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墨九离（二）

“伏零，你猜猜看，听了我这般真诚的回答，墨九离会是什么反应？”

“他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接着竟然，竟然又很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又转头对我说，他见我方才钻烟囱的时候身手不凡，问我修为如何？”

“我便老老实实答话说，前几天才将那个把我当成妖怪来追杀的惊涛宗掌门胖揍一顿，那老头子根本不是我对手。”

“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墨九离他看起来更开心了，接着嘴里开始嘟囔着几句话……”

“说什么，今天本来只是打算离开墨衍宗从此浪迹江湖逍遥快活，但是现在天助我也……”

“我对他不屑道，这里现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还是个凡人，要怎么离开？”

“他却只答道：‘我自有妙计，不过现在这些计都已经不重要了。’”

“然后他忽然很严肃地看着我，问我道：

‘不知名的妖怪，你可愿意与我一赌？’”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便问他，赌什么？”

“他说道：

‘就赌方才你提的问题。若我的答案能够让你满意，那么你便要答应替我做一件事；若我的答案不能说服你，那么你什么损失也没有，直接从这里离开即可，如何？’”

“听了他说的赌约，我乍一思量，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做一件事而已，应该很简单吧……”

“但是！那天我多长了一个心眼儿，我问他，你想让我替你做什么事？”

“他也毫不隐瞒地答道，想让我助他平息宗内叛乱，待墨衍宗稳定下来再离开。”

“我问他需要多久时间？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他答我说，也许三五年吧。”

“于是这次轮到我笑了～三五年而已，我还是有的。其实我来人界，本身也无事可做。如果问题的答案找到了，那我就更清闲了。”

“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试试……那就是我很想体验一下，拥有人类的躯体，究竟是什么感觉？”

“所以我对墨九离说道：我要加码！”

“墨九离一开始有些惊讶，接着他又大笑起来！”

“笑罢他说：

‘你这妖怪甚是有趣，要加什么码，说来听听。’”

“然后我就将我实际上并不是妖怪，而是一个普天之下唯此一只十分特殊的魔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其实……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九离是一个，既有心机却又好似十分真诚、心眼子多如牛毛谈起话来却又感受不到他在玩弄人心的人，所以跟他聊了这么久，我的防备便不知不觉卸了下来，一不小心说了真话……”

“虽然我跟九离解释了一大堆，我是一个人畜无害的魔，但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信我。”

“墨九离听完我说的，他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已经放弃了正捏着鼻子准备重新钻回烟囱时，他忽然又开口了：

‘所以，你要加的码，是什么？’”

“我万万没想到，他还愿意继续和我谈话。”

“我问他，你不怕我么？你相信我所说的？”

“他思索着答道：

‘虽然没有哪本书里讲过，魔会有白色的，但是如果说，即使魔王也会有刹那的善念，我也是相信的。’”

“在我问他为何会信之后，他继续答道：

‘没有什么奇特的理由。书中虽未记载白色的魔，却讲了世间万物皆有阴阳的道理，正所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所以魔亦有善念，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回答让我安下心来，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相信我了。”

“于是我告诉他，我要加的码就是，如果他的答案能让我心服口服，我愿意在他剩下的寿命里一直帮他打架，直到他寿终正寝那一天为止——”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要同意让我偶尔附身一下，让我也体会一下做人的快乐！我也想尝尝人类说的甜是什么，酸是什么，摸到一件东西的触觉是什么……”

“然后他便微微一笑，爽快道出两个字：‘成交！’”

“伏零，你恐怕体会不到，那时候我有多么开心！”

“我不仅帮你找到了答案，还实现了自己体验做人的梦想。那一刻我真的太开心了。”

“伏零，下面就是你最想听的部分了。我好像太啰嗦，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

“嗯……接下来我们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九离开口问我道：

‘我想问问，你的这个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哈，他所问的，正是我想不起来的，于是我只能对他摇摇头，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九离叹气道：

‘这就像来找大夫看病，如果都无法诚实地描述症状，那便很难准确地找到病因。’

‘自古至今飞升至灵界的人也好，妖也罢，都不在少数，如果他无法飞升，必是自身出了问题。你若不详细讲讲他的经历，我又如何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我觉得九离说得不错，于是我便闭上眼睛，来到那扇门前。”

“然后对你口中的魔主人隔着门喊道，为了帮我那个想不起来的朋友找到答案，现在必须把关于朋友的记忆还给我！”

“我也不知魔主人听到了没有，直接运起魔气，使出全身力气想要从记忆被抽离的方向回溯，夺回关于你的记忆……”

“但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抓回来可怜的一点点片段，关于你的样子和名字，仍旧无法想起。”

——“白主人，这里我能插上一句”，一直安静听小白讲故事的伏零突然道。

“喔？什么？”

——“这件事魔主人后来对我说过，说你这个傻子，竟然真的为了我那个问题，在人界四处询问，那一日竟还敢找他要回你的记忆。”

——“魔主人又说，念在我伏零对他忠心耿耿的份儿上，他赐给了你一些关于我的无关紧要的记忆。”

“噢，那还真是谢谢他了。”

“多亏他这一点记忆，我才能跟九离讲出来一些，你大概是个什么样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