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花园

“慈父要见你。”

听到这句话后，霍华德倒是颇为平静，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问道：“现在？”

灵能者点头：“现在。”

说完，由内而外的风把他身披的白袍吹得鼓起，苍白刺眼的光芒从他隐没在兜帽阴影中的五官喷出。他佝偻的身躯一点一点地站直了，然后慢慢地向后仰，在这个过程中，一条白线自他的眉心生出，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

当灵能者的身体后仰到一个诡异的角度之后，他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接着，一条触须从他身体中央白线中伸出，那条触须将白线撑开了一处裂口，然后另一条触须子也伸出出来，两条触须扒住白线的边缘，往两边撕开。

一道刺目的光线过后，灵能者披着的白袍被撕成了两半，像两块破抹布一样落在地上，而灵能者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扇传送门。

这扇传送门和霍华德在时钟室看到的那扇传送门还不一样，时钟室里的那扇传送门像是一个充斥着亚空间力量的苍白旋涡，而这扇传送门像是现实这块镜子碎掉一小块以后留下的破口，破口的后面是另一个生机盎然却又遍布腐烂的世界。

那条滴挂着粘液的撕开了亚空间和现实边界的触手从传送门的另一边伸到了现实世界，对霍华德发出了邀请。

霍华德弯腰钻过了那扇传送门，结果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不过很快，一个透明的泡泡包裹住了他，把他托举而起。

“霍华德先生，您的淡定真是让我惊讶。”这时触须的主人飘到了霍华德身边，触须的主人用褐色的麻布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皮肤干黄肌肉萎缩的右手，他体型上接近人类，但是从麻布的缝隙中却伸出了无数细小的触手。

而从声音上来判断，他就是刚才的那位灵能者。

“那你希望我做出什么反应？尖叫？哭泣？”霍华德耸耸肩：“这样做有用吗？”

灵能者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泡泡中的霍华德向前飘去。

现在霍华德身处一片沼泽中，脚下一尺的距离就是沼泽肮脏的水体，水里面长满了浮萍、青苔和水草，许多地方还在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泡泡。

这里是各种变异昆虫、植物和爬行动物的天堂。无数腐败恶臭的花朵往外释放着孢子，各类膜翅目昆虫成群地飞舞，又被潜伏在水中的各种扭曲的鱼类和爬行类吃掉。

枝干长满瘤子的粗壮树木直接把根系扎进浑浊的灰绿色水体中，这些树木张开的树冠完全遮蔽的了阳光，结出各种畸形的果子，但是在这些果子成熟掉落前就已经完全被虫蛀腐烂。

因为有这个泡泡的保护，那些张牙舞爪的昆虫咬不到霍华德，空气中漂浮的孢子不会被他吸进去，沼泽里爆炸的水花也溅不到他身上。

很快灵能者就带着霍华德穿越了这片沼泽，来到一片由霉菌和青苔构成的“草原”。草原上开满各种奇异的花卉，这些花卉的茎秆上叮满了蚜虫，但依旧能开出艳丽过头的花朵，粘稠的蜜糖从花心滴落，引来无数苍蝇吸食。

成群纳垢灵顶着用腐烂植物的根茎编织的篮子或者陶土制成的瓶瓶罐罐在花海中穿梭，祂们采集着花粉、种子和花蜜。更有许多巨大的纳垢兽在这片土地上睡觉或者打滚嬉戏。

如果能够接受这里面的生物扭曲丑陋的样子话，这个地方倒也称得上是和谐美好。

在花海的最中心有一间巨大的房子，房子的款式很像那种老旧的猎人小屋，只不过等比例放大了几十倍。

猎人小屋的门前放着一口大锅，大锅后站着一只巨大的恶魔，头顶长着驼鹿一般的大角，花白但是肮脏到变色打结的络腮胡一直拖到地上，祂的身体是一座正三角形的腐烂的肉山，脂肪和肥肉层层堆积，每一处褶子和缝隙中都藏着无数污垢，每一处烂疮都在往外流着脓水，还有的烂疮结出了角质的痂。

恶魔的体积比霍华德之前见到的那个大魔还要大上整整两倍，此时祂正拿着一根巨大的木汤勺乐此不疲地搅拌着那口大锅，许多纳垢灵端着采集来的各种果实围在大锅和恶魔前蹦蹦跳跳，希望这个恶魔能把祂们采集到的东西扔进汤锅里。

特征如此明显，霍华德一眼就认出这就是瘟疫的慈父，生命与腐烂之神，纳垢。

和之前去见色孽比起来，面见纳垢容易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因为纳垢相较于其祂几位邪神来说是最包容和宽仁的神了，想要获得其祂神的注视和恩赐需要完成一系列难上天的考验来证明自己，但是想要获得纳垢的注视需要的只是足够的虔诚。

邪神纳垢是生命之神，祂认为所有的信徒都是祂的孩子，而信徒们也拥戴祂，用“慈父”来称呼祂。

在纳垢的眼中，生命是平等的，所以纳垢军团之中不分高低贵贱，只分不同的职责。孩子们心怀感恩地为慈父征战，而慈父的化身也会关爱地注视着每一个孩子。

只是祂对待生命的方式过于平等了，以至于寻常的人类根本接受不了。

一个人的生命和一个病毒的生命在纳垢的眼中是同等重要的，所以当人罹患重病向纳垢祈求，纳垢并不会消除病人的病痛，而是会让病人和病毒共生，病毒不会把病人杀死，但病人也就成为了病毒的温床，人和病毒就这样在腐烂中获得了永生。

灵能者带着霍华德慢慢落在了地上，霍华德依旧被泡泡包裹着，而灵能者却直接站在了青苔和霉菌上，他的重量很快就让他的双脚微微陷进了地里，踩出了青绿色的汁水。

“慈父，我把客人带来了。”

本来在专心致志地搅拌着汤锅的纳垢听见了灵能者的话之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祂看向灵能者和霍华德，然后哈哈大笑，笑地身上的疖子一个个破裂，无数的纳垢灵从疖子中诞生。

笑完之后纳垢随手从身旁纳垢灵顶着的篮子中取出一颗腐烂的水果扔给了灵能者，同时大声夸奖道：“你做的很好！”

“感谢慈父！”

灵能者双手接过水果，心怀感激地吞下，然后他的身体一阵抽搐，更多的触手从麻布底下长了出来。

赏赐完灵能者之后，纳垢看着霍华德，充满热情地说：“欢迎来到我们的花园，客人！”

然后祂又低下了头搅动着汤锅，用木勺从锅底舀了一大勺带着不明固体渣滓的浑汤伸到了霍华德面前。

“来，喝点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