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熊烈的心意
周轩点点头,道:“熊兄,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
熊烈意外道:“周兄只管问就是,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嗯。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何熊兄的两位义弟都身居高位,熊兄却是一介白身呢?熊兄武功当远在令义弟之上才对。就算东海王不识才,难道荀简崔慎也都疏忽了?抑或是,熊兄心有所属,坚持不肯加入东海王麾下?”
“我只求合力破楚,以报家仇,并不想要官职。不过荀简也确实说了是特意没有封我官职,至于原因他并未细说。”熊烈如实回答。
“荀简亲口这么说的?”周轩再次确认。
“对。”
“这就有意思了。”周轩点点头。他皱眉沉吟片刻,忽然笑道:“如此也好,否则今天熊兄还不便单独来见我了。”
周悠也道:“我也觉得这样最好。”
“真的?这就最好了吗?”周轩笑道,“你难道不是觉得熊兄加入咱们这边最好吗?哈哈!”
周悠却并不害羞,下巴一扬,道:“有什么了不起吗?我看熊大哥不应该受制于人,说不定我也不帮你干活了,和熊大哥一起浪迹天涯呢!”
“哈哈哈!你厉害!”周轩向妹妹挑起大指,随后向熊烈摊摊手,做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似乎在说:“看你怎么办。”
熊烈见他兄妹二人竟当着自己的面开起玩笑来,颇感不好意思,但见周悠都大大方方的,自己若是扭捏,或者表露出拒绝之意,都恐伤了兄妹二人,便佯装听不懂,淡淡笑道:“我加不加入都一样,哪边需要我出力,我都会尽全力。”
随后周轩又和熊烈谈些过往之事,熊烈免不了又重复讲一遍,由于有周悠在侧,他生怕和之前讲的有什么出入,因此尽可能地精简。
时辰渐晚,周轩示意周悠先去休息。待她走后,周轩向熊烈道:“熊兄,有一事我要向你道歉。”
“什么?”熊烈见他脸色郑重,吃了一惊。
“当年,我请你给阿悠授剑,其实是另有所图。想必你也知道了。”周轩道。
“嗯。”熊烈点头。其实自从周悠当年向他坦言之后,他便想到这是周轩有意安排。
“熊兄,你对阿悠怎么看?”周轩单刀直入问道。
熊烈没想到他如此直接,一时紧张起来,忐忑道:“阿悠她,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我……”
“你不喜欢她?”周轩这句话比前一句更加直接。
“不,不!”熊烈慌乱之下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是不喜欢,是不能,我不能喜欢她。”
“因为尊夫人之事?”
“是。”
“熊兄,自古男子丧偶续弦,女子丧夫改嫁,并非少有。你为何如此执着呢?”周轩不解道。
熊烈摇头道:“阿荷她是被我害死的,我若再娶别的女子,阿荷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原谅我。”
“唉,命运弄人。”周轩长叹一声,半晌又道,“虽然没什么用,我还是想知道,假若熊兄未曾娶妻,你怎么看阿悠?”
“这……”熊烈之前从未如此想过,此时被周轩问起,不由自主地设想,假若自己遇见周悠,是在认识唐荷之前,那会如何?想到这里突然心头乱跳,暗道:“若是那样,只怕我见了阿悠,也会和三弟他们一样,瞬间便被她迷住,想必自惭形秽还来不及。阿悠她如此完美的姑娘,我……我怎么配得上她?”
他这一下设想,就像在心中打开了一扇门,来到一片前所未至的区域,看到一方前所未见的风景。顿觉又是震惊,又是甜蜜,又是苦恼,情不自禁地脸上发烧,呼吸也紊乱起来。
周轩微微一笑,瞅着他不说话。
过了半晌,熊烈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惭愧道:“阿悠她是很好的姑娘,我配不上她。”
周轩微笑摇头,道:“情感之事,只有喜不喜欢,没有配得上配不上之说。你若过度自谦,又让阿悠情何以堪?难道你以为我妹妹当真是嫁不出去了吗?”
“不,不,我并无此意。只是,唉,我不能。”熊烈打定主意,不管怎么说,这个口绝不能开。
“熊兄,倘若死的是你,若是尊夫人再遇见对她好的男人,你愿不愿意让她再嫁?”周轩又换了一个说法。
“就算我愿意,我想阿荷也不会愿意。”熊烈道,“何况,这根本就无法假设,死的是阿荷,我不能因为这个假设,就自作主张替她原谅我。”
“唉,好吧。看来此事当真是毫无希望了。”周轩叹道。
“对不起。”熊烈诚心道歉。
周轩摆摆手,道:“这事怪不得你,也怪不得阿悠。只怪造化弄人。”
“周兄,你能不能劝劝阿悠……”
不等熊烈说完,周轩打断道:“没用的。这么多年了,若能劝开,早劝开了。这些年阿悠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性格坚强了许多。只是这片痴心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唉,我有时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俩幼年没了父母,她被我带大,性情有些成长不全。”
熊烈想到周悠从小就没了父母,虽然有周轩这样一个体贴入微的哥哥,但是终归无法代替父母的关爱。他又想起自己至少童年时代还算幸福,对比之下,更对周悠心生同情。
“熊兄,我有个不情之请。”周轩打断了熊烈的沉思。
“周兄请说。”
“熊兄的决心,我想阿悠也是知道的。她虽不掩饰对你的情意,却也知道无法强求。”周轩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只希望熊兄在相聚的这段时间,尽量能顺着阿悠一些,就算是让她短暂快乐一段,也好过终生凄苦。你不必给她什么承诺,只是顺着她一些就好。熊兄,你肯答应吗?”
熊烈见他说到这份上,若再拒绝,就过于残酷无情,点头道:“我也希望阿悠能开心些。只是……”
“只是什么?”周轩忙问道。
“没什么,我答应就是。”熊烈原本想说,只是怕如此下去周悠会越陷越深,转念一想,此话过于肤浅,此时周悠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便好似中毒将死之人,想喝酒大醉一场,难道还要告诫她饮酒伤身吗?自己无法承诺她什么,难道在相处之时顺着她一些还不能够吗?
又谈了片刻,熊烈告辞,回馆驿休息。
熊烈离帐之后,半晌,周轩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道:“尽人事,听天命吧。