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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左右都是个死

秦凤跑出学校没多远,就遇到了一大群男女老少,看到她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而且,这一路上,她的耳朵就没清净过。

虽然她恨不得撕烂这些人的嘴,可他们肆无忌惮的嘲讽羞辱也让她清楚明白,她二哥秦大富的恶事彻底暴露了,她爹可能要倒台了。

只是,这件事是谁捅出去的?

除了他们一家人外,根本没人知道啊?!

就算张巧云和妞妞死得蹊跷,但他们家善后工作可是做得天衣无缝,大家早就都相信了她们是意外死亡。

等秦凤跑回家,推开门便看到秦万粮像丧家之犬似的蹲在洒满血迹的地上,紧皱着一张老脸不停地薅自己的头发,李仙娥躺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骂人,杨秋花和她的几个孩子则是贴着墙根站着,一个个的无助又恐慌。

不需要多问,秦凤就得到了确切答案,双腿突然一软,瘫坐在了大门口...

另一边,县城。

云安歌、周耀他们四个人到医院时,孙灵芝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完了。

虽然她遍体鳞伤但都是外伤,胳膊和掌心的皮肉磨掉不少好在也没有伤到骨头,清理下擦些药水慢慢养着,红肿淤青的脸也擦了药膏。

谢瑶琴正在手术室做清宫,这个年代做人流手术是需要开证明的,还要家属签字,否则医生不给做,好在沈静把谢瑶琴的遭遇告诉了医生,而且她还是被人打流产的,医生才破例给她做了手术。

孙灵芝和沈静以及几个女知青在手术室外面等着,杨明伟和一百多位男知青便等在门诊大楼外面。

医院本就不大,一下聚集了快两百人了,显得特别的拥挤。

起初他们浩浩荡荡进医院时,可是把医护和病人给吓住了,以为这是“大运动”的人过来要搞哪个人呢。

“杨同志,灵芝和瑶琴怎么样了?”

“安歌同志,周部长怎么说?”

云安歌和杨明伟打了照面,同时焦灼地开口询问对方。

只是不等他们去回答对方的问题,秦大荣和秦大贵搀扶着秦大富从门诊大楼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秦大有、秦大贯以及大秦庄的几个男人。

秦大富头上缠着纱布,从头顶到绕到下巴处,左耳朵那里还被鲜血浸透了,衣服上也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他原本因为疼痛耷拉着脑袋要死不活的,可是在看到云安歌时苍白的脸一下就狰狞龟裂,一张嘴就骂人。

“云安歌,你个贱人...嘶...”

“秦大富,你个畜生杀人犯,你嚣张什么啊...”

“就让这个畜生多嚣张两天吧,毕竟过几天他这颗脑袋就要开花了...”

有几个男知青怒目瞪着秦大富,摩拳擦掌,看架势是要随时大干一架的节奏。

“他娘的...嘶...”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找死是不是?!”

秦大富和秦大贵一边大骂一边撸袖子,而秦大有、秦大贯也不甘示弱,眼看着双方就要剑拔弩张大打出手了,秦大荣赶紧冲过来阻止。

“秦大富,秦大贵,你们都给我闭嘴,住手!”

秦大荣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往日这些知青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奉承讨好他们,即便这些心高气傲的城里小白脸打从心里瞧不起他们这些泥腿子,甚至憎恨厌恶他们,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照样对他们兄弟几个乖乖服软。

如今这帮乖孙子敢对他们这样大不敬,可见是大富的恶事彻底暴露,引起了大家的愤怒,估计他爹也会被牵连,所以这些乖孙子是在落井下石,看他们家笑话呢。

其实,秦大富、秦大贵他们脑子里也不全是水泥,不过是在嘴上和气势上逞威风罢了,就算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家要倒台了,可是看着这乌泱乌泱满脸愤怒的男知青们,一旦打起来,他们绝对讨不到便宜。

“云安歌,你个贱人...嘶...啊...啊...”只是在路过云安歌身边时,秦大富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怒火。

