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玩家的一夜、震撼的NPC

伊亚利恩知道，自己心底一直藏着几分对死亡的渴求。

他同时也清晰地知道，那不过是因为这数百年间毫无停歇地、如同无根浮萍一样四处奔波、征战，再加上逝去的同伴留下的责任与重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双肩、他的胸口，让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有了一位无时无刻不在为他着想的领主，有一个会永远欢迎他的“家”，有一片他可以纵情欢笑自由生活也不会受到惩罚的地方，更有无数喜欢他、会投喂他各种美食的玩家。

——虽然这些古古怪怪的冒险者们执着地叫他“老婆”，还对他和领主的关系有着莫名其妙的误解。

更有着能清晰地与他对话、给予回应与帮助的世界意识精灵——哪怕目前她只是庞大的世界意识所留下的最后一块未被侵蚀的碎片。

伊亚利恩能感受到，长久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死亡阴影正在慢慢地被真正的光明驱散。

他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地渴求死亡、期待解脱……现在，他更想努力地与领主、与这个世界一起，努力地活下去。

即便，那意味着他要直面他所最惧怕的未来。但他相信他的领主，他愿意为了迎来最终的那一丝希望之光，而忍受之前一切的苦难。

然而他发现，比起他来，这些玩家才是真的一心求死啊！

自从发现岩缝和沙土中藏有毒蛇等怪，负责巡逻的玩家们就开始了扫荡作业，非常开心（且找死）地用各种武器敲击着地面、石头、岩缝。

别人对这些剧毒的蛇类都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能把脚步放到最轻，而这些玩家则是一脸苦恼：“怎么还不出现啊？”

偶尔逮到一只倒霉毒蛇，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大招齐出，砍掉蛇头后也丝毫不怕它们的肌肉和神经仍有运动反应，徒手就敢把这些“战利品”收入背包。

那个叫做今天你掉头发了吗？的光头玩家，甚至嫌这样打草惊蛇引蛇出洞的效率太低，直接一个【土墙】把这些岩石“哗”地垒成了墙，墙中间整整齐齐地卡着一排毒蛇。

他先给自己套了个【守护】，再一个【弧光斩】咔咔削掉一整排的毒蛇脑袋，一抬手就把整排毒蛇尸体收进背包，完事还要感叹一句：“这骑士的技能真好用啊。”

真.世界骑士导师瞳孔地震——不，等一下，你这个【土墙】是怎么回事？这明明是个法师技能……不，就算是法师也没有这样用的啊？！！！

伊亚利恩看着这些悍不畏死的骑士们把这附近的石缝反反复复彻彻底底犁了个三四遍，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从前的打法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其他的玩家们则非常快乐地将这种打法复刻，并对光头大佬纷纷表示肯定：“真不愧是掉头发大佬！”

“光头大佬给力！”

“问号大佬给力！”

“等等你们那都是什么鬼称呼啊？！”

也多亏这些毒蛇全是魔物，不然就以这些玩家们犁田一般的狩猎方式，要是动物的话分分钟要被猎到灭绝。

而与这个世界土生土长、正常繁衍的动植物不同，魔兽则是另外一种介于非生非死之间的存在。

以光明教会那些负责研究这些神秘事物的研究员的话来说，魔兽实际上是大量的邪神污染、少量的物质——多半是尸体——与一定的“概念”相结合的产物，它们不能算真正地活着，但仍然留存有进食的欲望——虽然不吃也不会消瘦不会死亡——而又能像普通的兽类一样自由活动，甚至有着更加充沛的体力与魔力。

伊亚利恩还记得，他的导师在解说的时候，曾经望着天空感叹道：“啊，对，这些魔兽就像是被失控的污染‘愿力’创造出来的产物。”

它们的生活习性主要来自于物质的部分——即尸体中留存的概念。比如说，如果一开始一头魔兽是一条蛇被污染侵蚀、异化、死亡后诞生的，那么这条继承了“蛇”这个概念的魔化蛇，仍然会保有原本那条蛇的外形、毒液和生活习性，直到它和别的魔兽互相吞噬、融合，进化为另一种形态的魔兽。

这些魔兽也不会自然繁衍，它们会本能地吞噬着污染，试图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有时也会互相吞噬、融合成某种奇美拉嵌合怪一样的东西。

这种融合几乎没有规律可言，一条魔化蛇与一具人类尸体可以融合成蛇头人身的怪物，也有概率变成人头蛇身的存在，甚至可能是一个下半身全是无数条蛇尾的人，或者是由交缠的无数小蛇组成的某个人形怪……

