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美好未来
静室内只剩烈山彦和画眉对坐，都没有先开口。还是烈山彦忍不住问道：“那个，好像须弥会在七宝城不算秘密？你连狂章新得的职务都知道，他这一段都和我在一起，总不会是他告诉你的吧。他这个护火使者不方便听到的话，我方便吗？”
画眉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传火使者烈山彦，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
烈山彦不动神色，平静的看着她。两人对视半晌，画眉才道：“我始终不明白，你这份成熟是从何而来？聪明机变可能是天生的，超凡入圣的力量可能是烈山秀大人遗传给你的，可处变不惊，谋定后动这些需要阅历培养的品质，你从小就有。你是一个没有成长期的人。”
烈山彦平静的道：“也许计都就是这个样子吧。”
画眉摇摇头。“我搜集过阿修罗关于计都的所有传说和资料，计都是勇猛的战士，无敌的将军，从来都不是统帅或者军师。说起来，你更像一个苏波那，而不是计都。”
烈山彦心头略有不快，“你想和我单独谈的，不会是这个吧。”
画眉微笑道：“只是有些好奇，闲聊而已。”她又为烈山彦斟上果汁，“你刚才说的不错，须弥会在七宝城不算什么秘密。这点你之前应该就有所察觉了。事实上，不止须弥会，在七宝城的高层里，我的势力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甚至怀疑，须弥会的几位会尊，本身就可能是圣树殿或者城主府上的大人物。”
烈山彦之前确实有过这种猜测，起初是因为塞班一回七宝城，就能在圣树殿当上祭巫，之后更以武尊的身份出现，说明须弥会在圣树殿中必然有相当大的势力。等来到七宝城，尤其是狂章说明苏波那和罗刹之事后，他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七宝城的宏伟和先进出乎他的意料。这种先进太不真实，无论生存环境，城市布还是精细到机械的分工，完全违背了正常的规律，更像是一个用程序设计出来的虚拟城市。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善尽树所为，倒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算是阿修罗，也不可能都甘心做一棵树的傀儡，哪怕那是一棵圣树！
组织的人反抗，是为了从悲惨的命运中挣脱。须弥会的反抗，是为了从圣树殿手里争得权力。圣树殿和城主府的人加入须弥会反抗，只怕就是想摆脱善尽树的控制！
画眉继续道：“我父亲这个苏波那，并不纯粹。真正的苏波那，是完全服从善尽树意志的杀戮兵器，是信仰狂热，精神却绝对冷静的铁血战士，那是善尽树统治众相山的武力保证。”
她似有深意的看了烈山彦一眼，“也许是烈山秀大人传授的功法，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父亲始终都保持着强烈的个人意志。可他毕竟是苏波那，无论须弥会还是我，都不敢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
烈山彦总算听出点意思来了：“所以你们都寄望于我这个计都？可凭什么计都就能对抗善尽树？”
画眉的声音变得非常严肃：“烈山秀大人说过，善尽树是众相山的灾难之源，也是众相山的生存之基。只要是众相山的阿修罗，就无法对抗它的存在。只有计都才能改变这一切。”
烈山彦敏感的听出了她话里的毛病，“就算我真是是计都，我也是出生在众相山，也有阿修罗的血统。”
画眉正色道：“烈山秀大人说过，计都的存在，是在善尽树还未诞生之前。那时的天空并不是只有血月，而是有八颗巨星，它们的名字是太阳、太阴、荧惑、太白、太岁、镇星、辰星和罗睺。在罗睺星的背面，有一颗无法看到的暗星，就是计都。每当世界面临灾变时，计都就会显现化身，拯救世界。”
烈山彦心里大皱其眉，他最讨厌的就是神神鬼鬼的说法，倒不是可信不可信的问题，而是一旦陷入到这种故事了，那就真成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了，什么营养都没有。
他刚想打断画眉，忽然心中一动，画眉刚说的情景，和他那天在精神世界学到屠龙一击的情形，竟然无比吻合！八颗巨星，一颗隐星，龙群出没就是大灾变，持矛的战士破空而来，难道就是计都？！
