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活不过三日
凤清婉扬了扬眉。
这丁氏态度会突然转变，定是给自己设了圈套。
果不其然，一脸猪肝色的凤承齐刚被丁氏拉过去窃窃私语了几句，很快，他就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清婉，过去许多事都是爹对不住你们娘俩儿，你误会也好，恨爹也罢，今日爹跪一跪你娘也是理所应当。”
凤清婉微微一笑。
她倒要看看，这对黑心夫妇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凤承齐大手一挥，厉声命令下人：“开中门！”
几名下人随即领命打开了中门。
门外很快响起了鞭炮声，不一会儿，外面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
一名下人更是大张旗鼓地敲着锣大喊道：“当今圣上赐婚，将咱们家嫡出的大小姐嫁给当今玄王，大喜之日，让百姓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沾喜气咯！”
另一名下人随声开始大把大把地撒钱。
这么一闹，相府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老百姓，个个忙不迭地把地上的钱往自己兜里塞。
算算观众差不多都就位了，凤承齐亲自端着月氏的牌位，往大门口走去。
“清婉，你说得对，我既然要道歉，那就得拿出态度来，当着众人的面，我给你娘磕头认错。”
凤清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看来这渣男是想借舆论让自己骑虎难下。
在这百善孝为先的时代，这么做无异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不让他跪，承认他没有对不起原主和月氏，要么他跪了，自己一定会受到百姓的唾骂。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让他跪。
可凤清婉并非古代人，她可不怕。
流言蜚语，无所畏惧。
“好！不愧是做丞相的人，还是你想的周到。既然如此，那你就跪吧。”
凤清婉从他手里接过月氏的牌位，大步迈出丞相府中门口，站在一干围观群众中间，冷声道：“跪下！给我娘磕头认错！”
后面那句话，凤清婉几乎是怒吼出来的，将原主和月氏这些年的委屈与心酸，都吼了出来。
这句话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凤承齐跪的不是她这个女儿，而是她的娘，他的原配嫡妻。
霎时，捡钱的人不再捡钱，咬耳朵的人不再咬耳朵，个个抬起头来，看戏似的盯着凤承齐和凤清婉看。
凤承齐瞬间白莲花附身，眼含泪光，像极了被凤清婉胁迫的年迈老父亲，带着哭腔在嘴里反复念叨：“清婉，爹跪，这些年都是爹对不起你们娘俩，求你们原谅爹吧，爹给你们磕头了。”
凤清婉当即纠正他：“不是我们，你现在是在跟我娘磕头认错，你是在忏悔自己从前将我娘贬妻为妾，将我娘赶到乡下去。”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虽说这件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详情，坊间也早就有了相关流言蜚语，但再怎么说，身为女儿这么对自己的爹爹，也太……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孝女，竟然逼自己的爹下跪！”
果然，凤承齐的算盘没有落空，围观百姓里开始有人对凤清婉的这种举动不满了。
“就是，不就是贬妻为妾么，何须严重到给她下跪？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就算凤相有什么对不住妻子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了出头人，其余众人也开始纷纷附和指责凤清婉。
“这男人就是天，家里的顶梁柱怎么也不该给女人下跪！”
凤清婉不在意别人说她不孝，可这男尊女卑的臭规矩却该好好改一改了。
她在为这天下的女子感到悲哀，是这个时代女性的悲哀。
凤清婉把月氏的牌位扶得端正，扬声道。
“你们说得对，男人便是天，希望有朝一日，你们的女儿嫁入别人家遭此境遇时，你们也跟没事人一样如此不痛不痒。”
“谁能想到堂堂丞相，曾经不过是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靠着糟糠之妻一举中榜，最后宠妾灭妻，完全忘了来时的路。”
这下子，许多说男尊女卑的人都闭口不言了，剩下的就是开始对凤承齐指指点点，和厌恶谩骂的。
