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文君酒
妻子的雅兴让慕瑾祯回忆起那段危险艰难的领兵经历时，都多出几分温情来。
他并不刻意隐瞒妻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其中的危险，说起更符合妻子喜好的话题。
“那边嗜辣，因为多雨，空中湿气重，靠着吃辣去湿气是当地的传统。便是三岁稚子也能吃上辣味的面条。”
顾清枳早看过游记中记载的各地风土人情，兴趣盎然地拿着书上的描写，与男人真实的经历对照起来。
反而谢贵妃少言起来，她只定定地望着已经成熟长大的慕瑾祯。这些事她都不曾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涉险到过闽越那边。
还是慕瑾祯将肉捞到小碗中，递给妻子与母妃，这才回归到午膳的正题。
顾清枳被鲜香的肉质惊艳到，又有些小心地蘸取上花椒粉，一入口便红透了脸颊，咳嗽起来。等喝下递到嘴边的温水时，才好受一会儿。
慕瑾祯熟练地用绢巾擦过妻子嘴角，不赞同道，“卿卿莫要任性。”妻子平常根本吃不了一丁点辣。
谢贵妃已经收拾好心绪，见状劝慰，“本宫也是吃不了辣味，不过这拨霞，妙就妙在同桌共食的气氛。所谓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这便是顾清枳喜欢上谢贵妃这个婆婆的缘故。
虽然当初两人初见仓促得紧，还没来得及留下印象，顾清枳便被慕瑾祯请来的长公主带走。
后面再见便是成婚以后，不过随着来钟秀宫的次数渐多，顾清枳慢慢觉得她这位婆母真不愧是江南世族教养出来的贵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处事与治下，皆是没有短板。
这般才华气度，加上岁月积淀的魅力，与顾清枳自然玩得起来，于是她挺乐意在钟秀宫与谢贵妃一道消磨时光。
于是这热腾腾的锅子旁，三人倒真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漫无边际，说到哪儿就是哪儿。
慕瑾祯在生母面前还是有些冷淡，他的话更多落在顾清枳身上，于是近日里对妻子身体的担忧流露了出来。
“天气渐寒，卿卿总是浑身冰冷冷的，汤婆子、暖炉这些一点用都没有。府里的大夫也是不中用，半点法子没有。”
他说到后面，心中的恼怒焦急也透露出一大半。
顾清枳还不觉什么，谢贵妃却仿佛感同身受起来，她认真地想着办法，“我宫里有位嬷嬷，很擅长药膳。”
她未说完，顾清枳便急忙制止住她的打算，“母妃，我不喜欢药膳，我身边的嬷嬷也会做，只是我吃不下罢了。”
谢贵妃闻言有些失落，她难得接到亲子的求助。
还是林嬷嬷突然灵光乍现，“娘娘，圣上前年赐下的诞辰礼不正是块暖玉？”
这话点醒了尚在沉思的谢贵妃，“是了，那块暖玉，嬷嬷你快去亲自取过来。”
这番动静让顾清枳好奇起来，“母妃，那块暖玉真的有奇效吗？”
男人之前也赠过她一枚，宋姨娘勒令之下，她是在身上戴过几日，可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后面就命人好好收着不再常用了。
慕瑾祯将烫好的嫩青菜拨到妻子碗里，闻言也是关心地看向谢贵妃，认真听着妻子和母妃的对话。
林嬷嬷速度奇快，谢贵妃刚准备回答时，暖玉便已经取了过来。
“正好，清枳先戴上试试。”谢贵妃命人替顾清枳佩戴好暖玉，然后才解释道。
“这是圣上命人特意制成，玉胚在避寒香中浸泡数载，这避寒香是前朝秘方，听闻多使用温中助阳、可利散寒的香药，对女子裨益颇多。”
顾清枳看着已经挂在腰间的暖玉，样式也只是普通的并蒂白莲，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功效不成，她是半信半疑。
慕瑾祯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看向谢贵妃的眼神终于有了些亲近和温情，“多谢母妃，儿臣那里还有块玉料，之后差人送来。”
那玉料是极难得的无暇玉胚，原本自然是留给妻子的。眼下送出去，慕瑾祯心里记下还得让暗卫再去寻些品质好的玉料。
谢贵妃没有拒绝，“若是这暖玉不管用，也不必强戴，女子的腰间装饰也很重要。”
这话很对顾清枳的胃口，若是戴着暖玉，那腰间自然少了一个饰品的位置，很影响她之后的穿着打扮。
这对婆媳很自然地交流起腰饰来，不过她们风格迥异，没有什么互相赠予的机会。
“娘娘，圣上派人过来了。”菱和匆匆走进来，低声道。
谢贵妃与慕瑾祯神色俱是严肃起来，母子两对视一眼，默契地换上之前沉稳的仪容。
还在状况外的顾清枳被男人牵起手，仔细整理了鬓边的碎发，刚打理完，圣上的人便跟在林嬷嬷身后走进来。
来人却是林冉，他五官清秀，只是双眼阴沉沉，配上一副笑眯眯的笑容，着实有些违和。
顾清枳慢吞吞放下筷子，刚要和众人起身行礼，就被林冉一连声的喊住。
“几位主子赶紧坐下，圣上特意嘱咐奴才，不用行礼。”林冉不卖关子，立即将来意道出。
“圣上听闻雍王殿下夫妇进宫看望贵妃娘娘，孝心可嘉，专门命奴才送来一壶文君酒，说是为几位主子添个兴子。”
话音刚落，顾清枳的眼睛亮起来。
文君酒！！始酌文君酒，再饮曹参杯。又闻祢衡酒醒春瓶倒，恰似娇娥玉颜回。
顾清枳对酒名可谓如数家珍，文君酒是天下一绝，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尝过。
千防万防，慕瑾祯属实没料到家中的禁酒令这么快遭遇挑战。
谢贵妃也委实有些惊讶，她笑容清婉，“劳烦林公公替本宫向圣上道谢。”她向慕瑾祯示意，于是这对小夫妻也随即行礼。
林冉笑着应下，还没迈出门，就听见身后那位雍王妃命人拿来酒杯的声音，他轻轻一笑，看来圣上的赏赐是送到这位王妃的心坎上了。
“要琉璃杯。”顾清枳乖巧地坐在位置上，满是期待。
慕瑾祯着实没办法，商量道，“只喝一杯可好？”
顾清枳笑着看他，却不说话，那笑容甜丝丝的，显然是打定主意不照做。
拿她实在没法子，慕瑾祯吩咐一声，“先去备些解酒汤。”府里至少这个冬天都别想再有半丝酒味。
此时顾清枳尚不知道男人的打算，她和谢贵妃就着文君酒聊得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