他强自抑制心中的波动，转而向画眉提出另一个疑问：“怎么什么都是烈山秀说的，阿修罗就没有自己的记载吗？”
画眉也苦恼道：“我也一直奇怪这件事，无论圣树殿还是城主府，我能找到所有的资料记录，最多也就是二百年，那之前的，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烈山彦觉得有点头疼，他是想找答案的，现在倒好，答案没找到，反而越来越迷糊了。计都的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整明白的，他索性先放到一边，喝了一口果汁，平复下心情，换上一副调侃的表情，“画眉。须弥会拉拢我，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也是想借助我摆脱善尽树的控制，你又是为什么呢？别告诉我是和他们一样的理由，要那样，你早就加入须弥会了。”
画眉一怔，没想到他居然跳脱的这么快。稳定了一下情绪，才从容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但现在却不能说。等你再对七宝城了解的深一些，也等你和须弥会做了接触，听完他们的理由和条件后，我们再谈。”
这倒有些出乎烈山彦的意料，他诧异道：“那你今天见我是为什么？讲故事可不用把狂章打发走。”
画眉微笑道：“既然你都说了我想拉拢你，总归要先表现下我的诚意吧。”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指着庭院深处的一间小屋：“去吧！翠羽在那里等你。”
烈山彦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这不仅因为画眉把他拿捏的如此之准，更是因为画眉言语中的毫不掩饰。像他这种人，对财富权力欲望极低，三世为人，对众相山始终也缺乏真正的归属感。让他牵挂的，一个是在底层挣命的阿修罗，再就是翠羽。
画眉能够了解到他对翠羽的感情，这并不算什么，可她说起拉拢自己时开门见山，自然之极。这显然是对自己的性格了解极深，绕过了一切试探和遮掩，偏偏还就最合他的胃口。
重生以来，他一直以自己的智商为傲。甚至常常自恋的觉得，在这众相山一帮不开化的阿修罗里，自己的智商属实有点欺负原始人了。期间虽然也遇上过计无伤，但那是和他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的存在。可画眉和狂章这两口子，都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忌惮，看来自己是需要调整心态了。
他和翠羽的事情不是男女相爱那么简单，事涉妖界，狂章也说过那是绝无可能，虽然提过一句明尊另有办法，烈山彦也只是随便一听。看塞班和苏波那他们的态度就不难知道，妖界对于阿修罗来说，那是一个无法触碰的领域。以这些人对烈山秀的崇拜，当年妖界不过来了几个妖将，他们竟无一人敢靠近。
还是苏波那有种一点，敢对妖将出手，可惜还死在自己手上。画眉居然敢私下带翠羽和他见面，表达的意思可不是见一面这么简单，更多是在向他表态，自己是站在他和翠羽这一边的。
一瞬间烈山彦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脸上却依然保持平静。只是向画眉深深施了一礼，也不矫情，径自向小屋走去。
翠羽就在那间小屋里静静等着他。
二人自罗睺部分别后，数月间只在解怨场匆匆见了一面，生死之际，也没有顾得上深谈，但却是第一次向彼此表明了心意。这次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各自将分别后的情形细细向对方讲述了一番。特别是烈山彦，心意既定，也不隐瞒，连须弥会和烈山秀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只是说道计双灵和计无伤时，他却含糊带过。这两人来历诡异，自己这个穿越者还能理解一二，说给旁人，实在无从说起。更何况计双灵是个美貌女子，天下男子，只要脑袋没有大问题，谁也不会主动在恋人面前提起另一个美貌女子。
这一谈就是大半天，窗外双月渐渐隐去，夜色已至。期间只有画眉来了一趟，为他们送了些酒食，并言道已给狂章打过招呼，烈山彦今晚就在画眉府上住下。还特意提到，她告诉天女殿的人，翠羽这两天都会陪伴自己，暂时不回去了。让他们只管放心交谈。
