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是险恶在人心,崂筠山君亲现身
子时,乌云散去,圆月当空。
金木村上空,繁星闪烁。老人们默默流下泪水,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星,如此洁净的月,如此清爽的一切了。
走出金家大门,巨大的牌匾轰然掉落在地,摔成了七八块。
有好事者已经偷偷躲在附近的巷子里往这边偷看,带着面具的花生扫视一圈,没有再发现什么异样,便身形一闪隐藏在了夜幕之中。
回到原地发现道士高明不见了,花生一时间还有些慌张,结果转头看到那家伙竟然搀扶着老村长走进了村子中间的广场,开始大声吆喝着所有村民集合。
原本被两声炸雷全部都炸出来的村民,似乎都预料到了发生的事情,窃窃私语中,被老村长的威严压下,随后便是高明的高光时刻。
他正巧站在那一束月光普照的地方,用他特有的“神棍”嗓音,铿锵有力的阐述金家的罪行,绘声绘色的描述金家是如何遭了天谴。
到最后一道天雷击落的关键时刻,高明在月光之下,骤然脱去外面得粗布麻衣,露出了他身上的藏青色道袍,场面一度失控,甚至已经有村民开始跪拜,称高明为救苦救难的老神仙了。
随后高明戴上他的鱼尾冠,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将老村长请上了台。
众人在老村长的慷慨陈词中,一起唾骂已经灰飞烟灭的金家,并且在最后情绪高涨之时,在平日里被金家打压的最厉害的几户村民的带领下,所有村民都冲向了金家的大宅子,开始了疯狂报复的打砸抢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可不是贫道的本意啊!”
高明看着已经疯狂的人群,有些措手不及的说道。
“走吧,已经没我们啥事了。”
“可是,贫道费这么多口舌,是想要让这些村民好歹捐点香火钱啊!”
花生拉着高明往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别说香火钱了,等一会老村长彻底恢复了统治,直接给你安一个妖道杀人灭口的名号,那还不如现在赶快走,还能留个美名。”
“可是贫道还没留下道号嘞!”
“道法高明!”
花生大喊一声,拎着高明和行囊就继续上路了。
一路上高明是特别的不开心,觉得花生不仅仅让第二天一整天的免费大餐泡汤了,还把他发大财的机会也给浪费了。
花生也没啥好心情,虽然是救了一村子的男女老少,但他自己也是搭上了最后两张引雷符。
其实符箓法宝这些都无所谓,用完了可以再买。但是这一夜经历的事情,让花生心中特别的难受。
金家的惨剧跟那树妖其实关系不大,真正让金家一步一步堕落至此的,还是从金老爷子开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贪婪。
人的贪婪太可怕了,不仅仅泯灭了良知,就连亲情都可以抛之脑后。
无论是自己的娘亲还是自己的师父,哪怕是那个浑浑噩噩的陈清流,都跟花生说过,世间最可怕的永远都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
花生这几年来无论是刺杀任务还是比武切磋,无论是路见不平还是战场厮杀,见过的人心善恶自认不少.
