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家伙不请自来
揖峰水榭。
李武看着晚食基本被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心里只觉得着急，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日让小厮去榆树村买了一次黄金粥，本来第二日还想继续的，但却被殿下制止了，说是为了一碗粥天天差人骑马去买，实在是有些太重口舌之欲了。
是以李武也不敢再悄悄让人去买粥，但这几日殿下的胃口越来越差。
他跟厨子都急的团团转，但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武，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随着话音出现，李武就感觉左边肩膀上被人用扇子敲了一下。
他也是听出了来人是谁，这才忍着没有给对方一个过肩摔，随后转过身拱手道：“见过宋世子。”
“我不是说了嘛，在外头叫我宋公子。”宋斐然脸上带着无奈，用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手掌，“能让你愁眉苦脸的肯定是齐玄知又有什么事了，说来我听听，帮你分担分担。”
“殿下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饭，昨天又熬了一夜，这样下去身体肯定是受不住的。宋……宋公子来的正好，定要劝劝殿下。”
宋斐然摇了摇头，“打住，他那驴脾气是我能劝得了的吗？”
眼看着李武眉头紧锁，宋斐然叹了口气又道：“行吧行吧，我试试看，但不保证一定好使。玄知人在哪儿？”
“就在书房，这边请。”
李武带着宋斐然去到了齐玄知的书房，书房门没关，齐玄知这会儿正在看书。
“玄知，大半夜的看书，你不怕晚上睡不着觉啊？”
宋斐然进了书房之后，李武便将门带上了，随后又吩咐小厮去准备一些茶点，只期望殿下能稍微用一些。
至于宋斐然？
他好伺候得很，没有什么不吃的。
书房里齐玄知头也没抬，只是将书翻过一页，“你挡光了。”
宋斐然一脸嬉笑，找了个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玄知陛下让你到这儿是让你韬光养晦的，你天天熬着可不行啊！”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你今天来……”齐玄知顿了顿，看向宋斐然，问道：“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好歹我过阵子就是淳安县的父母官了，你这个皇孙在这里，我怎么能不来看看。”
宋斐然伸手在桌上拿起一本书，翻过来一看书名……
——《大学衍义》。
他撇了撇嘴，又把书给放了回去。
从小他就讨厌这些之乎者也的书，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总是云山雾罩的。
要不是他爹就他一个儿子，怕是也逃不过这些，相比较起来他还更喜欢实践类的内容。
比如找人安排自己候补淳安县的县令，在宋斐然看来这就是实践，虽然他爹觉得他是在胡闹，但总归是没有阻止。
说起来当年他差一点就成了齐玄知的伴读，还得多亏了他书读得差，陛下没看上，要不然哪有这么逍遥自在。
可两人一来二去还是成了不错的朋友。
有时候宋斐然也觉得这件事挺不可思议的，自己居然跟一个皇孙成了朋友。
齐玄知收回目光，随口说道：“你这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不会是县衙里有什么麻烦吧？”
“说什么呢？我！宋斐然，还搞不定县衙里那几个小吏？”宋斐然探出身子小声道：“我跟你说吧，县衙最近抓了一个贩私盐的，而且数量还不小。”
“一个私盐贩子就让你这么高兴，看来淳安县也没什么大事。”
“那你猜猜我查到私盐跟谁有关系！”
齐玄知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宋斐然，过了片刻才开口道：“你不会想说私盐跟我那几个叔叔有关系吧？”
宋斐然点点头，“虽不全对，但差的也不远。”
“那个私盐贩子供述他的私盐是从东水关码头拿到的，还记得之前我们追查的那个商会吗？他们走水陆的货都是在东水关码头卸货。”
齐玄知目光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一个码头，算不得铁证。”
