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扬州盐商(四)
沈富贵暗笑:“真当我家爷就只有这十万斤盐不成?你就是要一百个十万斤,我家爷都供的出来。”
乱花渐欲迷人眼,金钱更能够迷了人的眼睛,让人找不着东南西北。
今儿个一天,也没卖出去几斤盐,这让盐商们更加放心,殊不知,已经有人开始对他们进行背刺了。
王诺璟翻看着八大盐商的案卷,被这几家的爱恨情仇深深吸引,说实话,这种有关家庭伦理的故事看起来可是比爽文小说还要过瘾的。
就在王诺璟光看着这些故事的时候,另一边,汤无缺也领了一帮子人,抬了花轿,敲锣打鼓的去了吴府,这场景是不是很奇怪或许,你听完了一段尘封的故事,或许,你就不会觉得奇怪,而是这汤胖子真他娘的够贱。
——分——割——线——
浪荡子弟哥,溜猫逗狗,打鸟抓蛐蛐这些事儿自然是最常干的,要说扬州城里哪个公子哥最浪荡,大家会统一的指着吴家老二道:“瞧好嘞,就是这孙子。”
吴天佑一共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叫吴英高,二儿子叫吴英德,三儿子,三儿子还没活到起名字就嗝屁了,所以没有名字。当然了,这些都只是他嫡妻汤氏给生的,没错,这个汤就是汤无缺的那个汤。这个汤氏呢是汤无缺的亲姑姑,这种情况下,这汤无缺可以说是和吴天佑三儿子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同时呢,为了亲上加亲,吴天佑还许诺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汤无缺,这两家子可以说一时间那关系可谓是好到了极点。
正所谓物极必反,好到了一定程度,哪怕自己内部没有矛盾,别人也是会眼红的,这事情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
事情的发生,还是从一开始提到的公子哥的爱好说起。
夏天日子长啊,同样也热,三匹马奔跑在大街上,随着马儿的奔跑,为马上的人带来了一丝丝凉意,至于街上的人怎么惊慌,就不是他们这些个公子哥的事情了。
街上跑马,总归是慢了一点,还是城外的驰道上跑起来痛快。
跑马跑累累了,到湖边河流里洗个野澡,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吴老二有个坏习惯,那就是喜欢偷看寡妇洗澡,来这条河里偷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每次都能够看到不同的风景,今儿个没听到什么声音,这让他放下心来,有些好东西还是一个人看来的实在点。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事,他喜欢偷看寡妇洗澡这事儿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汤无缺,吴英德每次偷看的时候,汤无缺也都会跟上去,既然兄弟不懂得分享,那就只好委屈一下自己,自己动手。
洗了一会儿澡,吴老大说:“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打猎吧,我们来一场比赛如何?”
汤无缺听了后,立马点头答应,毕竟这种事儿玩起来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他的箭术也不错,就道:“好啊,不知道我们来赌些个什么?”
吴英高猥琐的笑道:“就赌自己的通房丫头如何?”
汤无缺有点儿不乐意,毕竟他的通房丫头可是最上漂亮的,若真就这么轻易的赔了出去,还是非常舍不得的。要是拒绝,自己刚刚已经答应了,这面子要往哪里搁?也只好答应下来。他也留了个心眼,特意将比赛的时间拖到了第二天早上,到了晚上,能打到什么,可就全凭自己的运气了,要是运气不好,那也就别怪他了。
就这样,一场缺少人性的比赛就开始了,通房丫头那基本上就是自己的小妾,小妾都随便拿出来赌,这不是缺人性,那是缺什么?
晚上黑灯瞎火的,吴英高和吴英德两兄弟走在一块儿,运气背到了家,死活遇不上什么猎物,吴英高顿时就恼了,他只想过赢,可从来没想过输,于是就甩开了自己那个怕黑的弟弟,一个人独自前行。
吴英德从小就说自己见到过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是特别怕黑,这大哥一走,天又非常黑,小弟借着火把那微弱的火光,那是怕极了啊!
人彻底没影了以后,四下里就显的寂静多了,偶尔传来某些虫子的叫声,也会让他非常害怕。好巧不巧,一只猫头鹰用它那双锃光发绿的眼睛盯着吴英德,吴英德也是在不经意间四下里看看,那双碧绿的眼球,在黑暗的四野特别显眼。
吴英德吞着口水,连连往后退,此刻他没有想到鬼,而是想到了狼,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狼会把脑袋长在树上,吴英德可没心思去想这些,现在最关键的是逃命要紧。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迈开腿,撒丫子就跑。
人说有狼撵着呢,或许就是这种情况。跑着,跑着,他觉得是越来越累,为了活命,他还是使出吃奶的劲努力往前跑,他自个什么时候跑上了山,他自己也不清楚。
慌不择路,脚下必无路,被野草一绊,这人啊,就从山上滚了一处,人倒是没有死,也没有失忆,昏迷,摔断腿这两样还是占齐了。
吴英高打了半天的猎物,才发现自己的那个软弱的弟弟没有跟上来。他也没有慌张,更没有回去找的打算,有本事才有资格活下去,这是他们吴家的家训,他记的特别清楚,所以,自己没用,那就别怪别人。而且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没了那个蠢弟弟跟着以后,他可谓是收获满满,等到了明儿个一早,就可以收集这些猎物了,这场比赛他赢定了,汤胖子那丫鬟,他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一定要得到,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上,继续打猎。
有山吃山,有海吃海。
采集草药,拿回家补贴家用,是每一个生活在山上的姑娘必做的课题,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前提是家里得有个二门啊!
