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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被安排相亲了

从粪车到运粪船,再到一片热闹的棚子里,因为疼痛,很想昏迷的丁大有一直都很清醒。

那救自己的老乡才三十岁左右,姓陈,来临海拉粪车已有十几年了。这一片用木头、席子和稻草搭的棚子里住的都是老家过来在这边拉粪桶的粪夫。

陈大哥找来一个背药箱的大夫,给一溜躺在草棚子里的十几个人瞧病,都是骨折和擦伤。还好请来的这个大夫有一手祖传柳枝接骨术,丁大有就被打断两只胳膊和一条小腿骨,躺了两个多月,才能勉强的站起身行走。

这么多天都是拉粪车的陈大哥和一帮老乡照料丁大有这些人,吃喝拉撒,抓药,都是这些老乡提供,却从来没跟丁大有提过一句钱的事情。

又过了两月,身体养好的丁大有和十几个兄弟带上草帽,半夜就坐船进临海,拉着粪桶车,安心的当起一个拉粪夫。

这可是陈大哥找了粪头好几趟,又等了十好几天才给他们兄弟分出来两个弄堂的活计。

丁大有小时候练过刀,身高体壮。在几次抢粪的群殴中,一根扁担当大刀耍的威风凛凛,不顾满身粪水,带着十几个兄弟打趴下对方四十多人。

半年,原来的粪头就主动让位给威望太高的丁大有。

从盛国时期一直到民主国,丁大有带着一帮粪夫老乡不断打拼,现在临海十个弄堂倒马桶的生意就有七个是丁大有控制的。那帮江西,江南还有其他地方来的粪夫压根不是对手。

丁大有赚到钱了,赚到大钱了。可是他还是每天天没亮就进临海倒马桶,穿着灰色衣服,头戴草帽。

丁大有还花钱在临海北的农村买了一块地皮,找瓦工修建了一排排砖瓦房。拉粪夫老乡都从草棚子搬进新房子,每天上下工就不用多跑十几里地。

临海市行政中心里边有个王八蛋,刚提出来要将临海市的大粪清运权拍卖。听说他还是留洋回来的,没在国外学好的带回来,尽学外国那些巧立名目的收费手段了。

丁大有是无所谓,反正每年都要上缴一笔钱财给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公董局。也不差临海市这点钱了,相对于卖粪肥能得到的钱,这点清运费真不算什么。

丁大有喜欢泡澡,只有泡在热烫烫的洗澡池子里,丁大有会觉得自己身上的粪臭味才能从毛孔里逼出来。倚在池子边上,点一支古巴雪茄,雪茄的奇特香味让丁大有迷醉无比。

临海市新行政大楼还没有修建好,到处都要花钱,就连临海县老城墙拆除也因为缺钱,一个多月才拆掉一个大门和不到一里路长的城墙。

现在临海的关税被北边派人来接管,地方只有想办法开源。刚就职不久的周部长提出新城市公共卫生管理办法,将要成立清洁所,在周部长提出的比较新鲜的收费明目里,收取马桶税和拍卖倒马桶权成为最近临海人热议的话题。

临海包括租界在内有人口一百五十万左右,保守估计达三十万户。两个租界内的居民不归临海市管理,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万人口,税收也是归租界。现在周部长提出增收马桶税,每天每户一分钱,这一年下来就是九十万块大洋。

那个倒马桶权,今天就在原来的浦江道台衙门进行拍卖。

每百户一年倒粪权一百块大洋?这是疯了嘛?屋子里瞬间吵闹起来,拍桌子,大声喝骂,竟然还有人砸椅子。

一般人不关心倒粪权拍卖这件事,今天到场的都是像丁大有这样的粪夫圈里的大人物。

那个负责拍卖会的官员,进屋就拿手帕捂着鼻子,场面话也不多说几句。他拿下手帕,皱着眉头几句话说完就捂着鼻子跑了,好像晚点就会被一屋子的粪夫给熏臭了。

丁大有站起来抬起手臂向下压压手,屋子里安静下来。他的实力是最大的,这个屋子里已经没有官面上的人物,他有话要说,所有人都得安静听着。

丁大有拿下嘴里咬着的雪茄开口说:周部长提出拍卖倒粪权,其实对我们这些粪夫是有利的。至少以后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干活吧?不用再抢夺地盘,外人不知道,我们这些粪夫难道不知道?百户人家,一年一百大洋,贵吗?哈哈哈!

你丁大有当然觉得不贵,你们江北帮势力大,临海七成弄堂的倒粪权就在你手里,我们这些挣辛苦钱的人怎能和你比?一个苏南的粪头子朝着丁大有嚷嚷。

怎么?王粪勺,你不服?信不信我今晚就派人去砸了你那片窝棚和粪车!丁大有一把拽出嘴里的雪茄,瞪大眼睛威胁这个先朝自己嚷嚷的手下败将。

看到势力仅次于丁大有的王粪勺被威胁,不敢开口回嘴,恨恨的坐下。其他十几个大粪头也在丁大有的怒视下也都悻悻的找椅子坐了下来。

反正那个工作人员已经走了,丁大有就走上台阶,一挥手甩开身上的羊毛大衣,丢掉了手里没抽完的雪茄。

当初临海这里打仗,咱们这些粪夫没出过力,出过钱。现在,民主国刚成立不久,到处是新气象。周部长提出新临海公共管理办法,为的谁?还不是为我们这些在临海讨生活的下苦人?让咱名正言顺的干活,咱这行当只要他们收税就算是个正经行当啦!

