时消失,而哪怕废墟依旧冰凉,根本就没再次被火烧过的痕迹。
隔天这样的场景只会再次重演。
也就三天。
连京城周边的几个城池都知道,宫中的太后已经死了,她下了地狱被处以极刑后,每晚魂魄都会回来,跪拜耶律家和前太子,为自己赎罪。
无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此事,可无意间路过废太子府邸的人,却已翻了几番。
陈漓要疯了。
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他将母后的尸身偷偷运往皇陵安葬,又找了个身形相仿之人在深宫装病。
只想着再熬上几年,等国家安定,自己的皇位坐稳,再将母后风光大葬。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小心翼翼的谋划,被口口声声说他是唯一依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母后,给毁了个彻彻底。
窒息的绝望感让他不管不顾,下令国师去除了这个“邪祟”。
国师早已听说太后的魂在京城游荡,也测算出此事可能会影响国本,所以,陈漓下令的当晚,他就等在了宫门外。
可是吧。
安奕这人狗的不得了。
他用的是全息投影。
在一个玄幻的世界里使用未来科学,是能把玄幻逼死的。
国师用这个毕生所学,法器都砸了好几个,泣血的太后最依旧在跪拜,甚至无法阻止,她被踢进废太子府,被熊熊烈火灼烧。
或许是国师的举动惹怒了谁,太后被扔进火里之后,开始哭嚎着说更多的事情。
说自己早已死了几个月,是皇帝怕朝臣质问秘不发丧,还将她的尸身冻在冰里,她好冷。
说先帝去世的突然是因为,国师和陈漓联合对他下毒,就如同陈思贤。
这些话传遍了半个京城。
奉旨来除祟的国师脸色煞白,他试图冲进烈火之中,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挡在外面,让他无法再靠近废太子府一步。
直到天明。
一切嘈杂消失,国师才终于能走进去,但为时已晚。
今日早朝时,听了一夜的朝臣们虽然没有议论,但那隐晦的视线就像针一样扎在陈漓的身上,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只觉得自己的头针扎一样的疼,心里有一股火,一个劲的往上涌,不受控制的将面前的桌案都踹倒,狂奔出去,命人被马,然后骑着马冲往皇陵。
他用刀架在守墓人的脖子上,逼着对方带自己下到墓里,对着自己母后的棺椁大吼,甚至要开棺验尸,好证明自己并不曾将她冻在冰里。
匆忙赶来的朝臣和御医,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都不敢进去,怕他发的这个疯,波及到自己身上。
可这世上总有胆大的。
隔天的早朝,就有言官死谏,让陈漓公布真相,给耶律家和前太子一个说法,给太后一个安宁。
他甚至没有说废,而是说前太子。
陈漓大发雷霆,将死谏言官的尸身悬挂在城门上。
于是当晚。
跪拜赎罪的太后身边,就多了个拿着朝笏,边走边高喊皇帝罪行的言官。
陈漓听完之后头更加的疼了,将御书房砸了个彻底。
但砸完,他却难得清醒了一些,立刻喊来御医,想查看自己是否中毒。
可御医什么都没查出来。
与此同时,安奕已经将再次除祟失败的国师的罪名,一件件的放了出去。
闹成这个样子,京城里人心惶惶,谁都不得安宁。
铺垫的差不多,安奕蒙着眼睛,穿着白衣,仙风道骨的出现了。
他就站在京城最大的街道前,伸手一栏就阻挠了太后往前的脚步,而太后身侧的言官一看到他,就立刻跪地高喊仙师。
早就被折腾的身心俱疲的国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笑了:“阁下想要这国师的位置来取就好,何必如此?”
说完他将自己头上的发冠摘了,连外袍都脱掉:“陈漓不堪为帝,望你能辅佐明君取而代之。”
他只是个修士。
和面前这个功德加身,龙骑护体的人没法斗。
“白塑。”安奕喊他真名:“你残害族人投奔皇室的时候,真的没算到今天吗?”
国师沉默很久,苦笑一下:“她有一线生机,在北面,她去了,对吧?