在扬州城外有个回首山,山脚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也就只有十来户人家。
这一天,天蒙蒙亮,一盏如豆般的小灯在村子里亮起,亮了也就十几息的功夫又立马熄灭了,过了没一会儿,烟囱里飘散出淡淡的烟雾,烟雾和清晨的雾混和在一起,为大自然增添了一份独特的美。
给人的感觉,正如宋人严粲的诗《雾中早行》所描绘的那样:
行人模糊画中影,高树夭矫空际云。
楼台几处半隐见,三岛梦断犹纷纭。
村子里有个漂亮的姑娘叫小芳,每天去赶山也是她的每日生活。
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裙,裙子上打了不少补丁,一双鞋子同样也打了补丁,一双手上到处都是老茧和裂纹,皮肤微微有点儿发黑,可这些并不影响她的美,尤其是她那一双灵动的眸子,让她的平凡美增添了几份典雅。
小芳如同往日一样,吃了一碗稀饭,头上裹上包巾,背了竹筐,和早就约好的伙伴们出了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时候就是这样,小芳也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命运从这一天开始彻底改变了。
等吴英德再次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的腿特别疼,感觉就像是断了一样,准确的说,的确断了。一股股浓浓的药味传入鼻中,自小娇生惯养的他哪里闻过这么重的药味,熏的他只觉的随时会吐出来。
干呕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地适应了周围的味道,这才打量起了四周。他自然已经不再什么深山老林里了,身下是一张竹床,床上什么垫的东西都没有,被子也非常薄,家里面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柜子,就别无他物了。
就在他疑惑这里是哪里的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老头,其实来人年龄和吴英德父亲差不多大,只不过受得苦太多了,所以看起来像个老头。他自然就是小芳的父亲。
小芳的父亲高兴的道:“爷,你醒了?你可还记得自己是哪里人?”
吴英德回道:“我就是扬州人,老伯,这里是哪里?”
小芳的父亲道:“这里是我家,对了这里离扬州城不远,也就二十来里地的距离。对了,爷,你怎么会掉下山来?”
吴英德有点儿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谁又愿意向别人说自己的囧事呢?就撒了个谎道:“外出游玩,一时贪玩,天黑了,迷了路,一个不小心就滑倒了滚下了山崖。”
小芳的父亲是个老实人,吴英德说了个什么,他就信了个什么,也不会去多想些什么。
小芳的父亲笑着道:“爷,想来你也饿了吧,先吃碗粥再说吧!家里头穷,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千万别嫌弃。”
吴英德看了看小芳的父亲手里的黑底砖碗,碗被洗的非常干净,这才没有嫌弃,接过碗,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粥给喝了个干干净净,从昨天下午到了现在,他也算是滴水未进。
原本还有点嫌弃,可条件就是这条件,他也只好往肚子里送。
咦?这碗粥怎么会这么好喝,这还是粥吗?真的太香了!有史以来,这是他喝过的最香的粥,忍不住又问:“老伯,这粥还有没有了,我想在喝一碗?”
小芳的父亲犹豫了一下,道:“爷稍等,我这就给你盛去。”
厨房并不远,小芳的父亲出了门,就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爹,你怎么把米全部都盛给他了,你吃什么?”
“这有啥,这不是还有吗?”
“那你快喝吧!”
“不急,他还想喝一碗,我再盛一碗给他。”
“什么,还喝?爹,这可是你一天的口粮,分出去那么多,你等会儿还怎么干活?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小芳的父亲劝慰道:“这有什么,不就是一碗粥吗?少吃点也饿不死!”
小芳将父亲拉住,让他坐下来吃,自己去给吴英德送饭。小芳的父亲没有多想,就让女儿去了。
进了屋子,吴英德也算是见到了他的救命恩人,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又想起了她,那个即将被他遗忘了的女人。
如果说有一个女子,既可以满足少爷们的心里需求,又能够满足身体需求,那基本上就可以说是通房丫鬟了,吴英德就有这样一个丫鬟,她不仅给了吴英德想体验的爱情,还给了吴英德最美好的一夜回忆,虽然他表现的不太男人,可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这份回忆。
他下意识的背起了那首已经不知道背了多少次的诗。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梁。
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屏筵空有设,帷席更施张。
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别的诗他怎么也记不住,唯独这首诗他记得最清楚。
小芳听不懂这些个东西,她只知道眼前这人吃了她父亲的饭,害的她父亲要饿肚子,看他锦衣华服的,应该很有钱吧!
“喂,给吃吧,不过这饭需要银子,对了我救了你虽然不要银子,可你用了我采的药,你必须给我银子!”
“好啊,我把我卖给你,倒是你必须出更多的银子,我要将我父亲藏了。”
这话是她说的,他一直记得,现在小芳说话的语气和她一模一样,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芳懵了,自己不就是想要点儿钱吗?不愿意给就算了,一个大男人,何必为了一点点钱哭的死去活来的?
小芳可没有安慰他的意思,问道:“这粥你是不是不吃了啊!你不吃那我就拿走了!”
吴英德依旧在那里哭。
小芳又问:“你不吃我拿走了啊!”
吴英德依旧没有反应,她直接端着碗出了屋子,对正在那里舔着碗的父亲说道:“爹爹,屋子里的那人他又突然不愿意吃了,你快些吃了吧!”
女儿从来没有骗过人,他自然就信了,端起碗将碗里的粥全部给喝了。
哎呀,这人怎么用别人用过的碗?别闹了,活都活不明白,哪来的那么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