丁大有其他的观点众人不敢苟同,但是他最后说的收税就代表这个行当被承认倒是说到了大伙的心坎里,粪夫不在三百六十行里,不入流,其实下九流那都是高等行当了。

呵呵,在临海北的北清洁所所长的位置,我丁大有就在这宣布归我了。至于南所,我丁大有给诸位面子,嘿嘿,你们自己争取吧。原则上是谁家承包弄堂多,这南所长的位置就归谁。

丁大有霸道的宣布完自己的决定就不管这一帮手下败将,统统都是。

屋子里瞬间又开始吵闹起来,这次是粪头直接相互骂街,倒是没人骂那些官员不干人事了。丁大有坐在椅子上拿出雪茄放在鼻子上来回嗅,看着下面的那些粪头吵得脸红脖子粗。

因为临海成立了南北两个清洁所,临海市所有住户都被划归这两个清洁所管辖。原来各家粪头控制的弄堂都是靠着粪头带着手下的粪夫用扁担和棍子抢到手里的。

粪肥是值钱的东西,草木灰一年才能聚拢多少,乡下种粮都靠粪肥压地。粪夫喜欢去抢富人聚住的弄堂,富人的粪肥因为他们吃的鸡鱼肉蛋多,所以价格高;穷人的粪肥价格低,因为吃的多是五谷杂粮和青菜,没油水。丁大有控制的两个租界运出来的粪肥一直是各个大地主的心头好,往往都要提前跟丁大有预定,价格一直是最高那档的。

现在只要粪头交钱就能承包倒粪权,就出现一个新问题。

清洁所产生,只要交钱,就能划分到相应户数的倒粪权。粪头们靠手里的钱财多寡抢夺,之前划分好的地盘现在已经不做数。当然实力最强的丁大有那些地盘估计没谁敢伸手,毕竟这王八蛋就喜欢打断别人的胳膊和腿。

丁大有鄙视的看了看这帮只知道吵闹的粪头,转身带着陈叔去交钱。

在苏州河码头粪肥就会分类上船,干粪和湿粪分开,黑色和黄色分开,这些粪肥价格都不一样。遇上好年景,粪肥价格也会涨些,丁大有每年能存进银行七八十万大洋。就算遇见打仗、干旱之类的不好年份,也能有五六十万大洋进账。

这些年丁大有拼死抢夺地盘,每天早上和其他粪夫一起进城,一年三百多天几乎没落下一天。江北就没有哪个大地主没向丁大有买过粪肥的。

赚了钱的丁大有没选择回老家买田,不是因为老家田地都在大地主手里,买不到。

丁大有信任不过华族人办的那些银行,在丁大有赚到第一个一百万大洋后,再赚到的钱都存进了渣打银行。丁大有选择在租界买地买房,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现在都有丁大有大片物业。

丁大有其实是个富豪,巨富。这次买临海一年的倒粪权花费又不多,还不到二十万块大洋。现在临海人口每年都在增加,有更多人住进临海,这就意味着丁大有收入也会增加。那帮还在会议室里吵闹的粪头从来都进不了不丁大有的眼里。

让他们继续吵去吧,呵呵。

丁大有带着陈叔和几个兄弟往老东门走去。老子去洗澡去,今天刚好在临海县城,那咱就去黄督察长开的那间浴室!

杨三强开着富特汽车停在黄府门口,站在门外的两个天竺缠头巡捕拉开铁门,住在门口小楼里的管家跑到车边弯腰一看:哟,三少爷,您这是新车啊!快快进门。

汽车缓慢的往黄富贵住的主楼开去,管家一直跟着车窗边和杨三强说话:三少爷,您可是来了,少爷和小姐已经好几次都要去找您,是夫人说你忙,这才作罢。说完管家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又说道:还好三少爷您今天来了,少爷和小姐能安稳不少,不敢想少爷再像前年那样跑出去啊!老奴可是得好好感谢三少爷呢!少爷和小姐可是老爷和夫人的命根子!?:

到主楼门前,停下车。头发花白的管家对杨三强笑了笑转身又回去门口那边,杨三强来家里从来不要通传的。

刚关上车门,大宝和小娥就已经冲出门外来。宝哥哥,宝哥哥!这两个龙凤胎兄妹都长高不少,大宝头发向后梳了个大背头,油光水滑的。小娥扎着两个小辫子,发梢还是有点黄。

杨三强打开车门让龙凤胎兄妹上车打量这新车,一边开口问道:嘿嘿,这是我刚买的新车,花旗国那边刚运来的。大宝,小娥要不要跟我去逛逛街啊?哈哈,林姨呢?

