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妖界的过往
李三笛躺在契北城中不知哪户人家房子的屋顶，脑袋枕在胳膊上，眼睛微微闭着。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这一刻显得十分宁静。
这个世界也有日夜交替，寒来暑往，但除此之外，与自己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自己也像这两个世界的差异一般，现在除了表面有个人模人样，实际上里里外外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所以说孟婆汤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既然这辈子生为妖，就该将前世做人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自自然然在妖界的泥水里打滚儿——
以免赶着这副妖身、再去追逐做人的滋味，时不时就要尝一下变成馅饼的感觉。
自己是个成熟的人了，站在黑石镇的山头上向往镇南城时，也早有过心理准备——
人是人，妖是妖，妖想要融入人类的生活，除了隐匿身份，别无他途。
只不过，准备归准备，真实体验的威力之于自己所做的心理准备，就像东风41弹道导弹之于自己在家门口放的烟花。
李三笛缓缓睁开眼睛，今晚可能要罕见地失眠了。
＊
“妖——祖——大——人——”
狂风还以为妖祖大人瞬移消失是回了宇文府，结果自己找遍宇文府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他。
也感觉不到他的妖气。
于是此刻狂风正在契北城上空一边飞一边喊，惹得城里躲起来的小妖们忍不住探出头来瞧一瞧。
最终狂风在一户屋舍的房顶上发现了妖祖大人。
于是他火速在屋顶降落。
“妖祖大人！还以为你会回宇文府呢，怎么跑这儿来……晒月亮了？”
狂风很自然地坐在妖祖大人旁边，朝躺在屋顶的李三笛笑道。
“半道走累了，就在这儿停下了”，李三笛答道。
“喔……”狂风不理解瞬移半道还会累的感觉，只觉得妖祖大人说的话肯定是没错的。
问完这一句，妖祖大人就不开口了，狂风只好坐在瓦片上抓抓脑袋，琢磨自己想问妖祖大人的话该怎么说出口比较好。
“那个……妖祖大人……我想问问您……”
“问吧。”
“接下来您要不要就留在契北城？您要是愿意留在这儿，这儿以后就作为咱们的洞府巢穴，城里的小妖们虽说都是跟着我来的，其实还是想跟着我一起来投奔您的！所以……”
李三笛答道：“我明日就离开了。今晚来这里，只是因为睡觉的时间到了，夜间赶路不利于身体健康，暂住一晚而已。”
狂风两只手搓了搓脑袋，似是痛苦地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好吧！那我也跟着您一起离开这里吧！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座城。我若一走，城里的小妖们定然也四散而逃，这座城就白白又让人类捡了回去。”
李三笛轻声笑道：“你大可以留在这里。我说过，跟着我没什么好处。”
听了这话狂风大笑道：“您这话真是让我感到意外！我还以为您会苦口婆心劝我把这城归还给人类呢！”
“喔？我为何要劝你？是这契北城主自己长了两只腿逃走了，又不是我给他装了两条腿让他逃走了。”
狂风坐在屋顶拍着大腿笑个不停。
这妖祖大人就是这么奇妙，看着斯斯文文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经常带点毒辣味儿。
笑罢之后，狂风罕见地露出一脸正经。
“妖祖大人，不是我说，有些话虽然难听，但是该说我还是得说……您喜欢人类、喜欢在人界玩耍这没什么要紧，但是如果您想在人界找个归宿，我觉得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嗯。”
没想到妖祖大人竟然干干脆脆地“嗯”了一声。
狂风坐在房顶，望着人类城中这一片整齐的建筑，又叹道：
“您喜欢人类，是因为人类有秩序，有规矩，街道比妖界整齐，城中治理得也比妖界好了许多。”
“虽然人类城与城之间也有所争斗、但却不会像妖界这般无序地混乱厮杀。”
“但是您也许不知道，千年以前，妖界也曾像人类这般繁荣过。”
“喔？”李三笛感到有些意外。
听到妖祖大人来了兴趣，狂风也来了劲儿，他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听说千年以前，妖界有妖王，人界有人王，两界各自治理，和平相处，那时妖界的万妖城不比如今人界最繁华的城治理得差。”
“只是后来妖王与人王相继突破境界，都飞升了，后续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堪当大任的王，所以人界现在才分成诸城，妖界也陷入一片混乱。”
李三笛感叹道：“原来妖界并不是原本就这副模样……”
“当然了！咱们曾经也繁荣过！只不过妖怪们不像人类，有什么书啊经啊的念，脑袋想不到一起去，人类经历一阵战乱现在渐渐和平了，但妖界一点进步都没有！”
李三笛默不作声，陷入了沉思。
“现在经历千年，人类猎杀妖怪，妖怪猎杀人类，两方积怨已深，再难以调解。恕我直言，即使是镇南城主陆百世……”
“即使是陆百世，能为他所用就是好妖，不能为他所用，也会成为他的威胁”，李三笛替狂风将话补充完整。
狂风又一拍大腿：“您这心里不是门儿清嘛！依我看，您刚出世不久在这人界兜兜转转，玩一玩可以，可若真论归处，人界定没有您的归处！”
“我明白。”
李三笛答得很平静。
“那您明天还要离开这里……我觉得这儿作为您第一个据点挺好的！”
李三笛轻笑道：“你占城与我无关，我不会多言，但是，若我想要一座城，更想一砖一瓦自己建。”
听了李三笛的话，虽然妖祖大人完全没有批评自己，但狂风总觉得心里头有哪里不得劲儿。
“那您明天打算去哪儿？”狂风问道。
“随便逛逛，我想多看看这个世界”，李三笛答道。
“可是一直逛……您这城要什么时候才建得起来啊？”狂风打趣道。
李三笛只轻声笑了，没有答话。
他又轻轻闭上眼睛。
现在，他感觉心里那个空空的东西终于被填得踏实了些。可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