但今夜如此可怕的整个家族的妖魔作祟,至亲残害,并谋划整个村的献祭屠杀,即使是现在想来,花生都有些脊背发凉。
再加上最后那些村民们的反应,花生甚至都觉得,这些村民跟被妖魔附身了都没啥区别。
如果不是花生所贯彻的思想不同,他估计都要怀疑自己,到底该不该救这些村民。
从青锋关救天龙帮的时候花生就说的很明白,他并不是说什么人该救,他才出手相救,而是他觉得什么人该杀,他便出手杀了而已。
毕竟人心太过复杂,判断一个好人远比判断一个坏人难的多,花生又不是判官,他只要把他觉得杀了也问心无愧的人杀了就好。
走出了金木峰,又进了另一座老君山下的小山头。
大山大川便是如此,众多山丘支流没有名字,一如芸芸众生之于整个大陆,纵使不会留下痕迹,但也确实存在过。
“就在这睡吧,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抓紧睡一会,白天好赶路。”
花生将高明的行囊扔到树下,指了指旁边一块石板对高明说道。
高明还在生气,坐在石板上也不说话,花生不搭理他,走到山崖前,就着皎洁的月光开始练拳。
从师父那里离开后,花生很少有时间练拳。接二连三的战斗,让他基本上都处于比较疲惫或者负伤的状态。
刚才金家宅院的大战,对于花生的强度来说还差了一点,于是他正好借着这两个时辰练练拳,理清思路,松松筋骨,坚定道心。
高明一开始只是赌气不睡觉,后来看着花生简单的拳法路上,刚想要嘲讽两句,又觉得这一套拳法看似简单,却能让人心神舒朗。
就连他这一个不懂拳理得看客看了,都觉得神清气爽。看着看着,高明便歪下身子,安静的睡着了。
事实上花生也不知道师父交给他的这一套拳法到底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历、创立于谁等等,可以说是除了会打这一套拳法,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曾经花生也问过师父关于这套拳法的事情,但是他师父本来就是一个冷清的人,并没有跟他说太多,只让他记住一点,勤练这套拳法作为武修根基,其他的便随他自己心意即可。
之后花生在江湖中又自学了不少武功路数,除了山上的一些拳法,甚至连江湖上的一些门派武功,花生也顺带着学了不少。
“好拳法,老夫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如此赏心悦目、拳意自然苍劲的拳法了。”
一个老头突然出现在花生身后,抚摸着胡须慢慢说道。
花生先是一惊,随后收敛心神,缓慢将拳法打完,收拾好拳意真气方才转身对老头深深抱拳道:
“花生见过崂筠山君。”
一般来说只有一国五岳的正统山神,才可以被称为山君,并且有自己的神号。
本来在潜行刺杀一道,花生就是行家里手,再加上花生在打拳之时,虽然心神松弛,但却更能体察周身一切风吹草动。
花生有这个自信,此时还能够无声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一定就是这座东岳的正统山君,借助山神本命神通缩地山河来到花生身旁的。
修行中人虽然一心修道,但是对于各国的正统山神和大川大河的水神,都是要心中有数的。尤其是拥有神号的山君水神,更是要牢记在心,毕竟修行之人行走山水间,若真有什么难事,默念这地界的山君水神,可能会有奇效。
尤其是若通晓一些唤神的阵法咒语,山神水神只要在此范围内,听到神号名称所念敕令,便一定会到场帮助正主。
不过像花生此时场景倒颇为少见,毕竟花生并没有用请神的咒语,也没有默念崂筠的神号,老君山作为拥有神号的高品级正统山神,能够亲自来见花生,确实非常罕见。
“阁下不仅出手果断,心正守仁,还慧眼识人,看样子老夫这一趟没有白来啊!”
崂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扔给花生,自己也拿出一个葫芦对花生继续说道:
“敢问阁下名号?可否陪老头子我小酌几口?”
一般来说,五品一下的修士武者,能有跟山神喝酒的机会,那绝对都属于是天大的机缘了。但花生却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对崂筠说道:
“晚辈花生,自学至今并无师门。小酌几口自然可以,但喝酒之前,晚辈想要问山君一个问题。”
崂筠拍了拍他身旁的石头,哈哈大笑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是不是想问我关于金木峰中的树妖害了金木村金家一事?想要责怪我这大岳山君,为什么没有管理好我这东岳诸峰,生出了这么一只树妖是不是?”
花生赶紧抱拳道:
“山君此话严重了,晚辈明白金家一事实属自找,只是想问一下,这树妖为什么能够做到如此势大,今夜在下若不出手,生怕会牵连整个海岸啊!”
花生说完,崂筠先跟花生碰了酒壶,然后喝了一大口酒说道:
“这树妖在金木峰里只达到了炼化人形的灵修境,鬼胎最初也并没有太多邪气,所以崂筠我也没想管他,要知道我这老君山方圆千里地界,大大小小有数百山头,光是今天炼化人形的精怪就有两个,哪有这么多闲工夫去盯着一个已经下山的小妖怪?”
崂筠跟花生又碰了一下酒葫芦,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也是前两天从东薨宫里游玩回来,碰巧路过金木村才发现这家伙已经邪性大发,这两天正着手准备收拾这个小东西呢,没想到让花生你给帮忙收拾了,所以这才找你来喝酒表示感谢呢。”
既然这山君也准备出手降妖,并没有袖手旁观,花生也算是松一口气,便终于跟崂筠一起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