姆妈在打电话呢,宝哥哥,我想要吃上次你带来的蛋糕!小娥坐在后座上回答道。大宝坐在驾驶位压根没听到杨三强问话,手扶着方向盘模仿开车呢。

好!杨三强拨弄大宝的耳朵,问道:大宝,你呢?

大宝放下方向盘:啥?宝哥哥,你能不能教我开车啊?

杨三强一把抱出大宝,放到后座小娥身边,说道:等你脚能够着油门、刹车再说吧!

小娥捂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偷笑。

杨三强对着跟龙凤胎兄妹出门的沈大姐说了一声,开车带着龙凤胎兄妹去逛街了,当然后面会跟着林姨派出来的另外一辆汽车。

法租界不大,兄妹两个估计比杨三强还熟悉。杨三强就开车进公共租界,带着小娥去那个法国甜点师开的蛋糕店,请下午一般不做蛋糕的唐纳德破例去后厨房烤蛋糕,打奶油。

杨三强钱给的足,唐纳德特意带着三个人进他的专属领地,给漂亮的小姑娘展示自己的手艺。小娥还亲自上手给姆妈捏了几个面包坯,当然,出门的时候几个跟随而来的大汉双手都拎着大盒子小纸袋。

杨三强带着大宝小娥去逛糖果商店,见到一家就逛一家。大宝喜欢糖果,似乎是更爱巧克力。他比小娥换牙还早,现在已经换完牙了。所以现在轮到他嘲笑小娥,动不动就指着自己刚换好的细白的牙齿。小娥没办啊,只好捂嘴不搭理哥哥。

两个小孩子,买着心仪的东西就很开心,让杨三强不开车,一手一人牵着逛街更开心。

回到黄府,小娥抱着自己亲自捏的面包跑进门去找姆妈。大宝拿着一个纸袋子,不时拿出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嚼,一边磨着杨三强:宝哥哥,我现在长高可快了,等我几个月我再长高点,你就教我学开车,怎样?

杨三强一把揉乱他平时看护的不得了的头发,开口说:大宝啊,巧克力甜不?

大宝又塞一个巧克力进嘴里:甜啊,不过也有苦的,我不喜欢吃,姆妈好像挺喜欢的。

那你忘记去年谁牙疼的打滚了?哎呀,当时有一个人啊,他躺倒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喊啊:谁以后给我巧克力我就打谁,疼啊,姆妈,我牙疼啊!哈哈!!

大宝抬头看了一眼杨三强,又低头看了纸袋里还有半包的巧克力,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手一举,纸袋递给杨三强:宝哥哥,给,你帮我收着,等我想吃了,你也不给我!

杨三强推开纸袋子:你自己收着,大宝,记着啊,咱练拳之人,要有坚定意志!那意志坚定表现在哪里呢?就像你,大宝,你很喜欢吃巧克力对吧?想什么时候吃就可以什么时候吃,你姆妈和爸爸就是给你买一屋子巧克力也买的起。可是大宝,喜欢吃巧克力没错,那么选择什么时候吃,吃多少就是你自己能控制了的事情了!你是一个男子汉,大宝,男子汉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不如就先从控制吃巧克力开始?

大宝看着纸袋里香喷喷的巧克力,又抬头看杨三强:宝哥哥,大宝懂了。大宝是个男子汉,这个巧克力大宝喜欢吃,以后大宝还是会吃,但是会少吃,嗯,就是要控制自己吃巧克力。

杨三强看着可怜巴巴的大宝:不是不让你吃巧克力啊,算了,大宝,你每次吃巧克力就想想当时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再想想小娥那颗缺掉的门牙,嗯,再想想刚才在路上看见的掉进水沟的胖子!

大宝本来已经又拿起一颗巧克力,抬头看了看杨三强,放回去,折起纸袋子,拉着杨三强的手进屋子。

筹备了半年多的青帮大会马上要举办,林桂芬最近忙的很,打电话,有时候还得亲自去码头、火车站接人。看见杨三强进来,放下吃了一半的面包,开口说:刚好你过来了,一会陪我去码头接个人。

路上,林桂芬对杨三强说:小强子,今天带你去接个妙人。林桂芬脸带微笑:他和我同是青帮大字辈,一会接上人你就知道了,呵呵。

一会回去管家到那边拿十万大洋,嗯,是代用券兑换赚的。

林姨,我已经拿到钱了,不少呢,七十五万大洋,你这钱我不能要,本来我就没出什么力,拿这么多钱已经很足够啦。

听见林桂芬还要给自己拿钱,已经非常满足的杨三强当然拒绝,知足最重要。

这十万你就放心拿着,我林桂芬在这临海做生意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信义二字,从来不吃独食。切,何况你又不是外人,叫我林姨是白叫的吗?黄富贵还觉得给少了些,是我说的你小子又没结婚,不用养家,刚好我最近花钱也比较多,就先给你十万。你县城那破房子怎么住人,拿钱去法租界或者公共租界买套房子,到时候林姨再带你去相亲,结婚,你也不小了,可以考虑成家立业了。

林桂芬说起相亲这事马上来精神,从手包里翻出一沓相片,递给杨三强挑选:看上了林姨就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当红娘好像会上瘾似地,林桂芬现在见到人家姑娘就先打量一番,满意了再问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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