烈山彦一边大口吃着饭菜，一边对翠羽说道：“按你说的，刚到七宝城，画眉就在刻意接近你，看来她确实在我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翠羽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烈山彦并未布下结界，随口道：“，没事。她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时候绝不会干小动作，激怒了我，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翠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烈山大爷现在说话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啊。计都大人好大的威风呢。”
调侃了烈山彦一句，她正色道：“画眉肯定不是一般人。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她平时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军方的人，不管七宝城还是各部落来这里办差的军官，对她的态度都非常恭谨。那不是单出自对苏波那女儿的恭谨，而是对她本人的尊敬。”
烈山彦点点头：“那是自然。她执掌苏波那在军中建立的势力，想必也有些年头了，以她的智商，啧啧，连我都有些忌惮，别说阿修罗这些脑袋里全是肌肉的家伙了。”
翠羽不由莞尔一笑，旋即严肃道：“烈山彦，你知道吗？她的面容并非天生的，是在小时候的一次变故中，被妖界神通伤到，才变成了那样，甚至她的身体虚弱，无法习武，也是这个原因。听你刚才说，应该就是苏波那大人惨遭剧变那次的事情。我自己是女子，心里清楚，毁容对我们的伤害有多大，你说，她会不会因为这个，所以憎恶妖族，愿意帮助我们呢？”
烈山彦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只怕没那么简单。这众相山的事情越来越复杂，我现在也有些看不清了。至于画眉，别的不说，单论她能在各大势力外独成一派，下一步再和狂章成亲，实力更强。这样的人，也许会帮我们，但肯定不会是因为仇恨这么简单。”
翠羽淡然一笑，“我就没你那么多想法。我开始喜欢你的时候，还没想到我们今天能坐在一起说这么多话呢。还是那句话，只要我们在一起，大不了就是一死。”
烈山彦也笑了。“没那么严重，你来看。”
他从身上取出一副地图，正是狂章给他的鬼方城的地图。收拾了桌上的食物，小心展开，他隔着桌子对翠羽指点道：“你看这里，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鬼方城。没看到地图，我都想不到众相山还有这样的地方，这里地处偏远，和阿修罗与那迦的国度正好形成一个三角，和那迦之间隔着一片剧毒刺棘，完全无法通过。和阿修罗之间，则是一片死亡沙海，除了一条纵贯沙海的河流外，其余都是绝地。鬼方城的背后，就是阿修罗闻声色变的修罗场，漫无边际，从来都是有进无出。我现在还不知道鬼方城的人，靠什么生活在那里，但可以肯定，那里绝对是一片外人足迹难以踏及的地方。”
翠羽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逃去那里。”
烈山彦点点头，“我早就打定了主意，在你被迫去妖界之前，带你一起逃走。之前一直有两个问题没法解决。一是你的坐骑问题，独角兽虽然神骏，但毕竟是七宝城豢养的，就算从小跟着你，谁知道他们暗中有没有动过手脚。现在有了落雪，这就不是问题，我觉得画眉会把她借给我们，更何况，我还有让她进化的秘法呢。”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逃去哪里。原先的打算是在凌天关，迫不得已时还可以逃进那迦的沼泽。现在有了鬼方城，这个问题也解决了。摩利和乌战他们已经率军去了鬼方城，我们到时候直接去找他们就好。说起来，我现在还是鬼方城的领袖呢。以后我们在鬼方城，远离纷争，各方势力都对咱们鞭长莫及。进可以席卷天下，退可以练兵自守。到时候我负责心怀天下，你负责貌美如花好了。”
他越说越兴奋，连前世的梗都抛了出来。忽然一愣，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不会也是苏波那事先算计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