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些断断续续的回忆

小虞河站。

温霜下车后伸伸胳膊，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让她有点腰酸背痛。

又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两人走在深深的巷子里。

“你不问问我去做什么吗？就跟着来。”温霜把伞往林枳靠了靠，林枳自觉地把脑袋缩进阴影里。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想跟着。”

温霜笑笑没再说话。

站在177号门口，门牌号已经锈迹斑斑，都快要看不清数字了。

温霜抬手想要叩门，却迟迟没有敲下去。林枳看出了温霜的迟疑，自作主张替她伸手敲了门。

温霜害怕里面没有回应，害怕胡晓敏已经带着许愿离开了。

“吱呀——”

木门随声被打开，温霜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

开门的是胡晓敏，眼前的这位妇人本应在不惑之年，但她佝偻着身子扶着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平静的像是无风的湖泊。头上也冒出了不少青丝，和相同年纪的女人相比她沧桑太多。

“你们找谁？”妇人语气里透露着防备。

“阿姨，我们来看看许愿。”

听到许愿二字，妇人眼里先是震惊，然后又浅浅透出一股悲伤。

她已经太久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她隐约记得以前偶尔会有一个女孩会来看许愿，那女孩话不多，手里总是提着很多补品和食物，给许愿放上一朵无尽夏便匆匆离开。

她也记不清那人的样子了，反正不是眼前的温霜。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便再也没有人来看许愿了。

面对两个新面孔，她不由地有些感慨，原本对眼前两个女孩的防备慢慢消失。

她叹叹气，把门拉大了一些。

“进来吧。”

两人随着妇人走进屋子，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许愿的家里有一股淡淡的类似霉菌的味道，她告诉过温霜，水粉纸堆积久了就会有这样的味道。味道是有记忆的，温霜眼前浮现许愿跟她说那些话的表情。她淡淡地勾出一丝笑意，温柔缱绻。

林枳刚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温霜在做什么公益，比如照顾老弱病残、独居老人之类的。后来她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客厅的时钟下面放着一个五斗橱，橱柜上摆放着三盘水果和糖，还有一个香炉和一个木质小盒子，在盒子的上方挂着一个少女的照片。

单眼皮，蒜头鼻，瓜子脸，看起来还很稚嫩，她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表情淡淡的。

突然又是一阵敲门声，胡晓敏重新走出去开门，慢慢外面传来了攀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来建议安装什么装置。

温霜走上前把手里的香点燃，对着许愿双手夹着香，双目微闭，涩声缓缓道：“阿愿，我来看你了。”

林枳静静站在温霜身边，好奇地向一个房间里张望。她看到书桌上有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两个梳着学生头的少女，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认出其中一个是温霜，其中一个是遗像里的女孩。她大概猜测到了什么，便跟着温霜一起双手合十，闭眼默默陪她一起祈祷着。

胡晓敏从门外回来，没多打扰两人，转身进厨房给两人烧水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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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水吧。”胡晓敏端着两杯花茶放在两人面前，温声道：“谢谢你们来看阿愿。”

“谢谢阿姨，这间屋子还是老样子。”温霜抬头看了看许愿的房间，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房间的一角，里面的布局没有变动。

三人坐下聊着天，房间里有些闷热。

“你是阿愿的同学吧？”胡晓敏笑着对温霜说：“生得真漂亮嘞，如果阿愿还在，一定和你一边儿大了。”

温霜听闻眸光黯淡了一些，为了不让阿姨难过，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是啊。”

“阿姨不太记得你了，这些年没什么人来看阿愿。”胡晓敏带着歉意道：“不过你很像阿愿画里的女孩。”

“阿愿的画？”温霜清楚是哪一幅，许愿到最后都未能完成，温霜迫切道：“阿姨，那幅画还在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走它。就当是……留个念想。”

温霜声音慢慢变小，她不确定现在找胡晓敏要这幅画是否礼貌，可她难得对一件东西那么向往。

林枳一直没说话，她在温霜身边坐着，时而看看胡晓敏，时而看看温霜。

她从两人的对话里感受到了许愿这个人在温霜心里的分量，虽然不太合适，但说真的她有些小小的醋意上头。原来温霜也会对一个人这么在意啊，她进到这间房间以后似乎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暖，是自己未曾感受过的那种“在意”。

“当然。”胡晓敏对温霜的请求表现很愿意，她起身走向许愿的房间，转头和两人道：“来。”

温霜走进许愿的房间那一刻，回忆似乎全部涌入脑中。她想起那一次去找许愿的时候，那种压抑和悲伤的感觉又全部回来了。房间的空气里漂浮着小小的灰尘，那些小颗粒每一颗好像都带着回忆。

胡晓敏拿了一个小木凳，她踩在上面踮着脚翻找着那幅画，林枳走过去给她扶着凳子，向上张望着，不少灰尘飘下，她轻轻揉了揉眼睛。旁边的温霜定定的看着林枳，心里一块小小的冰块正在融化，在胸腔里发出碰撞的声响。

“在这儿。”胡晓敏颤巍巍地从凳子上下来，手里拿着那幅残缺的画，画已经有些褶皱了，温霜的脸在起伏的纹路上恬静的笑着，胡晓敏把画举起来，看看画又看看温霜，她笑着说：“就是你。”

胡晓敏轻轻抚摸着画，抬头看了看床铺正上方的天花板说：“发现阿愿的时候这幅画就贴在那。”

两人顺着胡晓敏指着的方向看到了天花板，上面还留着残余的胶带和撕拉胶带破坏的墙面。原来在许愿的最后时刻，她竟以这种方式让自己陪着她。

温霜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她接过画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一边对胡晓敏说着谢谢，一边哭了出来。

胡晓敏见此情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也没能伸出手安慰。

此刻的她也是破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