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屠龙一击
火龙一现，烈山彦顿感丹田处被金果压制的紫气蠢蠢欲动。他识海一凝，金果光芒更盛，将紫气死死压制住。随即暴喝一声，身形暴涨，长刀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撩出，劈在了矛杆上，发出一声脆响！
苏波那身形一滞，勉强稳住。烈山彦现在的力量大的出奇，虽不能绝对压制，但已在他之上。可百炼锋不是凡兵，受了这一刀，矛身自然一弯，已卸去了大部分力量，随即向回弹起，苏波那左手在矛身一抹，用上了震字诀，百炼锋就如一条喷火的灵蛇，将烈山彦全身罩住。
烈山彦一身武技都来自于识海中，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些基础性的功夫。可与苏波那交手中，那些招式如潮水般从他识海涌出，无论对方从何处攻击，识海中都有对应的招数，那些平时觉得普通的招式，一经用出，每一下都恰到好处，竟似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他双足不离自己放兵器的地方附近，身形一刻不停，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绕着苏波那不停打转，长刀每次出击，都是角度诡异，落点却总在百炼锋那道纹路之上。苏波那连变太清决，甚至用上了御风诀为自己加速，可烈山彦总是快了一丝，每每在矛锋及体的瞬间避开，转而一刀劈在矛杆上。他不攻击苏波那的身体，专注劈向矛杆，相对来说要更容易得手。
他的主意很明确，就是想利用百炼锋重铸过的缺点，试图将它劈断。可他速度一快，力量却就无法用足，数百刀下去，百炼锋依然毫发无伤。他体内力量虽然源源不绝，长刀却不耐久战，已经堪堪断裂。只得身形急闪，又拔起一把新刀。连换了三把，仍是奈何不得百炼锋，反被苏波那逐渐压制。
他二人一番激斗，看台上的阿修罗却是集体石化。他们中很多是见过烈山彦那种贱样的，根本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和他连接起来。苏波那一出手，如同天魔临凡，果然名不虚传。可烈山彦竟是丝毫不弱，反倒是力量上隐隐还占了上风。很多人已在心中暗想，此人莫非真是计都降世？看着他脸上那简陋的面具，都觉得心中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换到第四把长刀，地下只剩最后一刀一矛。烈山彦心里有些焦躁。他精心的规划，想不到被一柄百炼锋全部破坏了。他致胜的手段只有一击，本来有七分把握，可苏波那的百炼锋不破，得手的把握还不足三成，那一击过后自己必然是全身无力，只有任由对方宰割了。必须想办法毁了百炼锋！
时间回到一天之前。烈山彦在狂章的引领下来到了解怨城的圣树台。
殿主幼子的身份果然好使。司祭殿的大祭司亲自带他们到了圣树台，连原因都没问，到了地方就恭敬离去。狂章却是一脸困惑的看着他，搞不明白他忽然来这里干什么。
解怨城的圣树台和小镇上的也差不多，并没有显得更加高大或是华贵。要说不同，就是台壁上的纹路更深，隐隐刻画出了树干纹理的样子。
烈山彦问狂章：“你毕竟是圣树殿出来的，给我说说这圣树台到底怎么回事儿？”
狂章蹙眉道：“众相山的圣树台都是一样，种下一根善尽树的根须，它自然会吸收周边的泥土岩石，自行筑成圣树台，用以进行血肉活祭。又有什么特别了。”
烈山彦伸手摸着那些纹路，又问道：“那天在小镇上进行活祭的时候，那些黑衣卫士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狂章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这事儿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算不上什么绝密。那些黑衣卫士叫做罗刹，他们不是阿修罗，也不是正常的生命。”
