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卧底

艾德华·洛斯特逃离了那群古怪的、自称是莫伊乌领主的冒险者们，他沿着河岸建筑的阴影一路逃离，穿过最近的一座横跨密斯卡托尼克河的桥梁，进入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校园。

在艾德华·洛斯特前几天已经与调查员同伴们走遍了这座小镇，当然，这是在他们遇险之前的事情。

整座阿卡姆小镇被密斯卡托尼克河分为南北两城，而其中又有四个主要地区，分别是北城的镇中心区，南城的新商区、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以及法丘地区。

这一座突然出现的小镇，无处不都透露着诡异。镇上的道路上行驶着艾德华·洛斯特从未见过的金属‘车辆’，而河流上横跨着巨大的铁索桥梁，而其中一座桥梁上还有‘铁路’与‘火车’这些闻所未闻的设施与交通工具。

他们对路人询问的问题越多，路人看他们的眼神就越奇怪，而他们也意识到这个小镇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星球之上。

它属于另一个国度、另一个世界、另一颗星球，甚至是另一个宇宙。

尽管这座镇上充斥着各种神秘侧的怪异事件与各种无法解释的谜题，但居住于这里的民众却仿佛对一切视若无睹，只将他们当作是阿卡姆精神病院逃出的病人，或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怪异学生。

而其中，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又是神秘事物最为集中的地区，在镇民的描述中，这所大学在考古学、神秘学、心理学与历史学等专业领域均处于世界前沿。

当然，是另一个未知世界的前沿。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也同样声名在外，据说那里收藏有许多魔法典籍，甚至有一本镇馆之宝《死灵之书》。

目前，在德鲁伊的净化下恢复了些许理智，但无论是信仰还是认知都遭受了巨大冲击的艾德华，就朝着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飞奔而去。

欧泽利亚大陆虽然遭受邪神的侵蚀已久，但长久以来，人们并不能准确地知道自己到底在对抗着什么，他们的敌人又都有谁。

跟其他的宗教所不同的是，克苏鲁神话以及神秘学相关知识有着一种奇怪的特性，那就是知道的越多，疯的越快。

正所谓，当你在凝视着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了解了邪神的名讳，也就相当于进入邪神的视线范围。

若是在其他的唯物主义世界中，在知道邪神相关的知识的那一刻，你就将从一个本不会受到任何神秘学侵扰的克苏鲁绝缘体，变成具有灵感与神秘学知识的敏感人士，且会在灵感检定成功时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而哐哐掉San。

而在欧泽利亚这个言出法随的唯心世界，拥有知识是一件更加危险的事情。

如果是未经超凡训练的普通人，可能在知道这些神秘学相关知识、尚未理解的一刹那就会陷入疯狂与死亡。

只有经过严密训练，本身已经对神秘学知识有着充足抗性的超凡者，能够抵御住这些知识中携带的污染。

神秘学知识的污染就像是一种新颖的病毒，如果感染的是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哪怕只有轻微的一丁点污染都会让他们产生物理上的畸变。

进入窥秘级以上的超凡者，就远没有普通人的顾虑，除非直呼邪神大名或者直面邪神或得知同等级别的诡秘知识，又或者是动用了某些禁术级别的法术，不然一般都不用担心身上会长出什么不属于自己的零件。

这也就导致了神秘学的知识只能在顶尖的超凡者之中传播，而即便是这种传播，也有着极大的限制。

比如魔法联邦中，这种知识只会通过师徒或古籍的记载传承；而在光明教会中，则是看所处的阶级与权限能否解锁光明教会密藏的典籍。

也因此，艾德华·洛斯特对这些自称‘冒险者’的家伙口中所说的邪神‘奈亚’一无所知。

但他觉得，那个图书馆里一定会有相关的知识，比如说那本镇馆之宝——《死灵之书》。

艾德华放慢了脚步。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冒险者们很不对劲。

如果说他们是邪神的眷属或者幻象，那就无法解释他们是怎么净化自己体内的污染，让自己的理智回归的。

艾德华从来只听说过邪神会使人疯狂，没有听说过邪神还能使人变得理智的。

而且如果是幻象的话，那么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应该是艾德华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与知识，这样才能被邪神从记忆中读取、利用，用他自己的认知来说服他。