凤承齐抖着猪肝色一样的唇，恨不能立刻杀了凤清婉，凤清婉却还刻意蹲下身子，附在他耳边道。
“你今日想让天下人唾弃我不孝，没想到你曾经做的丧心病狂的事会被公之于众吧？”
“你说明日御史大夫会不会参你一本，说你私德不修呢？毕竟盯着丞相位置的人应该不少吧。”
凤承齐气得火冒三丈，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眼看周围谩骂声越来越大，凤承齐将凤清婉拉了回去，咬着后槽牙道：“现在你总该嫁过去了吧？”
“好，那就依丞相所言。”
今天凤清婉这么做，不仅是要出口恶气，也是要告诉玄王府，她和相府不和，跟凤承齐不是一条心的。
毕竟朝堂上夺嫡之事非常激烈，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凤承齐已经是太子一党了，她这个女儿若是嫁过去，定然会被玄王误以为是相府派来的奸细。
凤清婉被带到了梳妆镜前，所有男人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凤清婉、丁氏，还有丫鬟婆子们。
“先将我母亲的牌位请到凤家祠堂去，凤冠霞帔我自会穿上。”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丁氏的脸色和眼神，才敢战战兢兢地接过牌位朝祠堂而去。
下人一走，丁氏就开始阴阳怪气。
“月姐姐真是好福气，令人羡慕啊，有你这样的女儿为她撑腰。”
凤清婉看着镜中越发美艳的自己，声音清冷地回道：“不必羡慕，若你现在死了，我相信凤佩岚也会如此为你高举牌位。”
这不是明摆着咒她死么？
丁氏气不打一处来，恨得咬牙切齿，眼珠子一转，又幸灾乐祸道：“但愿你能一直让你娘的牌位留在凤家祠堂。”
她这是料定凤清婉嫁到玄王府必定会死，只要她一死，凤家一定会马上把月氏的牌位扔出去。
凤清婉甩开她为自己描眉的手：“我娘的牌位能不能一直在祠堂，不是你说了算，不过你的牌位一辈子也进不了祠堂，毕竟……”
凤清婉有些戏谑嫌弃地打量着她：“一个妾室的牌位完全没有进祠堂的资格。”
妾室这个身份一直是丁氏挥之不去的阴影，她最痛恨别人说她是妾室，没想到今日却被凤清婉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你！本夫人乃是凤相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上不得？”
“是么？要不你现在就去死一个试试，看看你的牌位究竟能不能上祠堂？”
丁氏瞬间被凤清婉怼得无话可说，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外面此时响起太监的声音：“吉时已到，请王妃娘娘出阁！”
看着凤清婉远去的身影，丁氏从齿尖咬出一句话：“贱人！本夫人倒要看看你还能活几天！”
相府外敲锣打鼓，一群百姓都来围观，凤清婉刚走到门口，相府管家便出来道：“大小姐只管去，三日后，我定会送一口棺材来王府等着。”
“给你收尸！”这几个字，管家咬得极重。
哦，差点忘了，自己就是被这个狗奴才“请”回相府的，凤清婉眼神一冷。
“啪！”
一记狠辣响亮的耳光，重重地甩在了管家脸上。
“狗奴才，敢对本王妃出言不逊，这一巴掌算是便宜你了。”
这管家是丁氏身边的狗腿子，这一巴掌看似打在管家脸上，却是在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丁氏的脸。
很快，凤清婉泼辣的性格就被传遍了。
一路上都有百姓跟在花轿后面议论。
“我看这位玄王妃不是个好惹的主啊。”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她今天当众让相爷给她娘的牌位下跪磕头，你说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孝女？”
“再蛮横不讲理也无用，进了那玄王府，就是进了阎罗殿，肯定活不成了。”
“是啊，听说之前三个玄王妃都没活过新婚三日。”
很快，花轿停在了玄王府门口。
凤清婉隔着盖头，隐约看到了周围百姓脸上的惋惜。
“我听说之前有名王妃，在成亲第三日，活着跑出来了。”
“哎，那位是疯了跑出来的，当天晚上就自缢了。”
看来嫁给轩辕玄的人，没一个能活过新婚三日的。
凤清婉正想着，头顶响起王府周管家的声音。
“请王妃跨门槛。”
凤清婉被扶着进了王府大堂，可硕大的王府内竟然半个宾客也没有，四周一片死气沉沉。
这不像是办喜事，倒像是办丧事。
媒婆高喊一声：“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拜天地！”
凤清婉忽然对她这个便宜夫君有几分好奇，她轻轻将盖头掀起一点空隙，想看看未来夫君长什么样。
没想到出来的令她瞳孔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