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轻取一胜
不过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只要公平评判,那就谁都不会得罪,旁的事,他们不会管,也管不了。
“老夫十九岁才得中秀才,李凌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白身与否,并不重要。”
常宜修出言替李凌解围。
三人闻言,连忙点头称是。
李凌心中无语,说真的,他一点都没有被歧视的感觉,反而常宜修的一个“才”字,让李凌有些别扭。
一时之间都有些分不清常宜修是在炫耀,还是在替李凌说话了。
就,挺尴尬的,当然,尴尬的只有李凌一个。
因为对于常宜修这类人来说,十九岁中秀才实在不值得称道,所以他们才说得很是稀松平常。
“那好,事不宜迟,那我们即刻开始?”刘宋看向李凌与顾飞流。
“那就请先生出第一题吧。”顾飞流一手后负,十分自信的说道。
见李凌也微微点头,刘宋便道:“老太傅当知道,我们三人当中,我最好诗词,便请两位写首诗,如何?”
听到刘宋这样说,李凌心中是微微松口气的。
果然,“写”诗对于李凌来说实在有些简单了。
“敢问先生,以何为题?”李凌拱手问道。
刘宋看了一眼常宜修,见常宜修双眼微眯,避开了他的目光,微微一笑,便道:“老夫独爱兰花,但陵州地处苦寒,实在不好养活,便是老夫也不常得见,时已入秋,便请二位以兰花为题试写,诗词皆可,如何?”
“可以。”李凌跟顾飞流对视一眼,同时点头答应。
随后,两人便各自皱眉沉思去了。
厅中并无兰花装饰,所以两人都只能凭借想象来写。
不同的是,顾飞流在回想兰花的模样,回忆自己读过的关于兰花的描写记载。
而李凌则是在脑中搜索自己读过的兰花诗。
刘宋出了考题,众人便将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
而顾飞流也不愧是世家嫡出,才学并非浪得虚名,不过数盏茶的功夫便灵光一闪,露出淡淡笑容。
“晚辈已有腹稿,请诸位静听。”
众人微微一惊,皆是看向顾飞流。
这种当面比试,速度是评判的重要标准之一。
顾飞流自信扬头,缓缓念道:“兰蕊含风自满庭,幽香何事为人听。春来莫怪花枝少,流向东君住处吟。”
嘶...
李凌听得顾飞流的诗咧了咧嘴,这人当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先不说诗写得如此,如此快的速度,便已经令人惊叹了。
只是看众人的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啊?
李凌有些不解,这首诗听起来很不错啊,虽然不甚完美,不过本就是凭空臆想且有花有意,应和兰花主题,能写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不错,不错...”刘宋听完顾飞流的诗,笑着捻动着胡须,却是没有给出任何评语。
顾飞流听得刘宋的话,先是一喜,随后脸色骤然一变。
“先生...”
刘宋笑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如此可堪上品的兰花诗,顾公子的才学自不必多言,但是顾公子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顾飞流沉声应道:“是晚辈太大意了。”
刘宋点头笑道:“顾公子的诗写得不错,接下来,就看李公子的了。”
刘宋之说顾飞流的诗不错,但却没有做出任何评价,而顾飞流则是闷闷的应了声便退到一旁。
李凌见状眉头紧皱,却是有些不解。
谢怜君看着李凌,似乎想开口提醒,却又忍住了。
因为这个时候提醒,那就是明目张胆的作弊了。
谢吟风见李凌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由冷笑道:“还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市井之徒,连首兰花诗都写不出来吗?”
李凌闻言抬头看了谢吟风一眼,“吟诗弄词,若要得好词好句,需得时机,谢公子便这么着急吗?”
“一时写不出,我们便等你一时,那你一天写不出,我们难道还要等你一天?”谢吟风嗤笑道:“若是真写不出,那就直接认输算了,莫要浪费老太傅与三位先生的时间。”
李凌心中着急,哼道:“顾公子都没开口催促,反倒是谢公子着急起来,这比试,要不你来?”