随着魔兽的级别越高，这种互相吞噬后融合的变异就越明显，像伊亚利恩在兽潮时对付的巨型怪物，基本上都是这样变异、融合出来的高等魔兽。

而这些魔兽在不断变强、升级的过程中，也会产生吸纳了过多污染和不兼容的概念，发生排斥的现象，这种时候它们就会自发地进行分裂，一头裂成两头，两头裂为四头……直到每一只魔兽都能容纳它们体内的污染与概念时才会停止，这就是魔兽的繁殖法。

这也是为什么一头魔兽在死亡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开始分解溃散，重新变成无形的污染之力，主要还是因为构成它们的“概念”被打散了，这些大量的污染如果没有被封印、净化或者驱散，则会重新附着在某种具有“概念”的“躯体”之上，重新生成为另一种魔兽。

不过伊亚利恩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魔兽在经由德鲁伊祛除污染之后，仍会“存活”，或者是死亡后被净化后还能留下可食用的肉与材料。

但他怀疑，德鲁伊所祛除的“污染”，很有可能只是“污染之力”中真正属于邪神的那一部分，而祛除了这部分“污染”之后，大量纯净的力量——或许就是愿力本身——被留存了下来，与“物质”、“概念”结合，成为了被净化过的魔兽。

也就是说，玩家们杀死魔兽，无疑是净化这个世界的一个过程。

所以无论是玩家们在暗黑森林里天天追着魔化鹿杀，还是把盘踞矿山的蜘蛛一窝端，实际上都是对这个世界有益而无害的事情，莫驭也从不限制他们的行动。

但对于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普通动物，则是奉行【不可过度杀戮】的原则，而对于猎人玩家们，这个原则更是直接被写入技能，甚至切换其他职业时都仍会生效。

因为毕竟是有利于世界的事，伊亚利恩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也逐渐融入了玩家之中，开始与他们一起斩杀魔兽，这样走完一轮的三个打卡点后，地上的魔化毒蛇基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二轮的巡逻就显得有些平淡无味，好在走到第三轮的时候，营地的火光吸引了一些魔化狼群出现，本来已经开始打哈欠的玩家们纷纷精神一振，大喊着：“终于有剧情了！”朝着狼群扑了上去。

伊亚利恩坚信他在魔化狼群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可置信与恐惧，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哪边看起来更像坏人一些。

他开始逐步理解，领主大人不时地脱口而出的“第四天灾”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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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除了分上下半夜两场轮流给德鲁伊们讲课的凯洛·艾伦和塞尔维亚，其他的精灵都睡的超级香。

精灵们本以为到了下半夜魔兽们经常出没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冒险者们唤醒，开始保卫营地，但没成想，当他们早上打着哈欠走出帐篷的时候，看到的是明媚的阳光，热气腾腾香味十足的早餐。

塞尔维亚发誓，她昨晚给出的原料中绝对没有蛇肉和狼肉，然而一大锅喷香的蛇羹和两盘烤的滋滋滴油的狼肉串与蛇段，几乎把所有的精灵都吸引了过去。

原本精灵们热爱素食，现在，他们发现，其实他们也挺爱魔兽肉的。

精灵们狼吞虎咽地啃着以前从来就不碰的蛇肉，仿佛每多吃一口就能多净化世界一分的模样，而魔厨师们一手大锅一手饭勺从人群之间穿过，以一种和蔼慈祥的表情看着他们：“要再添一碗吗？锅里还有很多。”

只睡了下半宿就被玩家叫起床颁发任务奖励的凯洛·艾伦也是一脸震惊，他本以为这些冒险者都是需要精灵们保护的存在，但看着他们带回来的那些战利品，他又觉得自己判断失误。

这些明明都是顶级的强者！他们竟然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狩猎剧毒的魔化毒蛇，那可是七步见血十步封喉的剧毒蛇种啊！在黑夜中被它们偷袭、凄惨地在剧毒中死去的强者数不胜数！

而这些冒险者们，竟然带回了这么多砍去了蛇头与毒囊的蛇身，甚至将它们净化、剥皮后一半熬成了软糯的蛇羹，一半烤成了香酥流油连骨头都酥了的蛇段。

凯洛·艾伦左手一碗蛇羹、右手一盘蛇段，吃的头也不抬，开始思考自己对冒险者实力的误会到底有多深。

但这是一件好事啊，冒险者越强，那么母树生存的希望就越大啊！

他吸了吸鼻子，不确定自己是被冒险者们可以拯救母树的希望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是这块烤蛇段上洒了太多的辣椒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