“别急啊，这不还查着呢嘛。另外还有件事，我觉得挺有趣的……”
宋斐然本想吊吊齐玄知的胃口，但看对方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只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前几日你不是让李武跟我说下边有村子闹野猪吗？我本来已经组织好了人手，但还没去下边巡查，就出事了。”
齐玄知：“野猪伤人了？”
“嗯，那人拿着私盐半夜出门，结果被野猪给拱了。”
“你们抓到的私盐贩子是这人供出来的？”
“对啊，你说巧不巧吧。还有……”宋斐然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野猪在一户人家不走了，而且我问了村长，说是前几次也是去的那家，我就想这户人家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结果还真让我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
宋斐然玩味儿的一笑，“我还以为你除了对你那几个叔叔的事情之外，对其他什么都不感兴趣呢，你想知道后边的事情，那你得应我一件事。”
“李武——”齐玄知面无表情，“送客！”
“哎，别啊！”
眼看着李武已经推门进来了，宋斐然赶忙起来将李武又推了出去，又将门关好这才气鼓鼓地又坐了回去。
“我遇上青云观的女弟子了。”
齐玄知皱了皱眉，“青云观会在乡下收女弟子？”
“我开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们说了静仪师太的名字，而且那姑娘见到我和那群捕快一点都不紧张，说话不卑不亢，确实不像是一般的村姑。”
“所以你想做什么？”
宋斐然嘿嘿一笑，“自然是凭借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器宇轩昂、英俊潇洒……”
“你这是背成语呢？”齐玄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宋斐然的自夸。
这个宋斐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一些，总是这么不着调。
之前听说皇爷爷让自己到淳安县的别院读书，宋斐然便不顾西襄王的反对，直接找人将他安排成淳安县县令的侄子，对外衙门里的人宣称要走门荫入仕的路子。
齐玄知还不知道他！
就是又觉得县衙有意思了，他要真想当县令，就不会不让老县令致仕了，非说他要的是锻炼，让老县令再晚些时候退休。
宋斐然也不生气，他认识齐玄知这么多年，知道对方的脾气秉性，别看齐玄知总是冷着脸，但其实他针不待见的人，那根本见不到他，更不用说在他书房里喝茶吃点心了。
“反正就是借着野猪和私盐的事情，多接触一下，她要是有什么马脚总会露出来的。”
这个方法不能算多高明，但也还可以尝试。
齐玄知提醒道：“那你自己说话做事注意点，别人家的底细你没摸清，让别人把你的底都看清楚了。”
“我有那么傻吗？”宋斐然不服气。
齐玄知没回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觉得你不傻吗？
宋斐然：……
……
云澜的晚饭还是跟二叔一家一起吃的。
不得不说人多吃饭就是香，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一家人一起说说笑笑，品尝这美食，好像世间没有比这个场景更让人感觉温馨的了。
上辈子，她基本都是一个人独自吃饭的。
一来是早就没有了家人，二来是，她真的很厌恶亲戚的那些丑陋的嘴脸。
最开始她没生病之前，亲戚之间还有一些走动，后来她生病了，亲戚之间的关系也就淡了。
甚至有些亲戚还旁敲侧击的问她，她家里的房子要怎么处理。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要想我们照顾你，那房子就得归我们，不能随随便便的卖了，哪怕云澜是想要拿卖房子的钱治病。
听到这些话，云澜只觉得他们的嘴脸真的很难看，但自己的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一阵阵钝痛。
最终她也确实没有将房子留给亲戚，她先是卖掉了房子然后住进了一所高档疗养院，随后找了一位品性还不错的护工，跟对方签署了一份照顾与遗产赠予的关联协议。