“哼,浪费时间。”谢吟风不屑冷笑。
李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飞流,又看向面带微笑的刘宋三人,心中忽的有一道光亮闪过。
“有了。”李凌展颜一笑。
“哦?李公子的诗也作好了吗?”刘宋笑眯眯的问道。
“已经好了。”李凌微微颔首,“还请三位先生指点。”
李凌向众人吟道:“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
听完李凌的诗,谢怜君也是露出满意微笑。
第一局已经赢了。
说实话,李凌的诗其实也一般,与顾飞流的相比,也就相当而已。
若题目只是兰花,那少不得要让刘宋三人纠结一下。
但刘宋出的题目可不仅仅是兰花,或者说,不是普通的兰花。
兰花一般在春秋两季开花,而刘宋出题之时,特意加上了“时已入秋”四个字,所以题目乃是特指秋兰。
如此再看两人的诗,高下便已分明了。
顾飞流心机表现一时不察,竟是写的春兰,只扣了兰花的主题,所以不是刘宋三人不想点评,而是根本就没有点评的必要。
快,的确是加分项,但是顾飞流太着急了,以至于没时间洞悉题目,反而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
而且,这也让李凌非常警惕。
他听了顾飞流的诗觉得不错,但明显不对三人的胃口,那就说明顾飞流的诗肯定有问题。
好在李凌也不算太笨,很快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于是,只需要一首稀松平常的秋兰诗,他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顾公子,你觉得呢?”刘宋三人听完李凌的诗也没有点评什么,而是直接反问了顾飞流。
顾飞流此刻心情有些糟糕,闻言只面无表情道:“我输了。”
“承让。”李凌微笑躬身拱手。
“是我太大意了。”顾飞流摇头,“但是你不要指望我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见顾飞流认输,刘宋当即宣布道:“第一题,李凌胜。”
刘宋宣布完了,便坐回了位置,孟乔随即起身道:“实在是可惜,两位的诗其实都不错,两位的急智才华,当真令老夫刮目相看,顾公子之所以输,也不是输在才华,不必颓丧。”
顾飞流拱手应道:“多谢先生教诲。”
“嗯。”孟乔点头,随后大声道:“老夫跟刘兄不同,刘兄好诗词,而我爱文章,老夫这一题倒也简单,便是文章,至于主题...”
孟乔想了想道:“我们三人应谢公子之邀乘车而来,三人并不同乘,路有远近,但却几乎同时到达,盖因马车所套之马有优劣之分,荀子虽言:‘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可是如何分辨骐骥与驽马,却是个问题,两位便以此为题吧。”
“是。”两人亦同时拱手应声,只是这次,李凌低下头便露出了笑容。
荀子言出自《劝学》篇,骐骥就是好马,驽马自然就是劣马,而两者也可以对应为人才与庸才,其意大致可以理解为无论是聪明的人还是平庸的人,都应该努力的学习,不能好高骛远。
而孟乔让两人分辨骐骥与驽马,其实就是在问如何筛选人才。
对于李凌来说,关于马的文章他有且只记得一篇,而刚好这一篇极为应题。
早在孟乔出题之时,常宜修便吩咐人准备好了笔墨。
孟乔见两人落座,便道:“写文章不像写诗,咱们可以约定个时间,不如就以一个时辰为限...嗯?”
孟乔话未说完,便见李凌早已经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众人见状微微惊奇,都不需要打个腹稿吗?提笔就写,张嘴就来?
虽然你是写话本的,但文章跟话本还是不一样的啊。
孟乔摇头轻笑,“以一个时辰为限,届时无论你们是否写完,都要立即停笔...”
“先生稍待,只需片刻便好。”李凌再一次打断了孟乔的话。
“什么?”顾飞流刚刚提起笔,闻言一惊,笔尖落下一滴黑墨打花了洁白的纸张。
而众人也是同样惊讶,但在片刻之后,却又不约而同的生出几分怒气来。
谢怜君低声喝道:“李公子,这可不是儿戏,你不需要仔细思量吗?”
孟乔也皱眉道:“虽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如李公子这般,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凌却是不理会众人,仍旧快笔写着,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然后还吹了吹墨迹。
“我好了。”李凌眯眼微笑。
这一篇文章,当真是字不多又滚瓜烂熟的典范。
“真是不知所谓。”谢吟风幸灾乐祸的笑道。
在场众人自然都不相信李凌,这是写文章啊,不是写诗。
文章的字可比诗词要多得多,这可不是灵光一现就行的,而是需要酝酿,遣词,用典...总之需得精雕细琢才能出好文章。
但看李凌,难道都不构思的吗?
众人以为李凌敷衍,故而有些不悦。
而在李凌看来,若是写硬笔字,他还能更快。
当然了,这么短的时间,也别指望练字不就的李凌能够写得多工整就是了。
孟乔面色不善的走到李凌的桌前拿起李凌的文章,皱眉低声念道:“马说?”
只片刻,孟乔脸色微变,“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