但伊亚利恩叛教这件事，他也从未听说过。

难道，莫伊乌教授，真的在离开魔法大学消失匿迹的那段时间，招揽了一批有着死而复生的奇异能力，能够随意呼唤邪神名讳（即便不是全名）的冒险者？

艾德华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门前停下脚步，他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他，便拢紧了风衣，压低了帽子，推门走了进去。

图书馆内安安静静，空无一人，导览台前本该有着图书馆管理员的地方也空空如也，艾德华在导览台前停留了片刻，将图书馆地图默记于心，便朝着典籍藏书室而去。

他顺着楼梯一直登上了三楼，仍然没有遇到任何的人，他心生疑虑，右手探进风衣里，搭在自己的左轮枪柄上，以便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就能拔出枪来。

典籍藏书室是一个单独的房间，艾德华推开门，里面仍是一个人也没有，中央的展览台上则放着一本厚重而陈旧的书，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死灵之书》。

艾德华钻进门内，小心地将门反锁上，他走到那本书前，刚想翻开，就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光辉突然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熟悉的温暖光辉将他笼罩，灵魂仿佛都被洗涤、净化，狂喜与快乐潮水一般地从他身上涌过，他仰头喘息着，双腿几乎立刻就失去了力气，跪坐在了地上。

“是您吗？我的神明？”艾德华以一种狂信徒的眼神凝视着那从天而降的光辉，他的大脑在高歌，他的灵魂在狂欢，而他的肉体已完全屈服于他的神明。

“艾德华，我的孩子。”一道金光凝聚在艾德华的眼前，从金光中走出一个半透明的幻影，祂一头金色长发，一只眼睛翠绿，一只眼睛金黄，就如同天上的双日一般。

祂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探到艾德华的喉间，顺着艾德华的喉结一路轻抚向上，食指托起了艾德华的下巴。艾德华顺着祂的动作仰起头颅，乖顺地露出脖颈，看向祂的目光中充满了痴迷。

“吾主，”艾德华捧起祂的长袍，像一只幼犬一样蹭着光明神的衣袍，虔诚地、不住地亲吻着袍角，“吾神，求您赐予我怜悯，拯救我，将我带离这里！”

“现在还不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光明神微微俯下身，右手抚摸着艾德华的脸颊，拇指磨蹭着艾德华的唇瓣，“我需要你办一件事情。”

“为了您，为了您，我可以付出一切。”艾德华的眼中充满了期盼与狂热。

“你遇到那些冒险者了吧？”光明神嘴角微微上扬，“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们……他们说……”艾德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从光明神手中传来的电流贯穿了他，他痛苦地悲鸣着，蜷缩起了身体，在神明惩罚的间歇中加快了语速：“他们说伊亚利恩背叛了教会，他们说您被叫做‘奈亚’的邪神吞噬，说这里是那个邪神的地上神国……”

“乖孩子，老老实实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光明神的手再一次托起了艾德华的脸颊，温柔的力量再一次抚慰地席卷了艾德华的身体与灵魂，令他舒爽的发出呻吟.

“他们说的既对也错。”光明神温柔地道，“上一次的神降中出现错误，邪神奈亚拉托提普趁虚而入，与我陷入了长达数百年的对抗。

而我需要伊亚利恩的身体，再一次地进行神降，才能获得完整的基石，从而拥有足够的力量打败邪神奈亚拉托提普。”

“我的神明，我该怎么做？”艾德华在光明神的手下不断颤抖，“只要是您的命令，即便我付出生命，都将不惜一切代价地完成。”

“你曾是莫伊乌的学生。”光明神的拇指用力地摁入艾德华的下唇，紧紧地扣着他的下巴，“我要你与莫伊乌的冒险者汇合，让他们‘救’你离开这里，一起回到莫伊乌的领地。

我要你潜伏进阿姆特郡，获取他们的信任，成为我的耳目，打探他们的情报。

我要得到伊亚利恩。”

祂的双手抱住艾德华的头颅，金光从祂的掌心涌入艾德华的大脑，从艾德华的眼中、口中溢出。艾德华狂喜着、悲号着，疼痛与快感同时撕扯着他的大脑，最终在光明神的手中瘫软了下来。

“我隔绝了你的大脑中一切关于我与光明教会的信息与记忆。”光明神松开了手，冷漠地看着艾德华滑落在地，瘫倒在祂的脚边，“即便是世界意识进驻你的大脑，也无法探知这一切。

去吧，去潜伏在他们之中，成为我的耳目，将你所探知的一切通过祈祷告知于我。”

“遵命。”艾德华瘫在地上不住喘息，呢喃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