他看到烈山彦一脸困惑，解释道：“罗刹是从善尽树里生出来的。他们一出生就是那副模样，连盔甲兵器都是自带的。他们从善尽树的身上出现，不会说话，也没有感情，实力和一般的善尽卫差不多，但他们不惧伤残，不畏痛苦，视死如归，实际战力却又不同。本来善尽树一年也不过生出三五个罗刹，他们寿命最多不过三年，也没什么大用。可听米汗说，这两年罗刹的数量大增，一年差不多快上百了，倒是一支不能忽视的力量。”
这个答案听上去匪夷所思，但烈山彦之前已有猜测，却也不算出乎意料。他默然半晌，让狂章先行离去，他要自己在圣树台待一会儿。狂章虽然不解，但看他坚持的样子，只得自行离去。
烈山彦见狂章远去，转身又走近圣树台，伸手触摸着台壁上的纹路，仔细感应着。他的手指在纹路上轻轻划过，按照纹路的方向一路寻找着，最终到了一处纹路最深的地方。他停手站直了身子，长吸一口气，这里看来就是善尽树根须最初种下的地方了。
他将手贴到台壁之下，几乎就在瞬间，他识海中那枚本已变得极淡的金果忽然闪烁起来，数息间就又大放光芒，重新凝实。与此同时，烈山彦只觉手接触的地方有一股磅礴的力量直冲而来，和金果的力量一触，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洞，神智瞬间被拉了进去。
烈山彦早有心理准备，在接触根须之前，他已在心中默念法诀，发动了五品莲花印守心，又迅速接以反天印，迎上了那股磅礴的力量。太清六决以前靠真气，后来靠紫气发动，才能发挥威力，可这一次，紫气被压制，他用的是金果的力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
神智一入黑洞，那一片不见底的黑暗就迅速退去，烈山彦觉得自己的神魂浮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周围的黑暗散尽，逐渐出现了一片广阔的空间！
那是一片蓝色的天地，天空是令人心悸的蔚蓝，不见一丝云彩，只有八颗大星悬挂在天幕上，七颗小星色泽各有不同，发散着微光，错落有致的环绕着一颗光芒万丈的巨星；天空之下全是碧蓝的海洋，在微风吹拂下泛起粼粼的波光。一头巨鲸自海面浮起，喷起千丈水泉，在巨星照耀下画出一道彩虹！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片乌云自远处飘开，迅捷无比。转眼就看清，那不是乌云，而是一群黑色的巨龙！它们的样子像是烈山彦前世在画面上见过的西方巨龙，蛇尾蝠翼，两肢粗壮，体型庞大，只是长了一个东方式巨龙的头颅，头角峥嵘，长须飞扬！
它们大概有三十余头，大多落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波涛，有几头扑向巨鲸，数息间就将它啃成了一堆白骨！巨鲸的鲜血引来了鲨群，还没有靠近，就好像感应到危险的气息，迅速转头游去，可哪里还来得及，数十头巨龙齐声长鸣，在水面划过，转眼间就将鲨群啃食殆尽！
时间飞逝，这些巨龙盘踞在海上，每日四处捕猎，毫无节制，这片海的生机在一天天消失。直到有一天，空中的八颗大星忽然全部黯淡，只剩一颗小星还发出微弱的红光。在这颗小星的背后，有一抹白虹逐渐亮起，一颗闪耀的白光的星辰蓦然出现！
白光亮起的同时，一个手持长矛的男子出现在海面上。他穿着一件护心铠，裸露在外坚实的臂腿上隐伏着巨大的力量，他长着一张人族或是上位妖族的面孔，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的像是岩石雕成。
没有任何迟疑，他一出现就向巨龙发起最猛烈的攻击。他的招式并不华丽，也没有繁复的变化，只是极端的凝练和精确！每次都能在巨龙动作之前攻击到它最脆弱的部位，而他全身的力量完全集中在长矛上，没有一丝的外泄，无论刺中巨龙哪个部位，都只留下矛身粗细的一个洞，可巨龙却像被瞬间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地倒入海中，慢慢沉底。
