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小军家
陈家刚刚那种高兴欢快的气氛,像是被突然截断。
陈梅英嫁的王家,王家一共有五个儿子五个女儿,家丁兴旺,这在农村,会被大家看作好事,毕竟劳动力多呀。
不过对于嫁进去过日子的女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一家人住在一起,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如果家里的大家长也就是爹娘能做到不偏不倚,那日子就还算不错。
可是王小军的爹娘,偏偏是一对心眼子要偏到天边去的父母,他们偏心的,是老大,和聪明的老二,下边的老三、老四、老五都是被忽略的。
陈梅英的男人王小军,偏偏就是那个最小的老五。
再加上陈梅英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导致后面怀孕困难,这几年,也就只为王家生下一个孙子——王亮,小名黑蛋。
孙子多了就疼不过来了,王小军的娘施盼娣又觉得陈梅英晦气,这么多年就只生了一个儿子,而对陈梅英特别不满,黑蛋自然也得不到自己奶奶的疼爱。
所以,陈梅英在王家的日子很难过,黄招娣提起这个女儿,心里就难受。
从小疼爱的孩子,去到了别的家里,没有得到疼爱,反而是在那个家里被当做牛马一样使唤着。哪个当娘的看到心里能痛快?
“这,你姐夫他能行吗?”
“行不行的去试试就知道了,选上了是好事,选不上也没什么,继续回家种地。”罗世忠其实有一点看不起自己的大姐夫,他觉得一个男人憨厚老实并不是错,但是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那就是天大的错了!
这就是罗世忠和王小军的区别了。罗世忠年幼便没了父母,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见惯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所以对旁人的看法他都不是很在意,他觉得,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旁人的看法作甚。
而王小军从小在一个大家庭里长大,周围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在他眼里,乡亲们的评价和指指点点,对他都是致命的打击。所以他不能不孝敬父母,也不能在父母面前维护自己媳妇,只能私底下对媳妇好。你没见那些娶了媳妇,为了媳妇和父母对着干的汉子,被乡亲们骂的多难听,“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种说法都是文雅的。
所以,王小军是不敢明面对媳妇好。
罗世忠就觉得王小军这种行为是不可取的,是懦夫的举动。他觉得媳妇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就应该对媳妇好,更何况,大姑姐还为了给王小军生孩子难产了,差点命都没了,这还不值得王小军的维护吗?
只能说,两个人的思想不在一个层面上。
但,现在有更好的能跳出农村这个圈子的舞台,也就是机械厂保卫科的工作,罗世忠还是愿意提携自己的大姐夫的。
毕竟都是妯娌,大家都好,他们罗家才能好。
沉默了很久的陈家人,这会儿的脑子里想着的,可能就是王家的那些糟心事儿了。
“你大姐夫那边,不能直接去找他们,得让他们来我们这儿再说,不然王家婆婆听到了,估计又要闹,这要是闹起来,什么好事都得黄!”
黄招娣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大女儿,同样也是真的痛恨王家老虔婆。
“这样吧,兴文,你明天一大早坐骡车,去趟你大妹家,告诉她你爹生病了,让她和女婿来家里住几天,照顾照顾病人。”
不是黄招娣非要诅咒自家老头,而是难缠的施盼娣,没有明确的理由,是不会让自己女儿回娘家小住的。
“行,那我明天一大早就去。”陈兴文一口答应,他也想去看看自己大妹妹,好久都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的境况怎么样。
罗世忠事情说完,就说自己要回乡里去了。
陈家人也没有挽留,二姑爷还上着班呢,这老请假让领导看了,不太好。
罗世忠走后,黄招娣深深叹了口气,“老头子,你说,我们大女儿是不是嫁错了?”
陈宏业用布满了老茧的手,搓了搓自己老树皮一样皱巴巴的脸,“当年我们觉得王小军这小伙子还不错,家里人丁兴旺,觉得闺女嫁过去能过好日子,哪成想,这王家是个虎狼窝呢?”
是啊,以前觉得王家人多地多,日子一定能过好,谁能想到呢?
“要是王家能分家就好了!梅英也就能和小军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唉——
无声的叹息在陈家小院里弥漫着。
黄招娣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马上就能实现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陈兴文乘着骡车,往王家村去了。
王家村位处平坦的河谷地带,比陈家村平整多了,土地也肥沃。
太阳到了半空中,明晃晃的强光照耀在大地上,空气里都是热烘烘的。陈兴文这才到王家村。
王小军家在村里还算富裕,土砖砌的屋子,七个大屋子,王家爹娘住一间,五个儿子儿媳一家各住一间,还有一间是给王家还没出嫁的小女儿住的。
“梅英,梅英,你在家吗?”
王家小女儿王翠红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你谁啊?”她没见过五嫂子的大哥陈兴文。
“我是陈梅英的大哥陈兴文,我找她。”
“喏,那个房间呢。”王翠红翻了个白眼,原来是她那个晦气五嫂家的哥哥。
陈兴文见王翠红的表现,心里很不舒服,他没做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用手指着王翠红刚刚示意的那间屋子。
“陈梅英她在屋子里?”
“说了在在在的,还问!”王翠红又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说完话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陈兴文走到屋子前,喊了两声“梅英——梅英——”
陈梅英正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耳边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这是谁呢?谁在叫我?
久久没得到回复的陈兴文,也不管什么礼节了,一掀帘子进了屋子。
屋子里黑乎乎的,陈兴文半天眼睛才适应了里边的光线,可看清了眼前的事物,陈兴文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下一直蹿到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