知道了,我会等在府里,等她来为被我害死的族人复仇。”
说完,他冲着安奕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安奕看着国事离开的方向,也准备转身离开。
“仙师,等等!”陈漓的声音,从巷子里的马车中传来:“这邪祟,您不除么?”
早知道藏在那的安奕勾起嘴角:“她有亲人在世,身上的罪孽也没除干净,不好动手。”
“但若是亲人同意呢?”陈漓忍着剧烈的头痛,问:“若是亲人让她魂飞魄散呢?”
安奕是真吃惊。
他知道是全息,知道是假的,但陈漓不知道,他在以为这是自己母后的情况下,让旁人将她打的魂飞魄散?
可真不愧是最后能当皇帝的人心真狠。
“可。”安奕手一抬一压一挥,眼前的厉鬼就消失了。
缠绕陈漓几日的头疼,似乎也放松了很多。
他长出一口气,返回皇宫。
可他忘了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多的是整夜不睡看热闹的朝臣,这些熟悉他声音的人,得知马车确实进了宫后,都心寒的彻夜未眠。
然后啊。
等耶律宁安带着一万铁骑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的将士根本没禀报任何人。
等这大队人马从长街踏过到宫门口时,守门的将士不仅帮他们开了门,还行了大礼。
而当耶律宁安一身戎装,在金銮殿上拿出所谓先皇遗诏,并说出陈思贤未死,在漠北养伤的时候。
一众朝臣甚至都不去质疑,这和之前鬼太后的行为有所出入,恭恭敬敬的往下跪,高喊着耶律太后万岁。
事情发生到这儿都有些离奇了。
但偏偏朝臣愿意当个傻子,将所谓遗诏奉为圭臬,讨伐谋朝篡位的陈漓,将他抓了起来。
一切顺利的,像一场儿戏。
可偏偏,安奕真的就利用这所谓的遗诏,名正言顺的登基了,甚至还让史官把陈漓和国师的恶行书写的清楚明白。
然后。
这位才登记不到一个月的皇帝,给自己下了个罪己诏,将当初尚将军夫妇的冤案翻了出来清洗干净。
就在朝臣不清楚他要做什么的时候。
他突然就退位了。
将皇位让给了自己刚满月的“儿子”,直接离开了京城。
这已经不是儿戏,简直就是发疯。
可是,一想到他哪怕登基祭天时,都拉着摄政王不放,难得上朝那几天,眼神也不离摄政王的模样。
这疯发的又合情合理。
反正,他留了个孩子,这陈国还是陈家的天下……
也不是不行。
京城外的官道上。
马车里。
尚云朝给安奕倒了杯酒,戏谑的问:“那可是皇位,你真就舍得?”
安奕接过酒杯抿了一口:“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要伺候后宫,这差事我可不要。”
尚云朝沉默了好半天:“所以你把这好差事,给了你表外甥和母后?”
“我想只给母后,是她不乐意当女皇,我也没办法。”
安奕无所谓的一耸肩:“不过,我那表外甥想独当一面还要十几年,当个垂帘听政的太后,和女皇也差不多吧。”
至于说那孩子到底能不能长大,长成什么样,跟他无关。
二十年后。
江南的一处宅院里。
安奕看着尚云朝闭上眼睛,也跟着闭上眼睛。
哪怕他一直努力帮他养着,还用上了系统的药,可尚云朝亏损真的太严重,再加上又非要缠着自己胡闹,留下他二十年都已经很是难得。
{走吧。}
收起魂珠的安奕,看着一脸犹豫的楠楠:{想说什么?}
【回系统空间吗?】都失忆几个世界了,还不恢复啊?
{不会。}安奕摩挲着手里闪闪发光的魂珠:{选个现代世界,要简单一些,这个世界我费了脑子,累。}
【……】跑腿送钱的是它,半夜放全息投影的是它,想出遗诏这个办法,努力练兵的是那位太后。
宿主他怎么好意思说累?
系统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半天,还是乖乖的把面板调出来,寻找合适的现代世界。
算了。
宿主在小世界里玩的这么开心,就先不提不开心的事情了。
反正漫游者现在躲得很深,谁都找不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