烈山彦的神魂剧烈波动起来，男子和战法和他一直以来自创的招数如出一辙，那不是招数上的雷同，而是理念上的一致，只是男子在这条路上，要比他走的更高更远。他以自身修为和男子相印证，对武学的理解瞬间就又上了一个台阶！
男子足踏海波，身形电闪，偶尔腾空高掠，短时间内就击杀了二十余头巨龙。剩余的心胆俱裂，振动双翅向远处逃去，可男子身影凌空，紧追不舍，转眼间又击杀了三头！
海面上忽然升起一座黑色的高墙！定睛看时，却是一头足有千丈高，百丈粗细的东方巨龙！它自海面腾起，身形迅速缩小到只有十余丈长，丈许来粗，身形一扭，长尾重重击出，将男子远远拍飞出去！然后一刻不停，无翼而飞，抡动两支前腿，用锋利的五爪向男子撕去！
男子被一尾拍飞，看上去并未受伤，从海面跃起，和黑龙战在了一处。这条黑龙和之前那些巨龙相比，速度没有更快，也没有那些花哨的吐息攻击，只是身体坚硬无比，男子的长矛偶尔刺中他的鳞片，都会溅出片片火星，确实无法对它造成任何实质伤害。而它的力量极大，巨爪划过男子身侧，哪怕没有接触，带起的劲风也让男子的身体一阵晃动。
酣斗间，男子的身体忽然高高腾起，向天空直射而去。空中那颗白色的星辰急速旋转，裂成了三颗，白光尽数转红，无数红芒从空中洒下，没入男子手中的长矛。男子的身体停在半空，全身都笼罩在红光之中，他的五官逐渐模糊，变成了三张面孔！一喜、一怒、一悲！
烈山彦神魂剧震，血月！计都！
计都手中的长矛缓缓划过一道奇异的弧线，这看似简单的一划之中，蕴含了上千个细微的变化，每一个变化，都如烙印般刻在烈山彦的神魂当中！
海上的黑龙似乎感应到了危险的信号，身体骤然伸展，又恢复到了最初千丈高下的样子，巨齿如林，张嘴向计都咬去！计都的身体忽然化作一道流星，人矛合一，从黑龙身体内一闪而出！
黑龙发出震耳的咆哮，计都这一击，在它庞大的身体上，连个针孔都算不上。可它的身躯，却以那一点为中心，开始逐渐的崩溃！计都的身形不停，一直掠向远处，红光闪动，残存的十几头巨龙也纷纷被他击杀！而这时，远处的黑龙也彻底崩溃成了片片飞灰，消失在海面上！
烈山彦正紧张的关注着海上的变化，忽然感觉在极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一个巨大的意志在缓缓苏醒，并不经意的向他的方向扫了过来。
金果似乎一下子兴奋起来，金光暴射，而叶柄上的七宝树叶也开始微微摇曳，绿光到处，圣树台传来的力量如滚水沃雪，纷纷消散。烈山彦的神魂迅速收回，从那片世界中退了出来，强行将识海中金果的波动压制下去，手掌也离开了圣树台。
一切又都回到了现实中。只是金果不再黯淡下去，而是在识海中载浮载沉，不断的散发金芒，为烈山彦源源不绝的提供着力量。烈山彦环顾四周，好像没什么变化，但隐隐间，他和众相山这片天地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特别是和血月之间，似乎有了无法言喻的牵绊！
他冒险窥探善尽树，本意是想找出苏波那所谓虚妄天国的秘密，不料却得到了这种结果。在最后关头，那个苏醒的意志大概就是善尽树的本体吧，他更加确信，自己识海中的金果和七宝树叶，与善尽树绝对有莫大的关联。
种豆得瓜，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次的收获会这么大！那些画面意味着什么，他现在不及细想，但计都的武技，尤其是最后那惊天一击，都已深深烙印在他识海中。他心中涌起强烈的自信，只要他能发挥出那一击哪怕百分之一的力量，也绝不是苏波那能够抵抗的！
想不到的是，现在居然多出了一柄百炼锋！
迄今为止，两人都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烈山彦一直蓄势待发，想看准机会一击致命。苏波那则是人老成精，在任何时候都会用足够的力量留作后手，就如战场上的预备队，既可乘胜追击，又可在不利时断后求生。
百炼锋非毁不可！
烈山彦心头一瞬间流过无数念头，一咬牙，借着长刀一触之力，身形暴退，接近到了自己一方备战区的位置，心中急呼：“翠羽，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