那护工十分尽职尽责，不论是吃的、用的，都给她买的是最好的，并没有因为她的存款减少就降低她的生活品质。
可以说她临终前那段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以说重生到古代，虽然物质条件不如现代，但这一家人的其乐融融，倒是真让云澜找到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没让大堂哥送自己，云澜提着一盏灯笼慢慢朝自己家走去。
山村的夜晚，月色如水放出冷冷的银辉，微风拂过带来些许冷意。
远处群峰深色的轮廓，已经融进了黑色的夜幕里，一条璀璨的星河在上头蜿蜒流淌。
这个世界没有汽车的喧嚣，没有工厂的烟尘，而此时此地也没有人群的嘈杂，偶尔一两声夜猫子发出的“咕咕”声，倒是让人心中只觉得无比的安宁，岁月静好。
推开院门，云澜看到了一条黑影飞快地躲在了暗处。
“竟然有小家伙不请自来？”
那黑影很小，大概只有云澜的手臂一半的长短。
她没看清那东西的模样，但通过个头大概能判断出，不是貂可能就是黄鼠狼。
云澜装作没注意到它的样子，瞟了一眼厨房没关严的窗户，然后提着灯笼就进了厨房。
那小东西鬼鬼祟祟的本来想去厨房偷点东西，但刚把窗户拱开一个缝隙就察觉到有人回来，只能赶紧跳下窗户躲在了墙边的阴影里。
它还以为那人没看见自己，但看到那人进了厨房，又没有将厨房门关上，便在心里不住地重复：别关门，别关门……
云澜只是去厨房转了一圈，然后就从厨房出来了，与此同时她好像忘了厨房门没关严，就径直回了自己那屋。
屋里的灯光很快就熄灭了，那小东西也算是沉得住气，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墙根的阴影里跑出来。
可它不知道，在其中一间屋子里，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它。
云澜熄灯之后，就一直猫在窗户那里，大气也不敢出，就为了看看那个小东西是什么。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条黄鼬在墙边探头探脑的。
“果然是个黄大仙。”云澜心中惊叹。
上辈子她可是看了好多关于五大仙家的小说和动漫，只觉得这小东西有意思得紧，但大城市里黄鼠狼基本看不到，没想到穿越重生之后倒是让她预见了。
那小黄鼠狼长的真不大，全身的毛皮都是黄棕色的，在月光下微微泛着好看的光泽。
苗条的身子，细长的脖子，还有一根蓬松的尾巴，配上略带一点点黑色的小脸，和脸上的那对豆豆眼，看起来还有点可爱。
跟小说和动漫里动不动就跟人讨封的家伙一点也不像。
那黄鼠狼快跑了几步来到了厨房门口，对于半开的厨房门，它好像多少有些疑虑，不由得站直了身子，用后肢直立，朝着厨房里来回打量。
云澜之前去厨房，就感觉黄鼠狼可能是对那三个鸡蛋感兴趣，她便将其中两个未受精的蛋放在了灶台上，这样从她的房间里就正好正透过半开的厨房门看到里头的情况。
至于那颗受精蛋，她自然是拿走了，这个蛋不能给小黄鼠狼吃。
黄鼠狼对着空气闻了闻，感觉到属于人类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减淡，而它也看到了灶台上那两个硕大的鸡蛋。
那两个鸡蛋的个头甚至跟黄鼠狼的脑袋瓜差不多大了。
而黄鼠狼似乎也惊讶于鸡蛋的个头，但还是无法抗拒鸡蛋对它的诱惑力。
它先是跳过了厨房的门槛，然后又跳上了旁边压咸菜用的大青石头，接着对着墙壁一个借力，就跳上了灶台。
在灶台上，黄鼠狼先是用小鼻子闻了闻周围的气味，确定那两个椭圆的东西确实是鸡蛋之后，它的眼睛更加明亮了，里面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黄鼠狼对着那鸡蛋又摸又蹭，似乎想要在上头留下自己的气味，鼓捣了好一通之后，这才伸出两个前爪，将其中一个鸡蛋抱了起来。
哈哈哈，这个鸡蛋是小黄黄的了。
属于小黄黄的鸡蛋，谁也别想拿走，它可是超凶的！
想到这儿，黄鼠狼转过头对着云澜的屋子龇牙咧嘴了一通，似乎是在示威。
当然，它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云澜的眼里。
云澜看小黄鼠狼手舞足蹈的模样，只觉得怎么有这么有趣的小家伙，丝毫没觉得它是在跟自己示威，顺便宣誓鸡蛋的归属权。
不过小黄鼠狼将其中一个鸡蛋挪了两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