不过,云安歌这次也没有隐忍,扬起巴掌狠狠打在了秦大富的左耳朵上。

“秦大富,你一次又一次公然辱骂我,就算我心胸宽广不去武装部告你侮辱军属,总得要给你一点教训吧。”

秦大富的左耳朵没办法缝合,医生给清理止血后抹了药包扎起来,又给挂了几瓶消炎药水,不触碰到伤口都刀割般的痛,何况被用力狠狠打一下。

秦大富痛得当场撒泼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还呜咽着骂“贱人我要杀了你”,秦大有、秦大贯竟然要动手打云安歌,不过周耀一手捏住他们一只手腕,轻而易举就制服了他们。

“啊...”

“啊...”

周耀用力把痛得哇哇大叫的俩人推到在地上,居高临下瞪着他们,“身为军人,我明确告诉你们,在华夏国辱骂军属是犯罪,轻则判一年,重则判十年八年也有可能。”

杨明伟眼中自然也噙着“大快人心”的笑意,“我可以作证,今天不仅是秦大富,还有秦大富的爹娘,已经无数次辱骂军嫂云安歌同志了。”

“我也作证!”

“我也作证!”

“...”

白石大队的知青们纷纷站出来附和。

见平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秦家兄弟五人被狠狠教训,他们脸上都洋溢着欣喜,要不是怕招惹到麻烦,几乎每个人都想上前狠踹他们几脚出口恶气。

云安歌板着脸,但嘴角却挽着抹得意的笑,“秦大富,你不仅自己要记住了,还要回去转告你爹娘,以后再敢辱骂我云安歌,还有我娘和明月,我们绝不会再给你们一点点脸面,一定会去武装部告你们辱骂军属,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弟妹,你消消气!”秦大荣咬着后槽牙压住火气,赔着笑脸弯腰道歉,“大富是耳朵痛得昏了头,你别给他一般见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他娘的!

有周云海那个老东西撑腰,武装部如今成了云安歌家开的,所以她动不动就要去武装部告状。

“是啊,安歌同志,你消消气,秦大富这畜生也活不了几天了。”

“你他娘的,你放什么狗屁...啪!”秦大贵指着这位男知青的鼻子怒吼,但秦大荣却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闭嘴...赶紧回家...”

虽然他不知道云安歌还有杨明伟这些人为什么出现在医院,更不知道这个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但他清楚一件事...他们家以前那威风凛凛人人巴结讨好的日子都过去了!

等秦大荣兄弟几个铁青着脸离开,云安歌、秦母、秦明月进了门诊大楼,周耀则是留下来和杨明伟他们在外面守着。

秦大荣他们几个人出了医院大门口,秦大富、秦大贵便开始破口大骂。

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秦大荣也不能把心里话说给这四个到现在还不开窍的弟弟。

不过,等他们踏入白石大队所管辖的地界时,路边聚集的人个个都对他们投来鄙夷仇视的目光,还不停地骂“畜生杀人犯”,秦大富、秦大贵他们弟兄四个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等回到家,秦大富一进门,在院子里失魂落魄坐了两个多小时的秦万粮突然起身,由于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差点摔个狗啃地,还好及时抱住了边上的枣树。

“爹...啊...啊...”秦大荣刚刚开口,秦万粮怒火万丈地冲过来,抬手扇在了秦大富的左脸上,还擦到了他受伤的耳朵,痛得他又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我打死你个畜生...”

“哎呀,大队长,这杀了自己亲儿子也是要偿命的,”有个冲在最前线吃瓜的村民抄着手,幸灾乐祸地劝说:“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啊,还是等两天让国家给发花生米吃吧...”

“哈哈,说得对...大队长你这一冲动,从包庇犯变成了杀人犯,也要跟着去吃花生米了。”

“...”

