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哎呀!张大姑娘又喝醉了!谁去通知一下张老爷子,叫他派个人来把女儿给扛回去啊!”客栈里的店小二算准了时间进到二楼的雅座,不意外的又发现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张家姑娘张学宁,随即大声嚷嚷。
说起张学宁,在这个小小的清风镇上,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说她长得国色天香,有着傲人的容貌和身段,就是她的才学和女红,也是无人能出其右,甚至她还懂医术,武术,做生意---可以说是个几乎完美的人。
但是,她傲人的容貌,十八般武艺,都不是街坊邻居们津津乐道,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而是造成张大姑娘不能成为完美的“几乎”。
这张学宁什么都好,什么都行,就是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缺点---爱喝酒!
啥?姑娘家爱喝酒?
这可不得了,尤其又是在这么一个民风保守的乡村小镇,那可真是惊天动地。
可话又说回来,张学宁虽爱喝酒,酒量却是差的不得了,三杯即醉,醉了便呼呼大睡。也或许因为这可爱的一点,让街坊邻居不会对她产生排斥。
但是这却是让张家两老担忧的一点。
虽说街坊邻居们不会排斥张学宁,平常时候还处的不错,但是谈到婚事,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娶这么一个贪杯的姑娘,所以张大姑娘今年已经快迈入堂堂二十岁的关口,仍是无人问津,婚期渺茫。
“又喝醉了?这次几杯?”楼下的客人们一听到店小二的呼声,立刻趋上前问。
“看看壶里剩下的酒,这张姑娘不多不少,刚好喝下三杯。”店小二经验老道的说。
“还是三杯,真是不长进。”男子喃喃抱怨一声,掏出一两银子丢给另一名男客。
“算老子运气不好,高估了张家丫头。”
难不成他们拿张学宁喝了几杯会醉倒来下赌注?
没错,这已是镇上许多人们闲暇时的活动。
张家的人很快的出现,两个粗壮的丫鬟匆匆的搀扶着张学宁进到了轿子里,飞快的往张家的方向而去,一场戏就这么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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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守在奇莱山这座迷雾黑森林的隘口七天,等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令她伤心欲绝的结果。
眼见搜救大队的成员陆续下山整装准备撤离,张学宁再也忍不住这星期来的煎熬,原本坚强的意志逐渐瓦解破碎。
“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她颤着身子,疯了似的随手抓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搜救队员哭问,那哀求的眼神仿佛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整个救难大队和山青,甚至出动了数架次的直升飞机在这山里搜寻了整整一个星期,就是找不到沈先生的影子。抱歉!我们尽力了。”面对这样一个悲痛的亲属,那人的脸色显得为难。
“不该是这样的!博涵一定还在这山中的某处,否则不会连---都找不到!”她悲痛的挥舞着一双纤细的手臂,嘶吼出最后的希望,可以自思路中排除的是“尸体”两个字。
一个星期前,当酷爱登山的沈博涵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他将第三次征服这座许多登山客眼中最难以驯服的高山时,她着实不安了好一阵子。
奇莱山素有黑色奇莱之称,山上气候诡谲多变不易掌握,每年总有数个登山客命丧于此。但也因为它的神秘,不易征服,每年总会吸引大批登山客投向它。
她知道他喜欢爬山,亲近山,因此从未阻止他。但这一次与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总让她异常的担心,直到山难发生,才证实她的预感不假。
“你们不找,我自己去找!挣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好久于静的扶持,张学宁就要往山上冲去。”
“学宁,镇定一点!你得相信这些好人不会见死不救的。”于静急吼着拉回她,试图唤回她逐渐失控的情绪。
而这一声急吼也真的发挥了某种程度的效力,只见张学宁泪流满面,悲痛的回望于静,再次开口:“静静,你不懂。生,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否则难以叫我信服啊!”
“张小姐,恕我说一句较残忍的话,在山里失踪的人并不一定寻得到尸体的。也许是野兽,也许是掉在某个隐蔽处,总之整座山充满了数不尽的变数---”搜救队长见到她的激动,忍不住走过来提出忠告。
然而,张学宁来来不及听完他的“忠告”,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脑中仅存的意念是---博涵,等我!
“学宁!”提着刚买的盒饭,扭开学宁小套房门门把,于静立在门口扯开喉咙喊着,眨了数下眼皮,颇不能适应眼前这一片与室外阳光灿烂截然不同的黑暗。
自从沈博涵死后,她已数不清张学宁这样蛰居已过多少时日,每每有时间,总要买来点心强迫张学宁进食,否则真怕她会因绝食随沈博涵而去。
张学宁的心伤她懂得,投注的感情太深,一夕之间想收回谈何容易?但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吗?她就不会像张学宁这么傻,谈感情永远只用七成功力,再多找几个男人当备胎,这样一旦失去了也就不会太伤心。
“为什么不开灯?学宁---”听不见她的回答,于静疑惑地再唤一声。搜索到电源开关便迳自开了灯,然而眼光才触及蜷缩在墙角,披头散发,两眼空洞的张学宁时,不禁惊喊出声:“我的天啊!你真想毁了自己?”
于静抢过张学宁手里的相簿往纸篓一扔,再强迫她躺上床。
“还我!”张学宁气息虚弱的对横陈在纸篓里的相簿伸出手。那可是她与博涵唯一的联系啊!怎堪如此对待?凄然的目光流露不舍的凝着它一会儿,继而转向一旁怒瞪她的于静,哀求着:“静静,还我!”
“还你?瞧瞧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躲在暗房里想孵成一身苍白虚弱的豆芽肤色,我真怀疑哪一天走进这房间,等的是替你收尸。”
于静才说着,走到窗前正想拉开这遮天蔽日的窗帘,身后却传来张学宁急切的呼声。
“别开!”
于静没有理她,为壁面她毁了自己,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执意将她从这场悲痛的噩梦中解救出来。
“唰!”一声,窗帘被拉开,午后的阳光乘隙窜进屋内,照得满室璀璨。
只见张学宁本能的拉起棉被蒙上眼,以挡掉刺眼的光线,习惯了幽暗的保护,这种摊在阳光下赤裸裸的感觉让她害怕,此时她真的怨恨起于静的残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