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提笔回信

凯亚的这封信的信封很简朴，只有一个名字，晨曦酒庄，西风骑士团，甚至是蒙德的标志都没有，难道在他心中还是认为自己不属于蒙德人吗？

吴烨想着，随后默念着信中的文字。

『无辄先生，您好，我是凯亚。

此次来信，是为了表达我对您的敬意，很高兴您能在新作中把我描述成一个足智多谋的角色。

如果您说书中的“凯亚”不是我本人，嗯，我肯定不信。

对于您的作品，除了第三本《猿神的恋前回忆》的内容比较抽象，我的阅读水平暂时无法参透之外，其余三本我都有认真研读，读完之后让我深感璃月文化的灿烂盛大，也让我更加期待您的新作了。

还有一件事要与您诉说，我曾在蒙德某个的酒馆里阅读《语文》中的《背影》，结果被某位酒庄庄主注意到，一个大人物，他竟破天荒地主动跟我谈起话来，问我在看什么，我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文章中“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这段话。

他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耸耸肩，其实我也不太理解，只是想起十几年前，夏末的午后，父亲带着我经过晨曦酒庄，“我去买几瓶葡萄汁，路上消渴。你待在这，不要走动。”

我记得他是这样说的。但他走后，只留给我一个背影，再也没有回来了。如果不是克利普斯老爷向我伸出慈悲之手，或许，我就熬不过当晚那场暴雨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对这件事释怀了。

其实我更想和您说的是，近些年来有一个问题一直缠绕在我的心间。

如果这个世上存在一个拙劣的神明，在裁定所有人的命运，就跟命中注定一样，我要吞下命运的苦果，我该怎么做呢？

可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答案，如若您能给出一些关于这个问题的启示，我将不胜感激。

当然，我还有一份礼物赠与给您——一瓶品质极佳的蒲公英酒，希望您会喜欢。』

吴烨跟上一封信一样把信纸放好，然后在礼物堆中找到一个色调朴素的盒子，盒子上有个醒目的标签，凯亚赠无辄先生。

他拆开礼物盒，提起其中的酒，酒瓶瓶身上也是有一段备注，“等凯亚长大接任酒庄庄主后解封——克里普斯。”

原来在迪卢克和凯亚共同的父亲心中，迪卢克适合当骑士，而凯亚适合当酒庄庄主。

就吴烨所知，相比喜怒不见于色受人敬畏的迪卢克老爷，在蒙德城中，人人都喜欢凯亚先生。

开酒馆的玛格丽特小姐总被这位骑 士的幽默感所逗乐；勇敢的小伙子班尼特对这位无所不知的大哥信赖有加；花店的芙罗拉对凯亚有好感的原因则很简单——因为他的眼睛格外的深邃。

而在西风骑士团里，作为最受代理团长琴信任的副手，这位新晋骑兵队长完成了一次又一次任务，从而不断证明着自己的聪明、可靠、以及不可或缺。

说来有趣，最容易遇到这位骑兵队长的地方不是骑士团总部，而是夜色中的酒馆。

凯亚时常独自坐在吧台前，掂着蒙德着名的调制酒“午后之死”，与好酒的蒙德市民们攀谈。

他在蒙德的酒客与年长者中格外受欢迎，甚至有着“最值得托付外孙女的男人”之名。

与凯亚插科打诨的人中，既有醺醉的猎人，也有嗜酒的贼徒。但无论来客警惕心多强，都会在凯亚巧妙的诱导下吐露真言。

至于之后的事，到底是一场脱离控制的噩梦，还是漫漫长夜中又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恐怕要取决于这位酒友不小心说漏嘴的内容了。

一般而言，凯亚是个相当健谈的人。唯独对过去的经历，他讳莫如深。

哪怕以前大团长法尔伽要求他详述出身，他也不愿细谈旧事，二而是用圆滑的说法，近乎敷衍地带过身世。

就比如现在尚未天亮的蒙德城、酒馆『天使的馈赠』中，一位醉醺醺的愚人众问起坐在旁边与自己笑谈一整夜的骑兵队长的身世。

“十几年前，夏末的午后......”

丝毫没有醉意的凯亚淡淡说道，看似合乎情理的平淡叙述，却是精心掩藏了真相的谎言。

他不曾说起过，那个午后真正的故事——“这是你的机会，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男人捏紧年幼男孩单薄的肩头，视线越过他，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地平线另一头，有着父子俩遥远的故乡，坎瑞亚。

直至今天，凯亚从未忘记男人那混杂着憎恨与希冀的眼神。

......

吴烨想了想，决定给这两兄弟回信。

『迪卢克先生，你好。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与礼物。

你能开门见山寻求我的解答，那么我就直抒己见好了。

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别人觉得他是在歌颂父爱，但我看来更多是他表达与自己的父亲和解了。

因为他的父亲花心，纳妾丢了官，祖母也被气死，导致父子俩隔阂很深，但到了离别的车站，他听到父亲数不尽的叮咛。

“你就站在这，不要走动。”

“我走了，到了那边报个平安。”

......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直至看到那道转身为了给他买橘子笨拙爬上月台的蹒跚背影。

他突然发现曾经那个在他心中专制而又不近人情的父亲老了，心中的怨恨突然就放下了，他明白这不是原谅，而是释然了，所以他选择与父亲和解。

好了，关于《背影》的解读就到这了，就是不知道迪卢克先生如若有一天与本该亲近的人产生难以磨灭的隔阂时，你的选择又是怎样呢？

是选择怨恨？还是和解？

抱歉，是我话多了，请你就当我在说子虚乌有的事吧。

兹际炎暑，希自珍卫。』

吴烨写完给迪卢克的回信后，没有歇息，选择继续提笔疾书。

『凯亚先生，你好。

惠书敬悉，甚以为慰。

关于你说的神明与命运，让我想起了一位我认识的璃月律师，他的名字叫罗翔，我曾听他跟他的学生说过一段话。

嗯......为了更方便你理解，请允许我稍稍改动他的话语。

他说：“人生就像玩七圣召唤一样，哪怕你得到是最烂的手牌和骰子，你也不能弃局，你必须得把这把七圣召唤给打完。”

“我们很多时候是不是觉得我们的抓的牌和投出来的骰子实在是太差了呀，就像是上天对自己的恶作剧，但是我要说的是，即使是再差的牌你都应该打下去，万一赢呢？

“有时候我们会惊奇地发现，再差的牌有的时候还赢了，有没有这种可能？”

对于他说得话语，我是颇为认可的。

不过除了选择认真打完神明安排好的牌局，我认为凯亚先生你还能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舍弃束缚你的手牌，抓住自己想要的骰子，不再受命运左右，与拙劣的神明作抗争。

请你记住，想要追逐自由的人必先挣脱上天给自己的束缚。

就像以前我曾彻夜坐在璃月港口亲眼看到的一样，失去缆绳的船不会迷失在黑夜里，反而会驶向黎明！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专此布达，敬颂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