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塔楼之下

（悠一视角～）

眼前的景色模糊，视野中迸出无数的光点，身体一轻，被一股巨力拖入了其中。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刚来到此地，我就被传送到了【异端】们最多的地方。

看着周围十多头人形怪物，他们长着类似蜘蛛脚的三条腿，双手长满锋利的绒毛，嘴角向两边撕裂，像是日本传说中可怕的裂口女，暗红的竖向瞳孔眯起，如同眼镜王蛇吐着红色的长舌，流露出一种对外界生命的贪婪。

肤色呈现苍白，怎么看都不像活着的生物，但那在地面跳动的类蜘蛛脚，却在明确提示着我，这场战斗不可避免。

我该怎么描述他们呢？如果用生物学的话语来讲，这是一群人形噬菌体。

可怕的是，被吞噬的那个细菌，正是我自己。

【你们、一定要战斗吗？】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我将双拳紧握，保持镇静，对他们高声厉喝，试图从这些怪物的脸上找到一丝理性，或者说情绪变化。

然而，很显然，我失败了。

从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那股我自信来源的庞大魔力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动静，尽管我不停用全身每一处神经试图搜索和调动那一直以来如本能一样的感觉。

那存在于身体每一处的热流如今变得冰冷无比。

手臂中的力量已经失去。

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比普通哥布林战士力量更强一点的，更大一点点的哥布林罢了。

率先向我发起攻击的是毛发末端偏红色，明显比其它异端大一圈的存在。

他也同样长着一张可怖的脸。

尽管他们的外表在一定程度上类似我在冒险游戏中见过的蜘蛛怪物阿拉克涅，但那明显是怪物的脸以及比六条蜘蛛身体要少一半的节肢动物的腿部告诉我，这并不是我印象中的阿拉克涅。

那传闻中善于织布的灵巧双手，被那锋利近一米的漆黑指甲所代替，指甲和指甲碰撞之时，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那大概就是怪物的利爪。

用来撕裂敌人的肉体和铠甲的最锋利存在，就在我的眼前，朝我的脸上眨眼间撕裂而来，不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

用力的声音就连空气也被撕裂。

尽管我早有防备，可是这怪物的攻击实在是太过迅猛，如同一只猎豹向脸扑面而来，正常情况根本来不及反应。

我用尽全力转过了身体蹲了下去，期望能躲开致命的部位。

【——撕啦！】

被那旋转而下的利刃所划开的正是我的背部靠近肩膀的位置，连带着我身上穿着的凯斯拉夫纤维衣服也被一并划开。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惨叫出声，身体在一瞬间痉挛颤抖。

鼻子里涌入的冰冷雾气，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一幅幅画面在我的脑海中闪过，自从那天刚来到异世界红月之日之后就没有一次让我如此狼狈。

这一次，没有系统、没有伙伴、有的仅仅是我自己。

这何等的不公平，与我刚刚来到这个残酷的异世界时是何等的相似。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就是如今我的身体素质比之前要好上很多。

如果是之前的肉体，就凭这次攻击，我很可能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甚至会被这利爪直接切断了骨头，而不仅仅是划开衣服，撕裂肌肉，造成了一些失血。

但没有等我庆幸多久，攻击便如那海上的暴风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击打向我的身体。

来不及反应。

——也无力反抗。

【砰砰砰！】

【咔嚓！咔嚓！】

异端们的蜘蛛脚不断敲打着布满碎石的地面，就如同进攻的鼓点，每一次敲打都有一个锋利的指甲刺入了我的身体，带走我身上的一片血肉。

地球上最强的防弹衣，来自凯斯拉夫纤维居然不能阻挡其半秒，便被轻易洞穿。

鲜血浸透了黑色的凯斯拉夫，我就连反抗都做不到，被那些蜘蛛脚一样的东西贯穿，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

血液的不断失去，让我浑身变得冰冷无比，如同身体进了冰窖。

我的意识开始有些昏迷了。

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一定很糟糕，第一次受到了这么重的伤害，而且身体还因没有魔力无法自愈。

接着，那只领头的红色怪物发出一声刺耳难听的尖叫，所有的怪物都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我以为这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或许是要放过我。

我嘴唇微张。

但是下一秒，我幼稚的想法就被击得粉碎，因为他们高举起锋利似长矛一样的蜘蛛脚，在月芒下闪闪发光，就如同审判敌人的长矛。

这让我睚眦欲裂。

【不——】

【噗呲！】

十多只长矛一样的漆黑色指甲贯穿了我的两只手臂、大腿、小腿、腹部，还有脚面。

贯穿了血肉，连同的还有我的骨头，一起离去的还有我接近崩溃的意识。

没有错，失去了魔力的我，骨骼和肉体也变得如此的脆弱，就和普通的人类幼儿毫无两样。

他们将我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都几乎和我一样高大，那个红色的存在，甚至比我还高一头，如同曾经大棒营地那个的哥布林王，而我在其中就像被宰的羔羊，没有魔法，没有枪支弹药，我在这个世界中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反抗的力量。

名叫中村悠一的可悲存在，尽管一开始就奋力挣扎，努力创建属于自己的国度，试图改变这个魔物与人类纷争的世界，但他甚至连魔鬼森林都没有走出去，便是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瓶子里。

真是悲哀啊，就像那戏剧之中的丑角，尽管他努力，但人们的目光永远是在那主角的身上，他只能感动了自己，无力改变任何人，毕竟整部戏就不是为他开的。

可是、咳咳！

我从喉咙中咳出了一口滚烫的热血，狠狠的喷在了地上，将地面上的碎石染的通红，我抬起眼睛，愤怒的看着正得意洋洋朝我咧嘴笑着的红色异端。

【凭、什么！死的、是我。】

【我、又做错了、什么！】

咬牙切齿，那是牙齿断裂的声音。

我的一颗后槽牙，因为用力过猛断成了两节，血腥味充斥着口腔。

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了帮助别人而活着，为了种族的利益而活着，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了能让大家重新认识哥布林这个种族，我甚至收留了人类村民，甚至将那些主动袭击人类的哥布林通通驱逐，严重者判处死刑。

我是想努力变好的。

可是这个世界往往不如你所愿。

我啊，真的是个傻到无可救药的人，但就是这样傻的人，往往才会被折磨的最惨，才会如遇到如此多悲惨的事情。

【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那红色异端看着我狰狞的面孔，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突然他开口说话了。

声音沙哑无比，听不出是男性还是女性，就像很多年没有使用的生锈机器开始运转，以一种古怪的语调和发音对着满脸惊讶的我说道。

【因为、那位、大人、要见你。】

【所以、我们、在这里，必须、将你打倒，防止、你的能力、威胁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