听着这些风凉话,秦万粮的心拔凉拔凉的,一口火气窜到头顶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

谢瑶琴的手术很快就结束了,原本不需要住院的,回家休养即可。

不过在省里没有派调查组下来前,怕秦万粮他们一家子还有公社以及县里的领导会暗中做什么,云安歌让谢瑶琴和孙灵芝先住在医院里。

以防万一,杨明伟和那两百位知青还守在医院里。

到现在大家连口水都没喝更别说吃饭了,可是谁都没有一句怨言。

不过,直到下午三点,不管是公社还是县里都没有所谓的调查组来医院询问。

这些人不来,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这件事。

这会子,县委二楼的小会议室里,平邑县一把手二把手还有几个重要领导都在,王河良也在。

他们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愁眉不展吞云吐雾商议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商议出良策来。

“砰砰...”平邑县一把手张书记重重拍了两下桌子,烦躁焦灼地说:“在省里派调查组下来前,我们必须把这件事给解决了...都快点想想法子...”

“唉,要我说啊,直接向市里汇报吧,看看市里是什么意思...”

“不行,市里领导肯定也听到风声了,到现在一个领导都没有给咱们平邑县打电话过问此事,显然是不想插手,让咱们自行解决。”

“对对,张书记说得对...”

张书记白了这人一眼,“我不是要你赞成我的观点,是要你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难不成我们真的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干等着,等省里派调查组下来...”

这时,缩在角落被淹在烟雾里的王河良跃跃欲试几次,终于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张书记,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说...”

闻声,大家才把视线投向王河良,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在。

张书记铁青着脸,重重拍了下桌子,“少废话,赶紧说!要不是你办事不利,事情也不会弄成这个地步...”

王河良吞了几口唾沫,一边瞅着诸位领导的脸色一边说:“......”

等他说完,诸位领导都沉默了,半晌张书记又拍了一下桌子。

“就这么办!王河良,既然法子是你提出来的,就由你去找秦万粮商议着怎么执行...记住,等天黑了再过去,不要让人看见...另外,赶在明天天亮之前必须要完成...”

“好嘞好嘞!”王河良点头哈腰,“张书记,您放心,这次我保证完成任务。”

******

下午五点,和齐荣华碰过面的周云海返回平邑县,直接去了医院。

周云海了解情况后,让其它大队的知青先回去,只让白石大队的知青继续留下来。

虽然县里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举动,看似风平浪静,但云安歌他们反倒是忐忑不安起来,总感觉这是血雨腥风来临前诡异的平静...

晚上,周云海找了医院院长,医院同意让周耀、杨明伟还有另外十来位男知青留在孙灵芝和谢瑶琴的病房外面守着。

而云安歌娘仨、沈静以及蒋茉莉和其她几位女知青则是守在病房里面。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夜越来越深。

大秦庄,秦万粮家。

除了几个孩子外,其余人都在堂屋里坐着。

他们都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却感觉不到饿,一个个的精神高度紧张恐慌,也很疲惫,烦躁。

足足有大半个小时都没有人说过话,气氛压抑的让人快窒息了。

秦万粮一口气灌了一茶缸子凉水,突然问:“秦凤,现在几点了?”

“一点十分了。”

秦万粮猛地抽了几口烟,扫了眼秦大富,然后闭上眼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睁开眼,忽然起身来到秦大富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富,爹求你了...你别再磨叽了...现在纸不包住火了,反正你左右都是个死...这祸本来就是你一个人闯下来的,你就自己担下来吧...要不然,咱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呜呜...”

最后,秦万粮老泪纵横鼻涕横流,但他还不忘意味深长地扫向李仙娥、秦大荣、秦凤他们。

接收到秦万粮发来的信号,秦凤和杨秋花最先起身跪下来,却听秦凤呜咽道:“二哥,爹说得对,你就听爹的吧...呜呜...”

秦大荣、秦大贵兄弟四个紧接着也起身跪下来。李仙娥纵然不舍得让秦大富去送死,可是现在他没得选了...

死他一个能保全他们一家人,他也不算是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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